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几乎可称得上“贫民窟”“老破小”的云舒院相比……
不,本来就是天差地别,原不在同一水平线,真要被生生地拉来讨论尺短寸长,怕是要被嘲笑自取其辱。
季笙摇了摇头。
“外头的人看着这听荷斋富丽堂皇,都道我小人乍富,可这场泼天的富贵与我而言,却不过是一重桎梏的枷锁罢了。”
寄荷侧妃的叹息就在耳旁。
季笙一转头,便见美人眉间微蹙,她冷眼瞧着,似乎对方当真是将这场富贵当成一桩烦心事。
季笙不由又看她一眼:“娘娘这话说的不觉有些交浅言深了吗?”
何止。
寄荷侧妃这般模样,在季笙看来,便像是坐在云端里的神仙同追求长寿的凡夫俗子道时光漫长永生不灭的烦恼。
再说,这世上,有几人能拒绝这样的荣华富贵?家主珍爱,呼奴唤婢,金玉珍馐,这样的富贵……
这位南地来的侧妃,从前不过是小小农女,如今有这样的造化,可称得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竟觉得这是烦恼?
季笙实在觉得她有些饱汉不知饿汉饥。
见季笙并不理解,寄荷侧妃也不恼,只虚虚地朝前指了指:“我晓得阿笙你不爱听这些,罢了,咱们去前头风亭里坐坐吧。”
好不容易请来的人,戏台子早已搭好,不去唱上一出,恐怕浪费。
水榭花庭,不过数步之遥,四周挂了幔帐,又生了暖炉,可到底不如屋子里头暖和,这样天寒地冻,实在不该是一个有孕之人去的地方。
季笙还未拒绝,便已收到了恶狠狠的一记眼刀。
是寄荷侧妃身边的嬷嬷,面色不善地看了季笙一眼,到底忍不住唠叨:“娘娘如今身子越发重了,胎相又不稳当,若是去水榭受了风寒,便是赔上咱们这群奴婢,也无法同王爷交代……”
她一边说,一边瞪着季笙,余下想要拖季笙的话还在嘴里,却已受到寄荷侧妃的一声轻斥:“王爷怜我,不肯叫我离了院子,可你到底是来照顾我的,便在这听荷斋里走一走,也要步步受掣吗?”
话说的有些重。
那嬷嬷顿时噤了声,不敢再劝,然而面色依旧十分不善,却又被生生地压制,季笙冷眼旁观,不知这主仆二人究竟在唱什么戏——总之不要牵扯到她就是了。
“冬日荷塘枯败,池塘里也不过是些许黑乎乎的淤泥,实在没什么景致,侧妃娘娘无论有什么话,咱们去房中说,也是使得的。”
天寒地冻,谁想吹冷风?
话音刚落,便收到了一记幽怨的目光。
美人的烟波眼里含了轻愁,纵然如今身子圆润了一些,仍带着我见犹怜的苍白脆弱:“我如今出不得院子,只能在听荷斋里走一走,今日也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往水榭去一次,四周又生了暖炉,阿笙便不要驳了我吧……”
这张脸,这样的神态,莫说是本就爱好美人的永安王,便是自己也很难拒绝。
还带着某种欲语还休……
实在叫人无法拒绝。
好在亭中火炉烧的足,倒也算不得十分寒冷。
嬷嬷满脸不高兴的被寄荷侧妃哄了下去,临走仍然不忘吩咐季笙:“娘娘身份贵重,四姑娘也得着紧一些才是。”
明明是颐气指使,但季笙听在耳中,反而觉得自在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