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显然,如今面前的凌安,显得有几分纯然。
“况且国公府也在构陷广平王一事中出了不少力,我想得知这背后隐情,也并不难。”凌安缓缓道。
孔筝筝目光一闪:“我就当你是胡言乱语了,什么都没听见。”她很清楚,若是这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凌安定然活不了。
可她不想这么做,先前在东宫两个人就无甚交流,不知彼此性情。凌安在她的臆想当中就是那种坏了心的女人,如今看来,根本不是如此。
凌安闻言,也只是轻轻一笑:“果然我看人还是准的,姐姐很聪慧良善。”
孔筝筝自嘲一笑,哪是什么聪慧良善,只不过在这种陷入到低谷的时候,有人不计前嫌肯拉她一把,就足够让她感激。
“照你这么说,荣六与陛下之间恐怕是不死不休了……到时,不知可还会有我安身之处。”孔筝筝颇感担忧,其实这段时日,她好几次想过死,只是因为还有牵挂,太舍不得,所以总是中途戛然而止。
可现在,她强生欲望又很强烈。谁知道未来会如何呢?至少她留着条命,还可以庇佑她两个孩子。
……
凌安又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因为要交代的事情有点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没走上几步就又是眩晕,近来这个症状是越来越明显了,所以只能找个可以歇坐的地方,停上一会儿,等着眼前大片的黑雾渐渐消散,明亮的视野一点点显露出来。
因为面上足够镇定,所以宫人们只以为她是累了。
方才小公主被她的生母拟了名字,叫“思鸾”,和若麟一样都带有一个上古的神兽,护他们健康安泰。
晚间皇帝来她宫里用膳,凌安也将这个名字告知了陛下,他也赞赏道:“思鸾,这个名字好听,筝筝不愧是才女,能有这般巧思。”
凌安默了默,又顺带提了一嘴:“陛下有多久没去看过孔姐姐了?”
创元帝想起三日前那不甚愉快的经历,觉得头疼:“她近来情绪不稳定,先静一静心再说。”
凌安默了一会儿,才道:“医书上说,女人坐月子往往多愁善感,也不是自己要如此,就是需要人呵护陪伴而已……”
创元帝打断她的话:“朕每日那么忙,哪能时时陪她身边呢?况且筝筝那性子,也确实矫情了一些,朕也没见其他女人会这样。”
凌安叹了一口气,闷声扒饭。
创元帝故意揶揄:“你就这么想要朕去她那儿么?”
“于情于理,您也该去。”她嘟囔着。
“好,好。”创元帝隐隐有些生气的样子,“朕这就走。”
说罢,也就放下吃剩了一半的饭菜,准备抬步离开。
也是在这个时候,衣袖上传来一个小小拉扯的力道。
凌安仍是坐着的,眼眸微抬,用很小的声音道:“你别生气啦,明日再去也不迟……中途就走的话,我的面子往哪搁啊?”
她神情语气都很像是在撒娇,活脱脱一个宠妃。
皇帝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甚至没再拉扯个来回,他便又坐了回去:“算你识相。”
现如今,他挂在脸上的笑终于是发自内心的,凌安面上也挺不好意思的,可是眼眸中始终平静无波。
会成功的,她只需静静等着就好了。
……
创元帝打算御驾亲征,确切来说,不是打,是为了和荣嘉谈判。
没想到的是,明显在上风的荣嘉居然同意了这一点,双方约在一个叫“临泗”的小城,届时各自都会提出一些条件,同时会有一些让步。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像是个比较好的结果。
不过也有人认为这是个彻彻底底的阴谋和陷阱,鹿死谁手,全看谁的捕猎技巧更加高超罢了。
而创元帝知道荣嘉的把柄和命门究竟在什么地方,一面得意,一面又陷入到深深不甘当中,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女人遭到觊觎。
不过,此次前往临泗,创元帝还是将凌安带上了。
他信了荣嘉的神通广大,不敢将她放在金陵,还是带在身边最让人安心。
而且他似乎自己也离不开凌安了,她身上总是带着好闻的香气,能给人一种格外安心的感受。
听说要随行的时候,凌安起初心情复杂,她隐隐觉得荣嘉该不是要将自己要过去吧?可那样的话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加之又是创元帝的口谕,让她愈发觉得皇帝这是打算将她交出去好换一个苟且偷生……但是她也确实没办法,这种事情上,创元帝不会惯着她。
好在临泗离金陵不过五六日的车程。
凌安发现自己身体愈发不济了,一路上舟车劳顿,觉得遭罪极了……她近日都是将香料熏在衣服上,而后与创元帝待在一起,但这真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昏招……可即便是昏招,似乎也没别的好办法。
是的,她一直在下毒来着。
她刚进东宫的时候,就从阿娘的医书上看到一个方子。在用量不多的情况下算是一味药,可以促人安眠回复精神,但是绝对不能多用,起初是察觉不到的,可一旦超过了一定界限,身体就会跟着全面崩盘,最初的症状是燥热和流鼻血,而后是五感会时有时无,再就是脏器会有出血症状……到最终死亡。
毒素积累的过程必须很长,但一旦到后面的阶段,恐怕这个人也就只剩七八日的时间了。
凌安去到野鹭山的时候,一直尝试着研制这种药。不巧那书页缺了一角,有两味药材的用量不甚清晰,她没办法,只能自己去一点一点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