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聚拢将那轮弯月遮挡得严严实实,整个夜幕瞬间浓稠的得跟化不开的墨似的。
冉蝶走到屏风后坐定,我传了郑有德进来。
他见完礼之后,安静的站在殿中,做出一副等着我主动开口的架势。
我心头有疑,也没心思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成德女帝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郑有德镇定自若,脸上瞧不见一点惊慌,他对这一幕的质问,似乎并不意外。
“君上觉得呢?”郑有德不答反问道。
我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我希望不是你。”
郑有德神色微僵,突然叹了一口气:“奴才也希望不是。”
他这个反应,倒更像是坐实了我心里的猜测。
郑有德募地在殿中跪下:“奴才没什么好辩驳,君上既然知道了,但求念在多年情分上,给奴才一个痛快。”
郑有德认了罪,我心头的疑惑却并未全然解开。
我言道:“是不是蒋太傅指使的你?”
“不是。”
郑有德的回答在我意料之外,难不成蒋太傅是另外找人对成德女帝下的手吗?
多年前,郑有德还是小德子,他被调往居兴殿当差的时候,师傅跟他说,这就是命中注定走大运,这辈子总得比旁人多些东西。
这句话,犹如一个魔咒般,时常萦绕在郑有德耳边,提醒他坚强不屈的面对每一次困难。
而到了现在,他忍不住想,自己是走了大运,可谁也没跟他说,这大运里,竟然会掺进去自己主子的命。
成德女帝和蒋太傅的朝堂之争愈演愈烈,甚至有两回在居兴殿外面,郑有德都听到了成德女帝和蒋太傅吵架的嘶吼声。
郑有德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但大约可以从这种紧绷的气氛里窥得一二。
每回蒋太傅从居兴殿气冲冲的走了,成德女帝那日的心情就更糟糕,宫人们便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招惹了成德女帝。
蒋太傅和成德女帝不和,内朝阁送上来的奏折,便越发多了,有时候都能在案桌上堆出一个小山丘。
最过分的是,在成德女帝流产之后,这些小心思都未曾消停。
郑有德瞧在眼里,总归是护主的,对蒋太傅一行人便越发厌恶了起来,所以当谢远春找他当内应的时候,他佯装听不懂的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当此事揭过去了。
居兴殿里其他的小太监和宫人,也被谢远春找过,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实在推脱不掉的,当时应承下来了,转头就来找郑有德调离居兴殿,如此,也算不得罪谢远春。
谢远春吃了闭门羹,倒是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成德女帝最后一次生病,有个小宫女找上了郑有德。
郑有德还记得那日早上是个阴天,到了下午便出了好大的太阳,有种回到了夏天的炙热感。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跨过台阶进了小厨房:“熬好了吗?”
拿着蒲扇扇火煎药的小太监立即站起来跟他见礼,然后答道:“回郑公公的话,差不多了。”
郑有德掀开药罐的盖子闻了一下,一股浓郁的苦药味扑鼻而来,叫人忍不住嘴里也跟着发苦。
“转成小火再闷一会,然后凉个七八分,再给君上送过去。”
“是。”小太监乖巧的记下,将手里用蒲扇的力度减小了不少。
郑有德出了小厨房,正想回居兴殿,有个小宫女突然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