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想休息一会儿,还有床铺么?”他问道。
她这才抬眼:“殿下居然没睡么?侧屋还有床榻,您现在去躺一会吧。”
凌安没有留他在这屋里的意思,但是也没什么关系,现在这种状态,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一早就想过的,慢慢来,一点点蚕食她的心,逐渐让她忘记那个男人。
这对双生子真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他的儿子有了,现如今也可让小女儿牢牢锁住凌安的心……她连一只猫儿都舍不得抛弃,更别提这么小的孩子。
凌安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她亲自带太子去了侧屋,还从匣子里取了一点安神的香料,此香名“伴月”,又掺了一点儿龙涎,点了之后,拿纱扇轻轻一扫,便渐渐在屋子里如月光一般轻柔散开。
太子从来没闻见过如此令人感到舒心的香味,加上床铺松软,他倦意愈发浓厚。
“你调香的手艺愈发好了。”太子轻声夸赞了一句。
凌安目光一黯,但唇角微微勾起,轻轻笑开:“若无别的事,妾身就先告退了,半个时辰后再来叫醒殿下。”
“嗯。”太子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哼,声音混沌,似乎马上就要沉入梦乡,“去吧。”
……
也许是卸下了很久的包袱和心房,也许是这安神香起了作用,半个时辰后他再醒来,浑身舒爽,疲惫也一扫而空。
凌安又让人去打水给太子殿下沐浴。
太子睡得饱足了,又见她忙前忙后态度好得出奇,一时情难自抑……可刚握住她的手,凌安便又冷着脸抽回去:“殿下没有事情要忙么?”
她气呼呼的模样很娇俏,太子垂眸看了好一会儿,也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的少女活色生香,他很喜欢。
“孤不久之后就要登基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位份?”
好家伙,这是她可以直接回答的么?
向来谨言慎行的太子,以前绝对不会轻易说他登基称帝这种话,凌安暗暗猜测,看来他昨夜已经将事情全部办成了,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她垂眸,似乎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
“我没有儿女傍身,皇后的位置,恐怕轮不到我。”她道,“倒是殿下,您曾说过会将正妻位置永远留着,所以皇后之位也只能空置……只是委屈了孔姐姐,她毕竟为您生出了个长子。”
她忽然间提到芷柔,这倒是太子没想到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说的是。”
“不过,”凌安接过一旁侍女手上太子的发簪,到他身后,主动去替他束发,手上动作不停,似乎带着一点讨好意味,“妾身虽然只是国公府的义女,但总归代表着国公府的脸面,况且我也比孔姐姐先进宫,论位份,我绝不能低于她的……”
她像是想通了一样,这会儿真得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太子一时间心潮澎湃,恨不得一切都依了她。
不过面上还是带了点矜持:“你都不愿意侍奉孤,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凌安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像是终于服了软,低声道,“殿下,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其实若是不愿意,太子也不想强迫她的。
有这么一点希望的曙光,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
太子走后,凌安打了一盆水,一直在净手。
她心里忌惮着什么,额头上微微沁出冷汗,而后嘱咐那些宫人们将昨夜太子住的侧屋好好收拾一下,他今夜或许还会来。
宫人们方才看到了太子同凌安说话的那态度,深深觉得她有复宠的希望,于是乎干活干得格外卖力。
而这屋里香料还未熄灭,袅袅幽香几乎飘满了每个角落。宫人们路过时也总忍不住赞叹:“娘娘的手艺真好。”
凌安却在这时候走过去,拿炉顶将其盖灭,像是很不喜欢别人这么拍马屁似的,搞得那个宫人微微惶恐和尴尬。
“龙涎太贵了,要俭省着一点用。”她和善地同那人笑笑,“之后等殿下过来,记得再点上。”
宫人连忙应了一声“是”。
凌安推门走了出去,脚步略快,走在所有人最前头。
她有点不舒服,明明腿似灌了铅一般地沉重,但别人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走了一会儿,她又慌忙用帕子去拭汗,鼻腔里一点殷红沁出来,落在那帕子上,她飞快地擦拭干净,像是没事人一样。
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论如何,也要撑上一段时间。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太子一半时间都在凌安这里。
虽然仍是睡在侧屋,但也没什么,凌安还会陪他用饭,并且话能渐渐多起来,确实像是在努力地去接纳他。
最重要的是,太子在这里总能睡得格外安心,常常一夜无梦,睡醒后神清气爽,比平日里要精神许多。
精力好了,事情处理起来也就得心应手。
朝堂里被清洗整顿完了,半个月后,德康帝退位,他也顺利登基,改年号为创元,意为一个新的开始。
老百姓都在传言,太子这个皇位拿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是也真得不必要计较,至少不会比那个只知道求仙问药的德康帝更差了。
他后宫也拢共就两位侧妃,也都随之成为了平级的贵妃。分别居住长信宫与未央宫。这一点让孔筝筝心里格外不满,她还没出月子,情绪波动总是很大,模样也格外憔悴……明明都说了月子里不能总是哭泣动怒,可她跟个怨妇一样,带着点抑郁和自毁的倾向。
凌安其实也会时不时去看她,没有一次不是碰壁。孔筝筝最恨的人就是她,又怎么会轻易接纳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