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是没捞着了,还有可能会降职,更严重些的是要掉脑袋。
凉州太守如今害怕的紧,甚至计划着干脆投敌算了……也幸亏他脑筋灵转,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携圣旨正欲要将他收监调查,顺便暂代太守一职,可当他抵达凉州时,发现这里的太守府已然人去楼空,城里乱成了一团。
原太守不光投去了敌营,为了对方能够接纳,甚至还偷摸带去了凉州城的布防图,许多机密,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安顿好妻小,是拂晓时去的梁王营帐。
他就是一个挺倒霉的文官,有些小聪明,但是在这些上位者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此行有点狼狈,求的是梁王的庇护,因此太守将自己姿态放得很低,进了帐子里面,也只是先恭恭敬敬地叩头。
太守此前不识梁王殿下,只能根据穿着和年龄去判断。可抬眼偷觑的时候,却被一个年轻人吸引了目光。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身材高大,抄着手,侧身对着他,目光专心地停驻在面前的堪舆图上。
那人侧脸十分明净,有几分苍白,但是鼻梁很高,眉眼显得英气,要不然只怕是扮成女子都说得过去。
太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而梁王见他这种时候还心不在焉,沉沉开口道:“你就是陈钊?”
“下官拜见梁王殿下。”他忙不迭再叩首,再起身时,方才那少年的视线也凝过来……他另一侧面容上,有两三个浅青色的胎记,胎记周围的皮肤仿佛正在红肿溃烂,这一下子令他的经验度大打折扣,而那名叫陈钊的前太守,此刻也终于明白,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从金陵逃出来,据说残忍弑父的广平王幼子——荣嘉。
看着陈钊错愕神情,他不过轻轻挑眉微笑:“陈大人是被我吓到了?”
他出声时,陈钊才觉得有些耳熟。
少年有一副与皮囊感觉相差极大的嗓音,若没有那疤痕,他也算是寻常人少有的俊美,而今声音却好似在那年龄上复加了十岁。
因此当他故意穿上北戎人的服饰,贴了粗犷的络腮胡,带一把圆月弯刀站在城楼底下,用北戎语言叫骂时,陈钊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人竟是一个中原人。
陈钊认出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便是眼前这位主儿,骗了他那么多粮草,害得他不得不因为要保命而投奔敌营。
他以为这不要脸的计谋多半是梁王的主意,谁知一旁的梁王抚过自己胡须,倒是饶有兴趣:“看来陈钊大人,是认出来了我们的小六啊,怎么,感想如何?”
陈钊满心都是脏话,但是他满脸堆笑。
终于这么走过一遭之后,好在那对兄弟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
但是疑人不用,这是极普遍的道理。这个陈钊背叛过一次大楚,也随时可能会因别的事情出卖他们。
梁王有点嫌麻烦,不如干脆杀了,省心省力。
可是幼弟却道:“还不到时候,此人留着有用。”
他的想法很简单,绝对不能让要陈钊接触到内部的战略计划,但日后仗真打起来,陈钊可以作为收买人心的一环……那么多城池,总不能全部都靠打下来。
届时陈钊的出现,可以显示他在这里也过得不错,有人投诚,他们就会以高官厚禄相待以示嘉奖。
梁王认真听他所说,笑吟吟的:“你小子,从小就是鬼精鬼精的,好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这陈钊,来得确实很是时候。”
陈钊于是莫名其妙就升官发财了,和他预想的苟延残喘的悲哀处境一点儿都不一样,不光如此,梁王这兄弟两个还将此事做得相当高调,给他最好的吃穿用度不说,还召集了许多士兵,在众人面前赞美他这是“弃暗投明的智慧之举”,往后,他也将作为其左膀右臂,作为言官谋士,若日后大业有成,有的是功勋和封赏。
陈钊就这么莫名其妙走上了人生巅峰,激动得感激涕零,不知所言,恨不得当即对梁王肝脑涂地,以报拳拳之心。
粮草被骗,太守又跑路投敌,西北的局势,陡然就紧张了起来,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只看双方谁先动手了。
去往凉州的钦差大臣是太子的一位心腹。
太子虽在朝堂之上得心应手,但是面对战事,他心里没什么好的计量,很多事情也只能听底下谋士是如何分析,又有何应对之法。
谋士们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只是有一点,敌不动我不动,毕竟凉州城后还有广袤的中原大地做后盾,而叛军则是守着小小一部分河梁地区,便是耗也能将他们耗死了。
……
虽说有这般焦心的事情,但是太子迎娶侧妃的日子也并未推迟。
凌安有点无语。
虽然她作为目前唯一的侧妃,确实该由她出面,为迎新妇进门准备好些东西,但是这种事情又委实太繁琐了,她又实在不擅长,一连几日下来,连精气神都熬差了。
太子殿下实际上有些抠门,他的许多银钱都留着四处打点关系笼络人心了,所以好些东西,凌安还得往下压一压价格。
但凌安才不干。
她又不傻,太子殿下娶她用的什么规格,她就按照那样的来,省得新妇进来对她有诸多不满,到时候暗戳戳的使绊子欺负她。
没有,钱了怎么办,她就以太子名义,直接去国库里拿。
虽然太子知道这件事后,脸色相当阴沉,但凌安坚决不做那个背锅的,他又能奈之何呢?
太子的婚事相当热闹。
凌安作为侧妃,不便出席,天色渐暮,他就着烛火仔仔细细看医书。
热闹的丝竹与宴客的声音并没有打搅到她,她难得有这属于自己的一段时间。
没想到小锦儿竟然过来了,小姑娘面上看着有些难过,只勉力对她笑笑:“姑姑,你用过晚膳了吗?”
小锦儿仍旧喊她“姑姑”,凌安也觉得这个称谓恰到好处,不必纠正。
凌安给她抱在了自己膝盖上,像是大孩子抱着小孩子。
“没呢,不过还好,暂且不饿。”她问道,“锦儿是在不开心么?”
毕竟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了,小姑娘的情绪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锦儿瘪了瘪嘴,看上去的确像是受了委屈,有点疑惑不解道:“我不明白啊,姑姑,爹爹明明有了你,为什么还要娶其他人呢?”
这话凌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她和太子之间,关系名存实亡。她倒是不介意他三妻四妾,娶多少个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