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谷里的风真是不同凡响。
冰雹下了一阵,劈头盖脸,打得枝叶散落碎石飞溅。但紧接着就是雪了。而且这雪也未免太大,密密匝匝的,仿佛有人把棉絮扯了当头浇下来。外面的温度本来就低,现在被风一刮,简直都要冻住。
如此一来,石缝就显得万分可贵。如果不是石缝的保护,十月估计会被刚才那阵妖风和冰雹直接击倒。
雹雪交加,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天色一暗,人的心情就跟着焦虑和不安。十月看着这天,或许他们真的熬不过去了也说不一定。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房舍,也没有马匹。
走出大山已属困难,安然度过今晚,同样不是什么容易事。
“靠过来。”慕峤在后边说。
原来十月被拽进石缝中,因为不好意思,总是跟他保持了一点点距离。她明明已经靠在了他的身上,但彼此总并不相贴。
“你得靠过来,贴着我。”慕峤道,“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这种风雪,哪怕是你跟你的仇敌,如果想活到明天早上,你俩也要拥抱到一起。”
但十月怎么肯呢?男女授受不亲。她可是从小接受这种教育长大的中原女孩。
慕峤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十月皱了皱眉头,觉得他这话好没来由,不由问:“什么可惜。”
“我可惜你这么个好看姑娘……手中的傀儡术。你有那等精妙的技术,可惜却活不到明天。你要是死了,你那傀儡术也就没了。”
十月犹豫了。不但是他这番话的作用,还因为冷风嗖嗖地灌进来,吹到她的后背。
她后背跟慕峤的胸膛没有紧紧相贴,故而让冷风找到了机会。这种风雪真不是闹着玩的,后背一凉,从肩膀到腰,仿佛有针在刺。
她一动不动。但对慕峤的提议没有明确拒绝。慕峤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扳着她的肩膀,贴紧自己的胸口。
温度一下子上来,十月顿时好受了不少。他在后头笑笑:“你嘴那么硬,没想到身子却这么软。”
十月生气了。
这是什么话?亏得他平日里看着正经,而且是个堂堂侯爵,这会子也会说这种烦人的话。
她就又要从他身上挪开。慕峤见十月生气,连忙赔笑:“好了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当真。我说错话了,以后不说了。”
他重新把她摁回了怀里,十月要抗拒也不行。因为他力气大,外面风也大。十月就算要离开,估计也要被风吹回来。慕峤见她默不吭声,心下似乎有些后悔。沉默的空气总是难耐,他只好又开口道:
“我是说了错话,可你也说了假话不是?你说你不冷,可身子却抖成这样。你是个爱撒谎的女人。好在你身体可不会撒谎。我这不是要占你的便宜,当然,我也不是要让你占便宜。我是说真的。人不相拥取暖,这种情况下就是一死。哎,这风雪你可能在中原见得少,在草原上可是常态。”
两人贴了片刻,十月的身上的确好受好多。这温度实在难熬,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仿佛要冻上了。如果不是这石缝,如果不是慕峤从后面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她真是挺不了半个时辰。
酷寒之下,两人都安静下来。要说这等风雪也不是总有的景致,只是情境不同,赏景人的心情也就有所不同。从前十月是很喜欢赏雪的,一壶酒,一枝梅,可以欢欢喜喜地看一日。现在让她在这里片刻都嫌漫长。
当然她又想起让两人陷入到这种陷阱里的缘故。想到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救援,想到了那群可怕的追兵,以及那个险些就没了命的被追逐者。
好,现在他的命大概是保下了。可却要赔上别人的命。
“你先前告诉了我追兵是什么人,但没告诉我被追的又是谁。”十月突然又想起先前的事情来。
“哦,”慕峤的声音懒懒的,似乎他也有点儿累了。“那是贤王。”他回答。
“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