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好,至少在这个场合下,她没法说出口,只能摇头闷声糊弄:“是么?妾身没怎么觉得。”
其实,这次营救荣嘉,狗娃也是颇关键的一环。
此前为了讨凌安欢心,荣嘉是一力承担起了往来止水镇指导香料种植的工作,一来二去就与狗娃混熟了,看这孩子根骨佳,还不时教他几招。
他没什么架子,又曾经给狗娃解过围,所以狗娃对他特别亲近,有时等他来了,就跟他后面师父师父的喊,可磨人了。
荣嘉偶尔烦他,但是涯月挺慧眼识珠,觉得这少年是个可待培养的,便直接发出让他进暗卫的邀请。
种田哪有什么前途啊,还是做暗卫强,也不要他干打打杀杀的事情,就是待在止水镇,偶尔能用得上就行。
事实证明涯月这一下还是赌对了,荣嘉落难,救了人没处去的时候,狗娃主动提出有一处荫蔽山洞可以藏身。因为此前这里有野兽出没伤了人,村民们也很少过来,他还会经常会山上山下两处跑动,为山上这些人带些物资。
这事儿凌安从安逸清那里听说,因此总时不时对着狗娃笑。这谁顶得住啊,狗娃那张晒得黢黑的脸上,五官都偶尔扭曲,像是在努力阻止嘴角上扬……面颊上黑里透着红,红中透着黑。
其实也就是简单游览一下而已,凌安偶尔下马,去近距离查看这些香树的生长状况,看到有些长势不好的,会和几个少年探讨原因。
只不过他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真得打量她,只胡乱“嗯嗯嗯”,可她说了什么,大抵是都没有真得听进去的。
身份到底是一重隔阂,就连太子也希望她能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上。身为太子侧妃,怎么能与平民布衣站得这么近?
“宁宁,够了。”他只是这般说了一句话,带着淡淡威严,“这种事自然有人解决,应当不需你来操心。”
太子的目光居高临下,像是审视着什么,凌安正讲在关键地方,被迫中止。
她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手里正捏着蔫吧的草叶,此刻不自觉地紧了紧。
“殿下,不能容人将话说完么?”安逸清在后淡淡地来了一句。
若是没有对比,便不能高下立判。凌安专心做某件事时,整个人似乎都是发着光的,有人懂得欣赏,会全心全力帮她完成她的梦想,有人却想扼杀这些,只希望她能做一只无知无觉笼中雀,能供他自己一人赏玩就好。
凌安冷哼了一声。
她扔下那草叶,重新回到马上。
侧妃的模样此刻看着有些清冷而不近人情,太子却有些满意,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上不知道哪里蹭的尘土:“你大病初愈,孤是怕你累着了。”
这位太子殿下,真是太擅长给自己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凌安默默看他一眼,目光有些森然。
她不去了不成么?何必说这些来恶心她?
……
安度清早就脱离开了队伍,一个人闷头向前,目的地十分明确。
狗娃一路跟着凌安他们,他第一个注意到人不见了。发生在肃国公府的事情狗娃也听说了,他生怕安度清对姐姐以及未来的姐夫不利,也立马下山,牵着自己骡子,骑着往回赶。
他急匆匆快到家门口时,发现安度清和他小厮的马果然在外面系着,他生怕里面打起来,立马进去,却发现姐姐不在,韩沥正在院子里,和安度清对峙着。
韩沥手里还握着一卷书,他方才正在庭中踱步背四书五经呢,这人就闯了进来,还质问他:“瑞珠呢?”
韩沥虽然性格温和,但也不是个好拿捏的。
他不客气地回应道:“这里已经没有瑞珠了,那是她入府时的丫鬟名,她很不喜欢。再说你这是私闯民宅,就不怕我去告官吗?”
安度清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威胁。
狗娃满脑子“完了完了,要是激怒了安度清,只怕韩大哥的功名都要黄”,刚准备出声打个圆场,却听安度清道:“你来这儿是想考取功名对不对?我这里有门路,保准你能在这次科举中被保荐……你把她还给我,过去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去追究!我保你升官发财,光耀门楣,我还可以送你许许多多的美人……”
安度清显然有点语无伦次,开出那么高价的条件,却带着十足卑微的语气:“我只要她,韩沥,你把她还给我。”
韩沥薄唇轻启,只冷淡吐露出两个字:“做梦!”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十分看不上安度清这妄图收买自己的行径。他想要升官发财,难道就不会自己去争取么?他又不是没那实力。
在这狭仄院子里,第四个人不声不响地出现。
瑞珠端着一盆刚洗净的衣服,回来了,在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
安度清的反应叫她齿冷。
没有什么东西是割舍不下的,尤其,在那个男人充分显示出其内心卑劣的时候。
感动他肯为她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可别了吧,什么时候,能将徇私舞弊说得如此高尚了?也幸亏韩沥是真君子,不会被他开出的条件所诱惑。
“瑞珠……”
安度清看到她,目光立刻就黏死了。他豁出去了,想着干脆就把人抢走得了……找个地儿,再关起来,再也不叫旁人看到她。
瑞珠动也未动,看神色应该是被他面上的癫狂吓住了。狗娃挡在安度清面前,终于做了想做却许久不敢做的一件事情。
他出手动作极快,招式让安度清莫名有种熟悉感,一拳重击腹部……失去意识前,他恍惚想起荣嘉曾经说过的,说人腹部上有个穴位,一击即倒。这半大少年犹如得了真传,准而狠的一拳下去,成功让他一下子委顿在地。
瑞珠下意识的习惯没能改掉,差点儿将盆一扔过来扶他,但还是死死忍住了,脚步微挪,咬紧嘴唇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