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咋舌,对左右说:“瞧见没有,二伯母也是个唱戏的高手。”
外室小白莲?
不可怕!
主母不也是一样满腹的委屈,弱的站都站不住,一进门就先博取公爹的支持和同情。
精彩!
“公公,是媳妇不好,让二老爷惹了这种丑事,请公公惩戒!”杨氏挣扎着走到院中央,扑通跪在林乐宏左边。
冷硬的地砖咯的疼不疼?林嫣脸上小肉颤了颤。
对自己这么狠,二伯母不简单呀。
林礼口气果然软了下去:“同你什么关系?快扶你家夫人起来!”
安兰红着眼睛劝杨氏:“夫人,早上您就晕了一次,大夫交代要静养。国公爷不怪罪您,赶紧的起来吧。”
林礼听了,对林乐宏更加生气:“畜生!家里有贤妻操持家务,你倒在外面风流快活!来人,家法伺候!”
“姑娘,家法是什么?”疏影问了一句。
林嫣翻了个白眼:“闭上你的嘴!”
这正看的精彩,冷不丁身边一个人问你剧情,太出戏了!
疏影赶忙闭上了嘴巴,上赶着给林嫣倒了杯热茶奉上后,躲在一角继续往外瞧。
两个小厮拿着狼牙棒颤颤悠悠的递给林礼,杨氏已经被安兰扶着站起身。
林乐宏跪在地上正哭诉:“父亲饶命!安心原就是伺候儿子的丫鬟,是这个妒妇容不下她才给赶了出去。儿子只不过将她安置在外面,身契还在咱们家!”
既然是签了身契的,那自然算不得外室。
林礼没有想到这一层,愣了愣,目光转向杨氏询问。
杨氏心惊,这才回头打量跪在林乐宏身边的那个女人。
这一看不打紧,那个叫安心的女人抬头冲着她点点头,笑了一下。
大热的天就像进了冰窟,杨氏从脚到头一身冰冷。
这怎么可能?
“她…”杨氏抬手指向安心,脸色苍白,一副见鬼的模样。
“她不是死了吗?”林乐宏刚喊了一嗓子,倒把胆气儿喊出来了。
此刻他怒视杨氏,扬声说道:“夫人是不是想问她不是死了吗?老天有眼,那碗毒药没毒死她,只毒哑了她的嗓子!”
林乐宏转向一脸不解的林礼,解释了来龙去脉。
原来安心也是杨氏陪嫁的丫鬟,因为长的有些姿色,给开了脸放在屋里。
那一年杨氏怀了林娴,吃不好睡不好,挺着个大肚子倒瘦了十几斤。
她指使安心做了道清淡的点心,谁知道吃了后上吐下泻差一点小产。
后来查出是安心在点心里放了东西,意图谋害主母。
杨氏断了她手筋,喂了毒药,扔了出去。
本以为死掉多年的人,如今却以丈夫外室的身份重新回来。
杨氏不敢去看安心的眼睛,对林乐宏的控诉也充耳不闻,她靠在安兰怀里,浑身抖个不停。
林乐宏又一指那个女孩子:“幸亏儿子赶回来的及时,安心肚子里还怀着个孩子。我的娆儿差一点就看不见这个人世。”
“父亲,是这个妒妇嫉妒我对安心的宠爱,怕她给我生个孩子,这才设计痛下毒手。差一点一尸两命呀!父亲,您当真为了这个不贤的妒妇,打杀儿子吗?”
林礼神情莫测,扶着胡子阴晴不定。
安兰看不过,大着胆子说了句:“国公爷,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您看在眼里。容奴婢说句斗胆的话,二老爷口口声声说是夫人设局陷害,安心就算得了二老爷的青眼,左右不过是个通房,二夫人早有个长子傍身,难道嫉妒个通房生的庶子去不成?”
话一出口,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杨氏狠狠掐了下安兰的手掌心。
这个蠢货,说的是什么话!
国公爷当年就因为一个通房才多年不娶,先整出了两个庶子。
后来迫于舆论压力娶了沈氏,没几年也是把原配逼到庄子上去了。
府里长房、二房,全是通房所出的庶子。
林礼,可是宠妾灭妻的模范!
安兰这话,不但驳的是林乐宏,打的还是林礼的脸。
林礼果然面色不好起来,却又无法发作,身后更有一双眼睛盯的他背部灼热。
通房,庶子。
这两个词在信国公府简直成了避讳。
如今却因为次子林乐宏的有样学样,被一个小丫鬟红口白牙的说了出来,句句扎心。
林礼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却哭不得怒不得动不得。
院子里陷入一种寂静的可怕的尴尬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小女孩林娆跪的累了,开口打破了沉默:“孙女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112躺着中枪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院子中那个被忽视的林娆。
林娆见众人都看他,镇静中带着些许的得意朝林礼道:“我娘并不是大家口里的外室,而是正正经经的国公府二老爷的姨娘。刚才爹爹说的够多了,我娘不过是犯了莫须有的错被父亲安置在外面,免受主母嫉恨。所以,祖父的家法还用不到爹爹身上。”
“噗”林嫣刚灌进嘴里的茶给吐了出来。
不开口,真以为这是个聪慧的妹子呢。
院子里本就静默,因为林娆的一段歪词更加寂静的可怕,林嫣这一声响,从小休息室直达外面。
林礼只觉得脑袋充血,手里的狼牙棒强忍着没有飞到林乐宏身上。
杨氏朝着那间休息室阴晦的张望了一眼,手指甲将安兰的手心快掐出了血迹。
安兰咬着嘴唇忍着,眼睛里充满了水汽。
林娆以为自己的话引起了大家的重视,更加的得意,头高高昂着,就等着林礼发话接她们母女回归国公府。
屋子里绿萝忙着给林嫣搽干净被吐湿的衣襟,疏影收拾了桌子上的瓜果皮子。
林嫣摆摆手让她们消停一会儿,自己扶着暗香站起身。
她是真的乐了。
怪不得那些夫人们喜欢挤在福鑫楼,喝茶用点心窃窃私语。
原来这么有趣。
可找到一个比她还蠢的人了,不弄进国公府里来都可惜。
前世林娆同林殊斗的不可开交,只当她是个用尽心机攀高枝,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谁想到这么有战斗力。
不但伤人,而且伤己。
妄想着进府,却一开口就得罪了主母。
真当杨氏是傲娇的前国公夫人沈氏,宁愿自己在庄子上潇洒自在,也不屑同一个通房争风吃醋。
杨氏是不争风吃醋,没见对安心直接一碗药给灌下去了吗?
而且,林娆真以为这番话能打动林礼吗?
林嫣神情复杂的看向自己祖父的脊背,本来笔挺的背因为儿子的不争气变的有些弯曲。
二伯父林乐宏的遭遇,同祖父年轻时多么相像?
他会怎么决断?
院子里安心听了女儿的一番话,脸色苍白中泛着青,一把扯住林娆摇头制止。
然后惊惧的抬眼望了下杨氏。
这个主子的心是什么样的,她最清楚。
幸亏是哑了,要想活命,就乖乖的安守本分。
杨氏余光看到了安心的惊恐之色,心反而静了下来。
她年少时跟着家人经历了“庚子之乱”,从济宁候府里最卑微的宗族穷亲戚,一跃成为候府的主人。
侄子年幼,济宁候困顿,全凭她一个人苦苦支撑。
其中起伏,若没有精明的脑子和超越常人的毅力,怕也撑不到今天这个还算不错的局面。
一个小小的通房,和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也敢当着满院子的下人往她头上泼污水。
杨氏靠在安兰肩上,嘴角微微翘了一翘,随即又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她强撑着力气转过身,又朝着林礼拜了下去:“公公,既然二老爷如此指控媳妇,媳妇无话可说。媳妇屋子里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又没有丈夫的理解,就算媳妇说什么也不过徒增笑柄。”
“所以,”杨氏回头看了眼依旧怒气匆匆的林乐宏:“媳妇就擅自做个主儿,将这安心抬做姨娘。”
“不过,这个姑娘喊祖父早了些。毕竟是府外生的,谁知道是不是二老爷嘴里说的那样,安心刚被赶出去就让他带走了。”
“咱们国公府的血脉不能随便被人混淆,二老爷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女儿,这个媳妇不能认!”
林娆一听急了,做不成国公府的姑娘,那进来干什么?
她急忙说道:“我自小长在爹爹手心里,哪个说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安心说不出话,也急的直冲林礼摇头,否认杨氏指控。
杨氏冷冷道:“是不是,你说了不算。还请国公爷明鉴!”
林娆毕竟年纪小,慌的站起身怒道:“我可以滴血认亲!”
杨氏没有说话,只瞧了安兰一眼。
安兰将功赎罪,立刻接话过去:“滴血认亲?真是可笑,若是买通大夫放水里些东西,不是亲的也是亲的了。”
“你!”林娆急哭了:“你们国公府里的大夫,岂是我能买通的?”
安兰笑:“不是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府里的姑娘吗?怎么这会又开口闭口你们国公府了?你自己都闹不准自己是府里的还是府外的,凭什么让咱们认?”
林娆哪里说的过伶牙俐齿的安兰,没有大宅院生活的经验,又是被父母捧着长大的,一时被安兰说的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杨氏此刻又冲着林礼重重磕了一个头:“求国公爷明鉴!”
林乐宏相比较林乐同,其实长相是最像钟氏的一个。
林礼望着自己次子那副模样,痛下打手不是,不惩戒也不是。
他头上青筋直爆,气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逆子!你做下的冤孽,你怎么说?”
林乐宏自然是希望安心进府的:“儿子求父亲成全。那个…”
他左思右想的找理由,终于想到一个:“三弟弄大了良家子的肚子,父亲不也是让他接进府了吗?儿子不过是护着自己的通房,父亲难道偏心吗?”
娘的,叔可忍嫣不可忍!
没等林礼说话,林嫣一脚踏出了小屋子:“二伯父说这话不可笑吗?”
“若论偏心,难道祖父偏心的不是你们长房和二房?长房弄丢了差事,祖父可说过一句不是?二伯父养外室,又整出个不明不白的女儿来,祖父手里的家法可都舍不得落在你身上!”
“我父亲,不过是同一个良家子你情我愿,先是被赶出了府后又被祖父赶到庄子上打了个半死!”
“二伯父如今说祖父偏心,你良心不会痛吗?”
你良心不会痛吗?
这句熟悉的话同样撞击在林礼的心上,他闭了闭眼睛,只能怨次子愚蠢。
明知道林嫣在屋子里,还敢往林乐昌身上掰扯。
眼下的国公府,难道还是以前那个随便往嫡子身上乱丢东西的时候吗?
就是林礼想放过他,怕也是放不过了。
偏偏杨氏紧跟着说了句:“国公爷最是公正,当初怎么对三老爷,如今自然怎么对二老爷。”
林嫣似笑非笑的看了二伯母杨氏一眼,这个借刀杀人用的可真是炉火纯青。
也怪自己蠢,总是控制不住脾气往外蹦哒,看被人当成一把刀了吧。
不过,当就当吧。
若是这个时候缩头了,反倒自己不痛快。
她回头看林礼:“二伯母说怎么对我父亲,就怎么对二伯父。祖父,可是先把二伯父撵出府一段时间,再打他个半死,最后才跟施舍似的再接进来?”
113二房新姨娘
见林礼面色铁青,林嫣又笑:“不过祖父别担心,二伯父就算被撵了出去,也没人想着烧死他;大堂兄也不会失踪不见!”
说道最后,林嫣咬牙切齿。
林礼面色果然变了,林修和不见踪影,他是知道长子派人出去寻的。
可是长子没有寻到,他也就当做看不见长子的不安好心。
如今被林嫣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林礼脸上有些挂不住。
林嫣近前一步靠近林礼,满腔悲怆:“祖父心里怎么想的?是怨孙女逼的太紧还是您自己明白心本就是偏的?”
林礼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他捂住胸口,不敢去看林嫣那双悲愤的眼睛。
沈氏和她的儿子,林礼确实不喜欢。
想把爵位给钟氏生的孩子,是他的执念。
所以嫡子被人故意带歪,嫡子被其他儿子冤枉,他心里明白却装看不见,只在林乐昌生命受到威胁时出手帮一帮。
他从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长子狼子野心、丧心病狂到连老子都敢算计;次子是个痴情公子,内宅不宁。
而不被看中的嫡子,反倒变的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守着他那个怀孕的姨娘;
嫡孙女林嫣,又环环设计步步紧逼。
林礼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一个拳头,向后退了一步避开林嫣的锋芒。
林嫣看够戏,心情并没有变的好,反而很是沉重。
她甩了甩袖子,冷笑一声,带着疏影等人,看也不看地上的众人就走了。
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思。
难道真逼着林礼将林乐宏撵出去打个半死?
她是让二房乱的,不是让杨氏当枪使的。
再说把林礼逼的太紧,与她有什么好处?
国公府乱成什么样子与她无关,她只要为哥哥守住爵位的同时,搞搞事情就好。
林嫣一走,林礼果然轻松不少,不用再担心自己处置公允不公允;不用担心林嫣再呲着牙冲着他张牙舞爪。
说起来,被一个孙女吓唬的心里有阴影,确实有些丢人。
林礼想想沈氏留下的东西,凭着这几年的观察,若他猜的没错,那么暂且让一让林嫣,也没什么不可以。
“父亲!父亲难道真要把儿子撵出去?”林乐宏的叫嚷将林礼拉回了现实。
林礼头有些疼,林乐宏白长了钟氏的样子,却没有钟氏的温柔可心。
他看了看低头小声抽泣的杨氏,心里软了软。
这个儿媳妇,他是最满意的。
就算为了杨氏,他也得做出个态度:“把二老爷绑了,送到庄子上禁足半年!林大亲自带人看着,每天只送两餐!若是让我发现你们放水,别怪我将你们全撵出去!”
“父亲!”林乐宏这才知道事情严重了,惊呼着往林礼身上扑:“父亲,你不是说最疼我了父亲!”
林嫣听到院子里的惊呼,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
二伯父有四十多了吧?
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宝宝似的?
林礼一点情面不留,黑着脸将林乐宏绑了,又指着安心道:“这个…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了,杨氏你把她领到二房,抬了姨娘吧。”
这是手下留情了。
杨氏低着头,恨恨的咬了咬后槽牙,嘴里却柔顺的答了声:“是。”
林礼又扫过被吓的扑在安心怀里的林娆,眉眼间确实有林乐宏的影子,想来是亲生的不假。
可是,刚才那个丫鬟说的没错,到底是府外面生的,若是开了先河,难道是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来都得认?
国公府的血脉不能混!
“杨氏,这个女孩子就当个亲戚养着吧,以后大不了一副嫁妆。”林礼道。
杨氏依旧低眉顺眼的道了声“是。”
短短半个时辰,林礼感觉过了一天,他身心疲惫,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临进屋子忽的又想起什么,回头吩咐:“这个外室性命必须留着,杨氏你不可擅做主张!”
杨氏刚扶着安兰站起身,闻言身体一僵,随后缓缓转身朝着林礼一屈膝:“媳妇自会精心照顾,等二老爷归家。”
林娆扶着安心,跟着杨氏进了二房院落。
杨氏一言不吭进了屋子,将安心两人谅在院子里。
进进出出的奴仆从两人身边路过,皆拿眼上下打量。
有那认出安心的,心里一惊,也当着没认出来。
林娆咬着嘴唇,四处扫视了下二房院落,很是羡慕这里的雕梁画柱。
她小声问安心:“娘,你以前可是在这里生活的?”
安心低着都,眼观鼻鼻观心,听到林娆问还暗暗拽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多话。
林娆嘟了嘟嘴,觉察到西厢有人盯着她看,回头张望了一下。
西厢的门紧紧闭着,并没有人影。
屋里安兰扶着杨氏躺下后,立刻跪在地上告罪:“奴婢刚才在国公爷那里说错了话,求夫人处罚。”
杨氏摆摆手,将头依在大红靠背引枕上闭眼睛眯了一会儿。
已经洗干净脸,上了药的安歌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伏在杨氏耳边轻声说道:
“刚从长房里传出来的,说是这次二老爷外室的事情,似乎跟七姑娘有关。”
杨氏眼皮动了动,眼睛虽没有睁开,手却将锦被紧紧的攥在手里。
过了一会儿,安歌又问:“外面那两个,就那样站着吗?”
杨氏这才睁开眼睛,先看见安兰还跪着,立时说道:“赶紧的起来吧,跟你什么关系?”
安兰起身,满脸的羞愧:“奴婢不会说话,给夫人惹了麻烦。”
杨氏无奈的笑了笑:“你就是不那样说,也会有人朝那个方向引。”
若真是林嫣搞的鬼,她怎么会坐视林礼轻轻放过二房?
安兰放了心,上前给杨氏捏胳膊捶腿。
安歌垂手立在一边,静等杨氏吩咐。
林娆和安心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大热的天,日头又足。
安心身子本就柔弱,被太阳晒的头晕眼黑,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眼看要晕了过去。
只见正房处,一个脸上有几道伤痕,身穿绿色比甲的一个大丫鬟模样的,掀帘子走了出来,招手唤了个小丫鬟:
“没长眼睛的狗东西,怎么让姨娘在太阳底下站着?去,跨院里收拾个屋子,把姨娘安置进去。”
随后安歌又皮笑肉不笑的对太阳底下的两个人说道:“小丫鬟们不长眼,让姨娘和这位姑娘受累了。你们随着去收拾吧,今个儿夫人身子累着了,姨娘不用过来请安。明个儿开始过来正房晨昏定省、端茶递碗伺候吧。”
114算计
安心屈膝行了一礼,安歌避都没有避让,妥妥的受了。
林娆有些不乐意:“我娘身子弱,又是姨娘,怎么能做端茶递碗丫鬟的活?”
安歌笑了一下:“姨娘虽说在奴婢们面前是半个主子,可在主母面前就是奴才!妾室伺候主母,本就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了姑娘嘴里就不行了?”
安歌身边的小丫鬟噗呲笑出了声:“莫不是还要夫人伺候姨娘不成?”
安歌佯装生气,拿手指点了一下小丫鬟的脑门:“没上没下,以后姨娘那里归你伺候,赶紧的收拾去吧。”
唤作春弄的小丫鬟立时喜上眉梢:“听安歌姐姐的吩咐。”
说完就领了安心和林娆往跨院里走。
林娆忍着一肚子的气跟着,才发现分配的是两间偏避的小厢房,大正午的屋里都没多少光线。
她很是生气,用手一指跨院里锁着的那三间明亮正房:“那里又没人住,为什么让我们住这么偏僻又小的屋子?”
春弄翻了个白眼:“这整个跨院都是夫人的库房,就这两间还是勉强给收拾出来的。您要是不满意去问二夫人呀!”
安心拽了拽了林娆的袖子,让她不要乱说话,还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银裸子要塞给春弄。
林娆一把夺了过去:“谁不知道她是派来监视咱们的,凭什么还塞给她银子!”
“好像奴婢稀罕您那些赏钱似的,咱们府上姑娘出手都大方!昨儿七姑娘赏给身边一等丫鬟的可是二两重的金镯子!”春弄冷笑:
“腰包不鼓就别挑三拣四,您若是也跟七姑娘似的手握丰厚的财产,别说跨院正房,一个独院也是有的!”
林娆气的头上生烟,没想到进了梦寐以求的国公府,却受这样的奚落。
可是春弄口里的七姑娘,却让她心里一动。
“听说七妹妹一直住在庄子上?”那不也跟她一样,刚进府人生地不熟吗?
春弄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姑娘身份不明,还是不要乱认姐妹!七姑娘虽住在庄子上,那也是国公府正正当当的姑娘!”
说完,将两人的包裹往满是灰的炕上一扔,扭着腰出门去了。
扬起的灰尘呛的安心直咳嗽,林娆忙将她先扶到了门外,红着眼睛说道:
“谁知道进来竟过这样的日子?偏偏爹爹又被撵到庄子上半年才能回来。”
安心用手比划着,劝她随遇而安,不要激动。
林娆心里忿忿不平,手里的帕子都快撕成了条。
但是如今形同寄人篱下,自己的名分都还没有转正,也只能先忍着。
她自小也是丫鬟环绕,哪里会收拾屋子,一时弄的乌烟瘴气。
唯一庆幸的就是林大是好好把她们请来的,收拾的细软银票能带在身上的值钱物件,一个也没被抢走。
林娆心眼多,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选了个松动的地砖撬了下来,把那些文书和银票全埋了进去,留在外面的不过些常戴的首饰和衣物。
果然傍晚时分,春弄带着两个粗使的丫鬟,打着收拾填充家具的名义把屋子给重新翻了个。
她去正房回话时,杨氏已经休息好,正拿勺子搅着一碗**燕窝粥。
听了春弄的回话,她皱了皱眉头问安歌:“杏花胡同哪里可派人抄了?”
安歌道:“抄了,丫鬟婆子全交给人牙子卖了,能搬回来的家具全搬回来了。搬不回来的都堆在一个屋子,院子上了锁,怎么处理全听夫人吩咐。”
杨氏慢慢喝完燕窝粥,才又问道:“只有这些吗?金银首饰、银票地契呢?”
安歌犹豫:“这个,奴婢们没找到,兴许…本就没有这些东西呢。”
杨氏扔汤匙的声音有些响,屋子里的丫鬟全不敢大声喘气。
没有这些东西?
林乐宏的月银是自个儿去账房里支的,俸禄也从没往家里拿过。
她咬了咬牙,今天算是当着全府的人丢了脸。
安心那个贱人从二老爷手里得的好些东西又不见了踪影。
一想起安心知道的那些事,她就禁不住的发抖。
好在那个贱人哑了,又不会识文断字,既然重新入了二房,大可以徐徐图之。
杨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想起安歌递的消息来:“白天你说的那个从长房传出的消息,可确认了?”
安歌想了下,才明白杨氏指的是二老爷外室是被三房七姑娘给捅破的事情。
她点头:“是咱们的人亲耳听见二爷这么给大夫人说的。”
杨氏发了会呆,突然笑了一下:“倒是我小瞧她了!”
今个儿二房出乱子,林嫣跟个花蝴蝶一样带着丫鬟四处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也是。
能把一直平安无事的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被国公爷亲自请了回来。
若是没有半点本事,怎么可能?
安歌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件事:“夫人,还有人传言国公爷最近翻新的那两个院落,是以前老夫人住的。”
这个杨氏知道,却没多想,此刻听安歌一说,上了心:“什么意思?”
安歌往先凑了凑,附耳低语:“似乎在找老夫人留下的财宝。”
她们虽然没见过,当时沈氏十里红妆的场面,比宗氏嫁给三老爷的时候,只多不少。
只听说老夫人死前把家财散尽,一点也没给三老爷留下。
传了这么多年,可谁心里也没真正信过。
傻了吗?
东西便宜那些下人,都不给自己亲儿子。
何况亲儿子明显以后要被赶出国公府,可能生活都会过的困顿的样子。
就算怕三老爷给败光了,不还有七姑娘和三爷吗?
杨氏偏头想了一会,摇摇头:“不会是老夫人的嫁妆。”
当初听说老夫人散尽家财,她也动过心。
前脚国公爷派人出去,她后脚就派人跟上打听。
确确实实是那些放出去的下人全都得了笔巨资,有离开京城的,有回沈将军老家的。
还有无处可去,索性依附六安侯府的。
再说了,老夫人恨极了这一府的人,怎么可能把东西留在这里?
杨氏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什么头绪,干脆摆摆手:“既然国公爷上了心,那就不是咱们能摸到手的了。”
依着济宁侯府如今的地位,若不是钱财,其余的东西全是不能伸手的。
ps:谢谢书友你好我是一位书友打赏的桃花扇(╯3╰)
115伪善
杨氏起身立在门口,院子华灯初上,更显金碧辉煌。
她扫视了眼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奴仆,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富丽堂皇、雕梁画柱的国公府,可惜只有一处院落属于她。
若今日的事儿真是林嫣算计的,那就说明她没有看上杨丕国。
既然没有看上,就只能用暗招了。
侄子既然动了心,她就要想办法帮他一下,林嫣这个身怀巨资的媳妇,她们杨家要定了!
东厢房里一声巨响以及疯笑声惊醒了沉吟的杨氏,她紧皱眉头,将目光移了过去。
西厢那里得烛光,瞬间熄灭,悄然无声。
东厢里匆匆走出一个丫鬟,是杨氏重新指过去的一个叫芹儿的二等小丫鬟。
她出门看见杨氏正在廊下,小脸顿时惨白,顾不得身上被撒的湿漉漉的石榴裙,飞奔到杨氏面前跪了下去:“二夫人。”
杨氏没有答话,身后的安歌帮着问了一句:“五姑娘怎么了?”
芹儿哭着嗓子道:“姑娘哭着喊着的让横云姐姐伺候,还说…”
她战战兢兢的往黑咕隆咚的西厢瞟了一眼。
五姑娘身子落红不断,脾气暴躁,先是不停的拿手边的东西砸她。
后来见芹儿敢躲,索性下床追打。
芹儿躲在立柜后面,五姑娘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竟然推倒了那个笨重的黑漆描金山水图顶箱立柜。
若不是她闪的快,自己就被砸死在地下了。
五姑娘还哈哈笑,口里说着:“你这个贱婢生的庶女,也敢算计本姑娘!”
五姑娘…这是疯魔了,她把自己当成了西厢的六姑娘。
芹儿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若是被夫人知道五姑娘被她伺候疯了,是不是也要落到绿腰那个地步?
她脖子僵硬,咬着嘴唇不让眼里的泪落下来,心里恐慌一片。
安歌瞧着她那个没出息的样子,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朝杨氏投去探询的目光。
杨氏冷哼了一声:“告诉她,横云已经恢复了本名嫁人了,不适合再进来伺候姑娘们。”
芹儿打了个寒颤,用微弱的声音颤颤的问:“求夫人再给五姑娘请个大夫吧,姑娘她…可能受了刺激。”
话一脱口,芹儿差点摊在地上。
杨氏微微一怔,望着不经事的芹儿心里一动。
若是对那个安心太苛刻,与她风评也不好。
她顿了顿,道:“你也太不经事了,既然伺候五姑娘你没胆量,就去跨院伺候万姨娘和她那个女儿吧。”
芹儿有些茫然,不知道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万姨娘。
安歌提醒:“就是今个儿刚进府的二老爷的外室,本姓万!”
芹儿隐约听到了此事,心里大安。
伺候姨娘不周到,夫人怕还会高兴,她磕头谢恩后,又有些担心:“夫人不给五姑娘请大夫吗?”
杨氏皱了下眉头,没有搭腔。
安歌一瞪眼:“赶紧去跨院伺候你家姨娘吧,五姑娘的事情夫人自有安排。”
芹儿如临大赦,赶紧起身去了跨院。
原来派去跨院的春弄,因为胆子大敢说话,调换去了东厢伺候。
她带着两个粗张的婆子扯住林娴,一碗安神汤灌下去,东厢里又恢复了宁静。
林姝透过窗户,眼见着杨氏进屋休息后,才软瘫在榻上,惊觉自己的衣衫全被汗浸湿了。
这个家,呆不得了。
林娴那还是亲生女儿,杨氏就狠着心不闻不顾。
那自个儿这个庶女呢?
她的母亲,本是安庆县首富的女儿,家里为了找个靠山,将宋氏送给林乐宏做了良妾。
进来没几年,带来的嫁妆都被杨氏一点一点的蚕食,然后给了杨丕国。
因为宋家得了实惠,有了信国公府这个靠山,生意做的更大,对宋氏的遭遇竟然不闻不问,还主动的往杨氏手里塞银子。
得亏宋氏生的是女儿,又得了女儿痨,林姝没到两岁她就去了。
杨氏信佛,将林姝寄在自己名下,外面谁不赞她一声贤惠大度。
只有林姝知道,杨氏这是把自己握在手里,拿着她这个宋家的外孙女,借口向宋家伸手要银子。
那些银子,杨氏留五成,杨丕国拿五成。
林姝坐在幽暗的屋子里,住了多年的西厢,此刻她竟然看不清哪些东西是真正属于她自个儿的。
杨氏从宋家得了好处,却跟施舍叫花子一样打发自己。
吃的用的,比照林娴不假。
但是屋子里的东西,只要能拿走的,都上了册,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姝强撑着站起身,推开要搀扶她的红杏的手,摸索着上了自己的床。
红杏扑在床边,低声哭泣:“姑娘,会有出路的。”
她和青桃都是林姝当年出水痘差点死掉,宋家送进来伺候的。
宋家怕没了这个外孙女,就跟国公府断了联系。
两人伺候的林姝倒是尽心尽力。
此刻见自己姑娘被杨氏的冷漠和残酷吓的傻了,红杏心里一阵心酸。
可是她不能说宋家势利,也不能说宋氏软弱,更不能指责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