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扶着秋圆的手慢慢悠悠走进暖阁内,问道:“本宫安排的事,都打点妥当了么?”
秋圆信心十足道:“都已经妥当了。永和宫的菜样都是旖妃亲自监督安排的,等御膳房那一将所有菜都做好,芝露就会进御膳房悄悄将那东西放进颐嫔的汤里。”
皇后目光呆滞,忽地闪过一丝明亮:“那就好。只要颐嫔生不出孩子,旖妃不那么势大,本宫也就安心。”
秋圆忙道:“这旖妃善妒,竟然嫉妒颐嫔恩宠,害她生不出孩子,真是心思阴毒。皇后娘娘一定要借此好好料理她,整肃六宫纲纪。”
皇后仰首望着窗外的桂花树上喜鹊啼叫几声,心中凄楚不已。
临近宴会,芝露慌张兮兮的来到御膳房中,管事的瞧见,便道:“芝露姑娘怎么来了?”
芝露掩饰着心虚,故作傲然道:“这个点儿永和宫要上的菜都做好了吧,皇后娘娘惦记颐嫔娘娘来自湖湘,喜欢吃辣,特叫我来看看颐嫔娘娘桌上的菜。”
管事的领着芝露到颐嫔的煨汤炉子前,道:“颐嫔娘娘桌上的菜就在这儿,御膳房也惦记着颐嫔娘娘爱吃辣,所以菜都是单独做的。芝露姑娘有什么要求的尽管吩咐奴才。”
芝露笑了笑:“行了,我自己再看看,你去忙你的吧。”
芝露看着管事的离开,又左顾右盼四下无人注意,这才忙不迭从袖口掏出一包粉末,揭开盖子倒了进去。
很快到了正午,嫔妃们都换了吉服,戴着钿子和三钳耳坠依次都入座了永和宫中,嘘寒问暖一番后,皇后便笑道:“今日是本宫的千秋家宴,诸位妹妹不必拘束。”她见懽贵人神色木讷,便关慰道:“懽贵人,本宫知道你痛失孩儿。可作为皇上的嫔妃,你需要振作起来,以后总还能再为皇上生下龙嗣。”
懽贵人神色倦怠,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宸妃便道:“今日皇后娘娘千秋,这样大喜的日子是该贺一贺呢,提这些不开心的做什么呢?皇后娘娘,臣妾们送的礼,您可都还喜欢吧?”
皇后微笑道:“礼轻情意重,何况妹妹们送的礼那样贵重,本宫当然喜欢。”
毓嫔亦忙道:“皇后娘娘喜欢就好,咱们做嫔妃的,只盼着皇后娘娘高兴,咱们看着也觉得吉祥。”
恩贵嫔抬起袖子掩着唇喝下一杯酒,赞许道:“这酒是百桃园里的桃花做的桃花酿,味甘而清甜,最适宜女子饮用。难怪皇上和太后器重旖妃,臣妾倒觉得这菜品安排得几为不错。”
皇后不知是否是笑,她唇边的皮肉微微触动了一下,赞许道:“旖妃是很不错,也很能为本宫分忧。这千秋宴的事本应该是本宫自己安排,奈何本宫身子未愈,缠绵病榻,许多事情力不从心。也只能由旖妃代劳了。”
舒和敬皇后一杯酒,又见皇后面上厚厚的一层脂粉也难掩病色,不觉低下头道:“多谢皇后娘娘夸赞,臣妾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而且这些事也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皇后娘娘不必如此客气。”
璟愿与舒和对立而座,早因皇帝释她禁足一时懊恼不已,如今又总觉得舒和事事压在自己头上,便道:“旖妃妹妹倒是有能耐啊,禁着禁着足就被放出来了。只是证据尚未查实,宫中仍旧流言如沸,旖妃妹妹出门还是得万事小心呢。”
舒和冷笑一声,面上挂着喜悦之色:“再怎么说那也是皇上信任与厚爱。本宫倒是要感谢宸妃,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看得起本宫,变着法子磨砺本宫。”
恬常在忙辩解道:“旖妃娘娘可真会说笑,宸妃娘娘关心您爱护您,怎么就成了磨砺您呢?”
舒和轻哼一声,倒也平和:“是么?那就多谢宸妃和恬常在,这么关心本宫,今日是皇后娘娘千秋,咱们在这儿拌嘴也不合适。”
皇后肯定道:“旖妃说的是啊,诸位妹妹放开用膳。一会儿本宫还在漱芳斋约了戏台子,请各位妹妹一同去听戏。”
懽贵人笑靥如花:“皇后娘娘厚爱,臣妾却之不恭了。”
“小主儿!小主儿!您怎么啦?您可别吓奴婢啊。”玉壶吓得尖叫起来,众人才发现是颐嫔腹中抽痛,直接从凳子上滑下,瘫倒在了地上。
坐在颐嫔旁边的依月看着地上一摊血,惊得霍地站起来:“皇后娘娘,旖妃娘娘,颐嫔下红了!”
皇后一时怔怔地哑口无言,舒和当机立断道:“皇后娘娘,怕是还要借您的永和宫西配殿一用。”她当即下令道:“快去宣太医,速把颐嫔扶进西配殿。”
皇后忙跟着道:“其余人先回自己宫里,这里本宫和旖妃照看就行了。”
众人好奇不已地退了下去,冯太医和皇帝也迅速赶来。皇帝急忙问道:“颐嫔怎么啦?”
玉壶忙哭道:“回皇上,我们小主儿方才在用膳。桌上那道剁椒鱼头做的极好,小主儿便贪嘴多吃了几筷子,谁知小主儿突然腹痛,下红不止。”
殿内女子的声音十分惨烈,冯太医出来回禀道:“皇上,颐嫔娘娘这是被人下了红花,而且分量不轻,伤及了娘娘的宫体,怕是以后难有子息了。”
皇帝正欲发怒,却被皇后指着舒和呵斥道:“好啊旖妃!你好大的胆子啊,你竟然敢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舒和不意皇后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懵懵的,她定了定神,丝毫不慌道:“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臣妾就听不懂了,您说臣妾做伤天害理的事,臣妾做了什么事了?”
皇后怒目圆睁道:“千秋宴的菜品都是你安排的,一定是你忌惮颐嫔,所以给她下了红花,做出了这等伤阴鸷的事对不对?”
舒和觉得不可理喻,苦笑道:“臣妾害颐嫔?臣妾平白无故的害颐嫔做什么?皇后娘娘,您下定论之前可否先查明事情的真相。”
“还用查么?肯定是你一手排布的。”皇后忙跪下向皇帝请旨,理直气壮道:“皇上,您一定要好好处置旖妃,不能再纵容这样的恶妇在宫中横行了!”
皇帝语气冷冷的:“皇后你别失了分寸,事情尚未查实,怎么就是旖妃做的了?”他安抚舒和道:“旖妃啊,你也别激动。朕相信不是你。”
舒和十分懊恼,忙道:“皇上,臣妾今日无端受此冤屈。这件事情必须得赶紧查实,还颐嫔公道和臣妾清白。”
皇帝吩咐道:“把今日布置永和宫膳食的厨子都唤过来。”
很快,御膳房的厨子便来到永和宫中。皇帝斥责道:“颐嫔的菜里被人下了红花,这是怎么回事?”
那掌事的吓得一哆嗦,忙推脱道:“皇上明鉴!皇上明鉴!奴才不知道啊,这今日永和宫的菜都是奴才带着底下的小厨子们亲自做的,所有菜的用料奴才都是反复小心检查过的,不可能被人下东西啊!”
舒和问道:“那本宫可曾进了御膳房或是吩咐人下了红花?”
掌事的忙摇头:“没有啊,旖妃娘娘和她身边的人并没有踏足御膳房啊。而且今儿掌厨布菜的八名徒弟都是奴才信得过的人,也不可能有谁会与哪个宫的娘娘们勾结的。”
皇后又道:“这御膳房的菜做成成品以后送到永和宫经了太多人的手,旖妃一定是在这个途中做的手脚。”
舒和不慌不忙道:“皇后娘娘,您让臣妾替您布置千秋宴,臣妾格外重视。因为怕菜最好以后凉得快,所以这才从坤宁宫调了腿脚最快的侍卫亲自护送。这众目睽睽之下,又怎么能下得了东西?”
掌事的忽地想起来什么,不解道:“奴才记得今日只有皇后娘娘身边的芝露来过,还说什么要看看颐嫔娘娘的菜是否够辣。”
皇后忙慌张道:“你胡说什么,芝露一直在本宫身边伺候,怎么会去御膳房?你说,是不是旖妃指使你这么说的?”
“这哪能呢,咱们御膳房上下可都看见了芝露姑娘啊。”
皇后吓得忙看着秋圆,秋圆眨眨眼睛,皇后便忙指责芝露道:“芝露!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谋害颐嫔,嫁祸旖妃!”
芝露登时便气恼了:“皇后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您吩咐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可奴婢没想到,您竟然这般冷心,指使完奴婢就要推奴婢一人下水!”
皇帝眼里的寒气越来越深,望了皇后一眼,冷道:“皇后,是这样么?”
皇后慌不择言,一时语无伦次:“不是啊,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不知道啊。”
皇帝目光直逼芝露:“你把话说明白些,若有隐瞒,即刻拉出去打死!”
芝露俯身叩首:“皇上,奴婢并未料到皇后娘娘是这样的人,那奴婢也只能不义了。是皇后娘娘忌惮颐嫔娘娘将来生下皇子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安排奴婢在颐嫔娘娘的膳食里加入红花,还想栽赃给旖妃娘娘。”
舒和冷笑道:“皇后娘娘,臣妾自问自己平日里对您恭恭敬敬,恪守一个嫔妃的职责。臣妾不明白臣妾到底哪里冒犯了您,您要这样栽赃臣妾,还要连累无辜的颐嫔。”
皇后吓得眼皮泛白,竟直直晕了过去。
秋圆爬着到皇帝脚下,哭诉道:“皇上,这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是奴婢做的,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皇帝一脚踢开,嫌恶不已,只觉得十分恶心:“拉这个毒妇去养心殿,朕倒要问问这个毒妇怎么想的!”
他安抚舒和道:“舒和,你不必理会这样龌龊无耻之人。”又吩咐道:“务必给朕医治好颐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