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出村子的那条路上设了一个木栅栏做的栏杆,外面有人守着,运送过来的物资也是在这边放着,村子里的人一开始还不相信有人给送来了粮食,待到领到了白花花的大米,这才相信,郑伯源就着插在路边的火把看到,有些人对着自己的方向在磕头,不由得心里一酸眼里一热,有些难过。
郑伯源现在回想起当初听到岳父跟大舅哥说起一些关于民生的事情的时候,还不是很理解,现在,他理解了。
老百姓要求的真的很少,他们每年都要承担赋税,却从来没有怨言,朝廷减轻赋税他们高兴,朝廷加重赋税他们也不知道要反抗,只是想尽了法子把要求的赋税交上,但是你对他们一点好,他们却是铭刻在心,时刻谨记,郑伯源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越来越多跪在地上的人,转身就要走。
那管事一把拉住郑伯源的胳膊,低声说:“姑爷,这会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来,你站在这里,对着那些百姓喊话。”
郑伯源惊疑的问道:“喊话?喊什么话?”
管事的已经跟着许荛许棣多年了,虽然大本事没有学到,但是审时度势却是学到了不少。
管事低声说:“你就跟那些百姓喊,让他们不要惊慌,不要乱串门子,这边的粮食供应充足,他们现在就各家各户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村子里有京城来的名医,名医是杏林世家出身,本事堪比御医,让他们一定要相信大夫能够把病了的人都医好了。”
郑伯源经过在淼州这段日子的锻炼,对于这样的事情很是明白,当即就威风凛凛的站在道路正中央,高声喊了起来。
喊完了,那边的里正带着村子里的人对着郑伯源这边又行了一边礼,这才陆续的各自回家。
郑伯源突然之间觉得心里很满足,那管事的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的咕哝着:“幸好幸好,这么好的机会,姑爷赶上了,姑爷要不来,谁来喊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马光自然是听到了郑伯源的喊声,祠堂在村子的最里面,是一个占地面积挺大的地方,村里日常有些什么事情,一般都是过来祠堂商议解决,这会祠堂里面每个房间都点上了灯,照的房间里亮如白昼,祠堂前面的空地则是燃着一个火堆,火堆是从附近山上捡来的枯枝,旁边则是放着好些的药炉药罐,每个药罐子里面都放着药,几个穿着防护衣的在看着药罐子。
陈兆慈忙了一天,实在是累的不行,捶着腰,对白微跟白术说:“上年纪了,这才多久呀就觉得腰疼,我年轻那会,连着熬二十四个时辰都不觉得累的。”
白微笑着说:“夫人,您这就很了不起了,我看我们仨到了您这个年纪都未必有您这个精力呢。”
陈兆慈摆了摆手,对那边拿着纸笔记录医案的白蜜说:“白蜜,你整理好了医案之后我先过一遍,没什么问题了,咱们就再腾一份给京里送过去。”
白蜜清脆的答应一声,接着低头写字。
看看时辰,陈兆慈去祠堂前看药煎的怎么样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夫人看到陈兆慈过来,赶紧站起来行礼,陈兆慈摆了摆手,说:“不用多礼,不用多礼,还得多谢几位大姐妹子过来帮忙才是啊。”
那位妇人赶紧摇头,说:“夫人,是我们应该好好的谢谢您才是啊,那祠堂里面的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都知道,感染了疫症,十有八九就是一个死,我们跟夫人素昧平生,夫人却能够不顾危险过来救治他们,我们作为他们的亲人,怎么能够站在一边看着?”
另外一个稍微年轻的赶紧说:“夫人,我们家孩子爹也在里面,他就是我们娘仨的顶梁柱,原想着我们当家的要没了,我们娘仨没个活路,也就是个死,是夫人给了我们一家人一条生路啊。”
陈兆慈赶紧说:“诸位,诸位,客套话咱们就不用多说了,咱们现在有大夫,有药材,外面还有人给咱们送粮食,所以呀,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照顾那些病了的,好好的保护好自己,想必你们也听我派人去给你们说过了,这次的疫症,就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才出现的,咱们只要把源头给掐住了照顾好那些病了的,这些病了的病治好了,疫症就算是被我们打败了。”
一个夫人忧心忡忡的说:“夫人,我听我祖母说过,她说她小时候听说过,一个地方的人得了疫症,最后那个地方方圆百里都被少干净了,才把这个疫症给清除干净,我们是不是也要被人给烧了啊?”
听到这些话,旁边站着的几个人也有些害怕的看着陈兆慈。
陈兆慈自然是从史书上看到过,大梁还未立国的那段混战的时候出现的一场疫情,那次也是爆发了洪灾之后出现的,那时几方混战逐鹿中原,爆发了瘟疫之后,一开始几方势力也是极力的想要把瘟疫控制住,毕竟,连年的征战,人口数量急剧下降,人力就是战斗力了,可是没有成功,最后,为了控制瘟疫,只能烧了方圆百里的地界。
虽然史书上仅仅只是一笔带过,但是陈兆慈曾经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详细的记录,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夫写的那本书,据那位大夫交代,他曾经深入到疫情的重灾区,还把一些重症的症状给记录下来,陈兆慈看过,那次的瘟
疫跟这次的其实有些像,都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一开始上吐下泻,后来就是高烧不退,因为脱水,人很快就没了生命。
陈兆慈现在能做的就是按着症状给与治疗,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用熬制好的药汤,一个方子一个方子的来试,有些人的症状已经减轻了,有些则是没有什么起色,唯一能够让陈兆慈感到高兴感到就是症状没有加重的,这就整明陈兆慈的想法是正确的,治疗方向试准确的。
陈兆慈脑子里想着这些,耳边听到的是几个夫人说的话,陈兆慈一个劲的安慰她们,不要害怕,祠堂里面的人的症状越来越好,很快就能痊愈回家过日子,现在大梁可不是那兵荒马乱的时候,圣上又是明君,还能眼看着自己的子民因为病了生生地断送了性命吗?
陈兆慈心里其实很感激这几位妇人能够冒着生命危险过来帮着打杂的,不仅仅是帮着看着药锅子,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她们去做,像什么清理卫生,帮着洗一洗换下来的床单,再就是身上的自制的防护衣,这些防护衣都是陈兆慈用一种专门的白布做出来的,现在没有条件弄一次性的,只能穿一天之后脱下来,再用穿心莲熬出来的药汁煮一下,最后用许棣帮着做出来的漂白水泡一泡,冲洗干净晾干了再穿,所以,防护衣穿过几水之后,颜色就有些发黄。
这次出来,带着的不是很多,陈兆慈生怕不够用的,几个人在里面照顾病人,衣服如果被呕吐物污染了,是必须要换下来的,今天一天的消耗量也是挺可观,陈兆慈已经给郑伯源送了信,让他给做一些再送过来。
郑伯源没有回淼州,而是在村口的帐篷里面待着,他已经把带过来的侍卫分派到村子外面的隐蔽起来,这些人分成两班,半日一班,就负责村子的保卫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