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用担心。”涯月在一旁发话，“主子正在找那狗皇帝要人。”

和谈么，双方都得拿出诚意。

创元帝今日还能来谈判，面上还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见此人是个能忍辱负重的。

荣嘉就是要几个人，退让二十座城池，这桩买卖，看起来十分划算。

凌安隐隐有些不安，一切都进展得太顺利了，反而觉得哪里不对。

荣嘉说要亲眼看到安逸清和安度清过来，左不过等上一天半个月而已。

可其实以临泗为中心，双方在这狭小一城的两侧，都布置了严密的军事线，而且都不约而同地，试图渗入到这城里。

其实都在想，谁能杀了对方，谁就赢了。

能动手的，还和什么谈？

只不过荣嘉担心这狗皇帝丧心病狂到下令杀了安家人，所以不会主动出击。而创元帝也深知，靠着一般暗杀，实际上很难除掉荣嘉。

他虽然总是微笑着，看起来谦卑友好，但是如何杀了眼前这人，几乎成了创元帝一整天都在盘算的事。

只可惜对方现在羽翼丰满，比所有人都要来得强大，早已经不是那个仅凭构陷就能击溃身心的少年了。

事到如今创元帝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肃国公当初那激进的打法是对的。这样的人只能在弱小时扼杀，留下半点生机他都会在泥泞里艰难生长起来，成为参天大树，成为极可怕的怪物。

……

“皇帝会乖乖同意么？”凌安实在觉得不太可能，这相当于把所有筹码都交了出去……难不成真得会因为一纸合约讲所谓信义？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成王败寇的事情。

她猜测必有后招。

如她所想，临泗虽然作为交界线，但毕竟还是大楚的地盘，创元帝想要做什么，也是很方便的事情。

现下整个南方的火药，都被他暗暗集中到了一处来，有一批他甄选出来的死士，各自携带这些火药，早就潜伏来了城里。

数日后，若是所谓和议达成，他就会借机邀请荣嘉一起举行象征化干戈为玉帛的巡城之礼。

那么多的炸药，要是全动用了，估计整个临泗城估计都不能幸免。

而创元帝已经让人布置好了他临时避身的地方，那里是炸药威力所不能及的。

他不在乎自己手段是否磊落，只要能弄死对方，他什么都可以做……而凌安，皇帝有些疯魔地想，既然她如此绝情，那就干脆陪那男人一起死好了。

可是这个时候，会谈室的门被几个侍卫大力撞开，看他们的披甲，是荣嘉军中的人。

他们中间押着几个贫苦百姓打扮的人，又牵着几条外形似狼的看上去凶恶精明的大狗。

为首那百姓身上满是狗的咬痕和抓痕，脸上血糊一片，看上去惨不忍睹。

但是他抬头的时候，创元帝还是看清了他的样子，一时间心头大骇，惊与怒差点儿就表现在了面容上。

此次任务艰险又重要，创元帝必须要派一个得力的人去。

所以他看中了他暗卫营里的副统领，聂胜，让他带队，负责布置好那些火药，必要关头，也可装扮成普通百姓，将自己当做活体的炸药。

聂胜对他忠心不二，创元帝原本以为此事肯定会办得特别妥当。

可是没想到聂胜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被带过来，而在那后面几人，也都是创元帝麾下暗卫，他都认得。

“禀报王爷，这是今日属下巡街时，狼犬们闻见了可疑气味，搜查之后发现这些人身上和居所都携带着炸药，且形迹可疑，必然是图谋不轨。他们还打算反击，所以才被狼犬们咬伤……王爷，您看此等情形，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荣嘉却笑笑。

“这不是聂胜么？我见过的，是堂兄您最得力的手下。”他风清云静这么一句话，犹如一颗石子砸进冰湖，带着“砰”的一声巨响。

创元帝和孔相这会儿似乎再也憋不住了，齐齐站起身来，尤其创元帝，这会儿脸色白得吓人。

荣嘉随意招了招手，其中一名侍卫松了手下牵着狼犬的绳子，那恶犬看他招呼，尾巴摇得很欢快，扭着屁股围在荣嘉膝头转圈，还跃起上身把毛茸茸的爪子也搭在他身上。

“做得不错，小乖。”荣嘉宁愿去理一条狗，也不看惶然失措的创元帝，手一直在温和抚摸了那狗狗脑袋，“今晚给小乖和她的孩子们加餐，就是那些人。”

他指了指聂胜:“剁碎了，喂狗。”

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几只狼犬都快乐地摇起尾巴，张开嘴吐出舌头，哈着热气，露出森森白色的獠牙。

其实死不可怕，可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呈现。

剁碎了喂狗，这五个字连一起，就从他嘴里那么轻飘飘说出来，显得那般残忍可怖，足以突破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创元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荣嘉却眼带笑意:“这种狗奴才，我就替你处理了吧，毕竟和谈更加紧要，对不对？”

创元帝再次说不出任何话来，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

聂胜虽然始终一声不吭，但他身后有人拼命地叫喊起来:“陛下，陛下，您救救臣啊，我不想死，至少不能这么死……我怕啊！！”

荣嘉略一抬手，示意侍卫们将人拖出去，免得又扰了和谈的进程。

说实话，荣嘉吃了很多次火药的亏了。

北地也有许多硝矿，足以制作许多，可惜找不到这方面的人才，所以搁置了，也让他的军队少了这么一个大规模的杀器。

可无法制作，不代表他不会想办法防一手。

火药里主要成分是硝石，这个东西气味浓烈，但是如果被纸筒层层包裹，人很难闻出来。

恰好在这时，一次行军途中，他在山上救了一只受伤的怀孕母狼。也是突发奇想，当地就有居民拿狗做寻物之犬，主要依靠的就是它们比人类敏锐得多的嗅觉。

狼在这一点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母狼是有灵性的，很信任他，反复训练当中，也渐渐明白了他的意图。

至于生下来的六只狼崽，因为小，所以更加好塑造，别看长得凶神恶煞野性未驯，但实际上比看门犬还乖，而这短短半年多时间过去，小狼们也都完全掌握了搜寻炸药的本领。

至于人肉，抱歉它们是不吃的，荣嘉也就随便说两句吓唬一下，不料想真得有人禁不住，当着众人的面求救于创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