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嫔亦像个稚童一般,伏在皇帝腿上安慰着道:“皇上别伤心啦,臣妾听说未出世的小孩子不是真的走了,而是他们不喜欢人间的生活,到天上做星星去了。他永远明亮,要是看着自己的阿玛这么伤心,他也会难过的。”
皇帝并未动容,他的喉头咕咕哽咽着,声音极其嘶哑:“旖妃,常常在和孩子都没了,你务必要慎重,不仅要好好生下孩子,还要保全自己。朕不许你有损一丝一毫。”
舒和握着皇帝的手,安慰性地拍了拍:“臣妾会的,皇上放心。”
依月直接了断道:“皇上,常常在这一胎实在蹊跷,太医说常常在的指甲泛青,模样显然是中毒的迹象,一切要等接生姥姥将她腹中的残余取出来才知道是否是中毒所致。”
皇帝青筋暴起,愠怒道:“若是中毒,必得给朕好好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连皇嗣都敢谋害!”
舒和忙接话道:“是,是要好好查。看到底谁为谁毒手,否则今日躺在那的是常常在,来日便是臣妾了。”
毓嫔目光跳脱,扫了舒和一眼,忙端着茶递给皇帝:“皇上消消气,喝口茶。”
“旖妃这话说的不错,是得力查!”一个女声尖锐的声音越来越迫近殿内,不带一丝温度。
众人请下安去,太后扶着回春的手迅疾走了进来,示意皇帝坐下,沉沉道:“皇帝不能一味沉溺在悲痛之中,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找出这个祸根,否则日后你的后宫会越来越污糟!”
皇帝看着太后,急切道:“皇额娘,儿子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旖妃腹中的龙胎不能再有差池了。”
太后缓缓落座,思忖片刻便吩咐道:“旖妃现在只有两个月的身子,挪宫也方便。即日起,直至生产前,都居住在慈宁宫,哀家亲自照拂,想来不会有事了。”她又道:“皇后当场吓得晕厥过去,实在是不中用了些,只是皇帝,这件事皇后纵使有照顾不周的罪,可你也别全迁怒到她身上。”
皇帝“嗯”了一声,几个太医和接生姥姥局促不安地走了进来,却一个个慌张地不敢抬头。
太后厉声问道:“常常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真的为中毒所致?”
冯太医小心翼翼地颔首,道:“常小主儿腹中的龙胎已经取出来了,能够看得出,是个男胎。可小阿哥浑身乌青,再加上常小主儿脱发严重,且指甲泛青,舌苔干燥发白,的确是中毒的迹象。”
恩贵嫔急切问道:“那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冯太医摇摇头:“恕微臣无能,并不能明确知道常小主儿到底是中的什么毒,只知道仿佛是花叶毒素。”
皇帝疑惑道:“什么花叶毒素?常常在的一饮一食都是永和宫的小厨房单做的,皇后也格外细心,怎么能中毒呢?”
冯太医又道:“皇上所言极是,所以微臣查看了常小主儿平日所食的菜谱,又看了小厨房里的残羹冷炙,都是无误的。微臣又看了常小主儿平日所喝安胎药的药方,那方子是桑寄生杜仲贝母汤,的确是固元安胎的好方子。”
依月问道:“那平日里给常常在抓药煎药的也是永和宫么?”
“不是。因为这个方子的用量并无确切定数,一味药材多了半两,另一位药材便要添半两,这计量太难把握,所以一直都是御药房把药煮好了再送来永和宫。”
舒和便道:“既然不是永和宫亲自熬的,那在御药房送来永和宫的路上就难保不会有人做了手脚。”
皇帝怒不可遏,忙吩咐道:“快去查御药房给常常在煎药的人!”
韩成即刻便领着人去了,冯太医又道:“皇上,太后娘娘,微臣刚才给皇后娘娘请脉,发现……”他顿了顿:“皇上大喜,太后娘娘大喜,皇后娘娘有孕已经一个月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皇帝瞠目,连忙问道:“果真么?”
“微臣和两个同僚反复确认,皇后娘娘的确是有孕了。”
毓嫔旋即笑道:“看来是常常在腹中的孩子舍不得皇上和太后,又转世到了皇后娘娘身上,皇上就别再伤心了。”
太后的眉心舒展开来:“好事,的确是好事。皇后和旖妃这一胎来得都是时候,只是皇后是中宫,如今有孕,那些作恶的人必然虎视眈眈。永和宫必得格外小心才是。”
皇帝嘱咐道:“冯太医,旖妃的胎皇额娘和恒贵人亲自照料,你帮衬打点一些就是。皇后这一胎,你也必得给朕好好照看,朕要你确保万无一失!”
“是,微臣一定拼尽性命替皇后娘娘和旖妃娘娘照料好腹中龙胎。”
而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荣慎进来回禀道:“皇上,太后,四执库死了一个宫女,是失足跌落在荷花池的,奴才请旨是否按规矩给柔露家里封了银子再把尸首归还母家?”
皇帝冷冷道:“这样的事按着规矩办就是了,不必要来回禀。”
荣慎欲要告退,却被舒和喝住:“你说死了的那个宫女叫什么?”
“回旖妃娘娘的话,叫柔露。”
舒和疑云俱生,忙道:“皇上,太后,臣妾记得柔露是之前伺候常常在的,因为语出犯上不敬,所以被宸妃责罚去了四执库。”
太后亦惊,她徐徐道:“四执库平日里是打点各宫的衣裳,常常在一出事,她从前的侍女就跟着死了,这其中必有蹊跷。着人好好去给哀家彻查清楚。”
皇帝站起身来,颇为无力:“皇额娘,儿子的后宫出了这样的事,还让您来替儿子操心,儿子实在是感到愧疚。”
太后心疼地看着皇帝,安慰道:“哀家不仅仅是太后,也是你的额娘,为自己的儿子和孙儿操心,也是正常之事。”
而韩成动作也是极快,很快便回来,战战兢兢道:“皇上,奴才一去御药房才知道,给常常在煎药的小太监叫小树子,已经暴毙送去火场烧了。”
太后怒道:“显然是被杀人灭口斩草除根了。真是心思歹毒,做事这么麻利顺溜。”太后恨声道:“她最好自求多福,保佑自己别东窗事发了。一旦被查出来是谁,万死也难辞其咎!”
舒和静下心来,问道:“斯人已逝,已然无力挽回,还请皇上和太后再勿伤心了。皇后娘娘现在尚未转醒,臣妾奉旨协理六宫,请旨常常在常宓韵的丧仪该如何处置。”
皇帝有些痛心,还是道:“常常在常氏,孕皇嗣辛劳,追封为贵人,一切丧仪按贵人置办,即刻送去吉祥所好好操办。再封三百两银子去常贵人家中安顿好她的家人,这件事继续追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