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告诉了慕峤自己的计策。
这计策的确一石二鸟,既能够救百姓,又可以坑陈、明二人一把。
当然,代价是慕峤这边要出点儿“血”。
城内的叛党对百姓进行屠戮,目的无非是为了制造混乱。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凡是能纵兵抄掠百姓的,军纪一般来说比较糟糕。
既然军纪糟糕,那便是十月可以利用的地方——这些叛党想必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名分”聚集到那个“废太子之子”的麾下的。能这样舍命出来造反,多半是为了钱。
打下了京师,“大碗吃酒肉,大块分金银。”十月虽然没怎么读过正史,但她听过许多传奇小说,里头对战争的描写不外乎此。毕竟不为了黄白之物,有几个人愿意为别人卖命呢?
所以,十月的计策就是——拉出两大车财货来,用快马拉过京师的街巷,从叛党的鼻子底下驶过。最终停在两个地方。
叛党一见有满载着金银的车驾,自然跟随而去。如此一来就可以放过一些无辜的百姓。
而十月让两辆车驾分别停留的地方,一个是禁城,一个是丞相府外。
在整个京师之内,这两个地方算是最为重兵把守的了。引诱叛党到这两处来,说不定还可以加速剿灭叛党。
慕峤听了这个计策,当下便着人照办。无非是一些财货而已。他为人本来就仗义疏财。这时候能够拯救无辜百姓,他自然一刻也没有耽误。
两辆大车很快就装得满满当当。慕峤挑了四匹最好的马,拉着这两辆车直冲外头而去。慕峤和十月在坊区内等消息。约摸不到一个时辰,驾车的人就全都平安返回。
而与此同时,叛军的喧嚣之声也的确远去。显然是奔那两大车财货而去。
挨家挨户搜刮钱财实在麻烦,现成的宝贝不要那才是傻子。
这一宿简直沸反盈天。十月和慕峤乃至整个赤胡坊区都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直到次日天亮方渐渐平息。城市的中间,一大片区域冒着淡淡的黑烟。那是烧焦的痕迹,是无数居民被毁掉的家园,是这场动乱的最好证明。
多亏了十月的计策,让损失能够变小一些。
至于昨天那两大车财货,却有着不一样的命运。
慕峤派人去两处地点都看了,禁城的前面混乱不堪,有稀稀拉拉的士兵在执勤。财货被抢掠一空。
而丞相府的门前,装满财货的车架几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原因很简单——丞相府门前彻夜都有重兵把守。叛党一靠近就被剿灭。而禁城门口则空无一人。
禁城内的禁军不可擅自出禁城。而京师守军又迟迟不到,导致禁城门口哄抢一片。等到京师守军姗姗来迟,双方又战得一片乌烟瘴气。
所以禁城门前的状况远比丞相府门口要糟糕。
当十月和慕峤听到这样的描述,不由相视一笑。
他们知道,计策的目的达到了。
用不了一天时间,全京师都会知道,丞相府的守备最为严密,远超禁城。
昨晚动静那般大,怕是皇帝睡眠再好也要知道情况了。内府的内监们不是朝臣,可不吃明正那一套。他们一整宿担惊受怕,受到的保护还不及丞相府。他们不跟皇帝告状,那便怪了。
混乱危险的一夜过去,城内平定,城外守军亦被打退。那位“废太子之子”不知所踪。朝廷已经派出军队前去搜捕。
又过了不到一旬的时间,叛军在京师制造的余波终于过去。失去了家园的居民也得到了安置。到了论功行赏之时。不管怎么说,守卫京师,这是大功一件。陈平洛论功行赏,是少不了的。
不过朝廷却并没有大行封赐。据说甚至连明正都没好意思去给自己的女婿请赏。看来十月设计的那两大车财货的确很有作用。陈平洛守城有功,但忽略了禁城的防备,功过相抵。
而另一件更要令陈平洛抓狂的事情是——塔布勒要放出来了。
毕竟叛军攻城之前皇帝就已经过问过这事儿,如果不是叛军在这里一搅和,估计塔布勒早就回到了赤胡坊区。
当然,塔布勒身份特殊,陈平洛就算放人,也要在最后时刻恶心一下慕峤。
这天傍晚时分,有人来通传消息,说大理寺要释放塔布勒。不过需要慕峤前去接人。
塔布勒要出来,慕峤自然要去迎接。只是如此专程派人来通传,多少有些叫人意外。
十月听了,问那通传之人:“既然大理寺知道塔布勒的身份了,那怎么不自己派差役将人护送回来,反而让侯爷派人去接?”
来人只告不知。对于塔布勒要放回的消息,慕峤已经十分欣喜。对于十月的疑问,他没有多想,道:“也许是朝廷不想淌这浑水。毕竟塔布勒不是由朝廷邀请来中原的。胡人的事情,就让我们胡人自己解决好了。”
于是慕峤连忙带上人马,跟从来人前去领人。坊区内的其他人也没闲着,知道这次放出来塔布勒少不了豪饮饕餮一番,于是都纷纷忙碌准备起来。
可结果,慕峤离去才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塔布勒回来了。
令十月意外的是,塔布勒是独自回来的。
他身后没有慕峤,没有其他赤胡的随从。坊区外的街巷空空荡荡。暮色落下,灯火上起,路人渐稀。
十月看着满身疲惫,脸色桀骜倔强的塔布勒,万分不解。
除了不解,她还颇为不安。
从赤胡的坊区到大理寺,光是半程就得一炷香的功夫。
塔布勒回来得也太快了些。
他是被提前释放的么?那也不对,就算是提前释放,何必派人来通知慕峤去接?而且,塔布勒会在半道跟慕峤等人碰上,慕峤也应该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