趁她没缓过神,凌安则露出一副与她方才相似的,十分真诚无辜的表情,娇滴滴道:“哎呀,我这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不小心手滑了。”
“凌安,你就是故意的!亏我一片好心!”怀静公主立马跳脚。
好心?那酒香味扑鼻,她存着什么好心?
“手滑而已啦。”她一副愧疚模样,又重申了一遍。
“你等着,我去找太子哥哥定夺。”怀静气急败坏,刚一转身,却发现太子殿下很不合时宜地再次出现在屋里,又是不知看了多久。
这一下她连情绪都没来得及转变,本来想楚楚可怜一些的,但是话说出来仍带着一股子气恼。
可是太子只是道:“宁宁也不是故意的,你下去换件衣裳吧。”
“太子哥哥!”怀静哪肯就这么善罢甘休,想和往常一样拉着太子衣袖撒娇。
可是太子下意识地看向凌安,她正好也看向这边,似乎认定了他会帮着怀静,目光里还带着一丝讽意以及认命一般的泰然平静。
经历了种种委屈,凌安对他似乎毫无信任可言。
哪怕受了委屈,也只想着自己讨回来,根本不会像怀静一样,尝试着依靠他。
太子心里陡然有一种烦躁感。
他一把撇开怀静,拒绝她的触碰:“先去换身衣裳,好么?”
怀静却以为是自己身上猪肚鸡的味道熏着他了,一时间有些羞恼。果然,娶了亲的男人是不一样的,就算平日里疼爱她,遇到这种事情,还是会向着枕边人。
怀静越想越气,掩面一路小跑了出去,而后径自回宫,躲在自己屋里,宫人们战战兢兢将干净的衣裳拿了出来:“殿下,我们来替您更衣。”
可是手微微一打开领口,公主白皙肩颈上,却遍布了细细密密的红色小疙瘩。
方才怀静在气头上,其实也并未注意到,这个时候自己也伸手挠了一下,嘟囔道:“怎么会如此痒?”
“殿下,您身上起疹子了!”宫人们这时候宽了大半的衣,发现那疹子扩移的范围相当大,这会儿一阵抓挠,又变得红肿不堪。
怀静悚然失色,照镜自揽,发现那些疹子已经开始朝着脸上蔓延了。她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御医!快召御医来!!”
……
太子没停留多久,就被凌安以休息为由,催着离开了。
她起身,亲自去拿了桌上正在焚烧的香炉,开了盖子,将新添的香料尽数埋进屋内放着的盆景土里,又浇了一勺子水彻底将其盖灭。
这是“照月归”,她在阴差阳错下研制出来的,闻起来很像沉水香,但实际上她加的是迥然不同的香材,也使之有了不一样的功用。
譬如,长时间吸入,身上会起小水泡小红疹之类的。她接到怀静拜帖的时候就想到了这出,所以甚至提前服用了抑制的药剂,没啥副作用,就是昏昏沉沉的,但还是有条不紊地销毁了所谓“罪证”,开窗通风,并点上新的沉水香。
她不是啥软柿子,被欺负了,肯定自己得欺负回去。
只是苦于条件,没能做得更加狠绝。
但这段时间,这倒霉催的怀静公主肯定要缩着不敢见人,容貌丑陋不说,这小红疹还能痒得钻心,且越挠越不是事儿,谨以此,想让她长长教训。
……
为了在这宫里好好生存下去,凌安只能拾掇起自己擅长的瓶瓶罐罐,甚至另开了思路,要不干脆做各种毒药,随身带着,看谁不爽就可以呲谁一脸。
毒师就毒师吧,活得自在些更好。
更可喜可贺的是,太子似乎也不怎么拘着她了,还带着她一起,补了前段日子缺的回门。
这个时候少女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甚至比刚出嫁的时候还稍微好点。最重要的便是精神状态,她现在好得很,颇有斗志,只是与太子之间貌合神离,交流不多。
原本不过简简单单的家宴而已,肃国公府却为了讨储君欢心,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对凌安的态度也相当好,仿佛凌安就是他们尊贵的嫡出的女儿,是哪怕嫁出去了也会捧在手心里疼的。
然而凌安现在冷酷得很,分外拿乔,对着琼华公主和老夫人,绵软的笑里藏着刀。
安逸清听说她回门,今日特地没去当值。
见她状态还好,他浅浅松了一口气。
“吃完午膳后,要去止水镇玩玩吗?你种下去的那些香料,如今已经开了花了,分外美丽。”他不过提议,没想到少女听完,眼睛也跟着亮了亮。
“去!”她知道荣嘉早就走了,不过到那里,似乎总还有思念能够牵系,天天被闷在东宫里,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她根本没想着要去征求太子,也就是自己丈夫的同意,而太子微微笑道:“可以啊,孤也同去看看。”
他也跟着,那是相当煞风景的事情。
凌安一路上只能无视他,骑着小白马,和安逸清安度清兄弟并排走在最前头。
她现在已经是妇人身份,不用再着男装,也不必再戴幂篱。盘着颇华贵的高发髻,妆化得甚至要比过去重些,眉眼之间添了凌厉妩媚。
太子跟来,是想借机查探一下荣嘉是否还在这儿。也是前两日得到的情报,说是在止水镇一带的山中岩洞里,发现有人停住过的痕迹,看火堆数量还不少,只可惜现在什么人都没有,那伙人也应该早就跑了。
他在思虑这个的时候,安逸清却忍不住问了凌安:“你同太子殿下,现在如何了?”
凌安对安逸清始终是老老实实,言必有实:“没如何,无夫妻之实,更无夫妻之情。也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娶我。”
不过她说起这话,眉眼里并无失落,反而轻松自在,安逸清也算终于略略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