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抬眼一看,吃惊的问:“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
红红肿肿,好似哭过一场。
林嫣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轻轻一笑:“没事,睡的有些过了。”
“那奴婢拿冰过的巾帕给您敷一下。”疏影正要走,林嫣一把拉住了她。
“让绿萝去,你帮我办件事情!”
林嫣通过打开的房门朝外瞧,下过雨的院子有些凌乱,好些被风刮倒被雨打落的树叶和花瓣,都没来得及清扫。
若是天气一直温温吞吞,怎么能淘汰这些弱不禁风的残花败柳,能体会的到这种雨过天晴格外凉爽的心情?
林嫣笑了笑,望向满眼疑惑看着她的疏影:“这国公府,也该来一场狂风暴雨了。”
吩咐了疏影,她又转头问暗香:“这雨停了多大会儿了?府里可有什么新鲜事情发生?”
暗香笑道:“雨势一小,二夫人就将林娆姑娘给送出去了;一碗哑药赏给万姨娘,重新扔回了跨院,并且收缴了好些二老爷给的东西;六姑娘许是有了解药,也醒了;只青桃怕是要遭殃了。”
又灌了哑药?
这一次二夫人亲事没有算计成,但收获也是不小。
129雨后
听到杨氏给安心灌了哑药,林嫣冷冷一笑:“阴天下雨闲着也是闲着,走,探望一下六姐去。”
不亲自过去添添堵,她心里就要堵了。
林嫣进去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跪在院子正中,被雨水打的浑身湿透、面色苍白的青桃。
第二眼扫见的是西厢探头探脑,一脸担忧的看着青桃的小丫鬟。
她脚步顿了顿,笑问立在廊下看着婆子清扫院子的安兰:“安兰姐姐,怎么大雨的天,倒罚起六姐的丫鬟来?”
林姝不是受害者吗?
安兰见林嫣进来,面色变了几变才笑着道了个万福:“天儿不好,七姑娘怎么有空过来?”
林嫣朝身后一指:“六姐也是因为我,这才受了无妄之灾。听说她醒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说的堂而皇之,一脸的坦荡,好像今天算计杨丕国的不是她一样。
安兰扯了扯嘴角:“那请七姑娘多担待一会儿,夫人今个儿身体不舒适,容奴婢进屋回禀。”
说着就转身进屋。
没过一会她又转了出来:“夫人今个儿不舒服,就不出来见七姑娘了;六姑娘身子刚好,也是不好见人。七姑娘请回吧。”
林嫣本就没打算见她们任何一个人,安兰的回话也在情理之中。
她笑了笑,对疏影点了点头。
疏影笑着走出来,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快要昏过去的青桃怀里一塞:“红杏姑娘不得空,青桃姑娘帮七姑娘把这些慰问品给送进去吧。”
青桃脑袋昏昏沉沉,毫无意识的接过了东西。
安兰扬声道:“七姑娘,青桃犯了大错,怕是不能伺候六姑娘了。”
上午算计了小侯爷,这会子又跑二房来闹,是不是嫌二夫人病的不重?
安兰面上隐隐含着怒气,有些气愤的望向林嫣。
林嫣笑:“青桃有什么错?林娆给六姐下药,为了给主子求解药被人挟持利用,怎么着也犯不着雨地里跪一天吧?这不是要人命吗?”
“或者?”林嫣闹事不嫌大,转了转眼珠:“二伯母趁机要剪了六姐的羽翼?”
说完拿帕子掩住嘴,一脸的惊恐,好似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望向安兰的目光也是“你们在祸害庶女,我懂的”。
安兰一口气提不上来,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林嫣是主子,还是个面白心黑的主儿,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能对付的了?
正房屋里“咣当”一声,砸的满院子的丫鬟一激灵,纷纷朝角落里躲。
林嫣毫不畏惧,摆了摆手:“疏影,你亲自将东西送到六姐屋子里。”
疏影清脆的答应了一声,拿着东西就往西厢里去。
正房只在那一声响之后,就再也没有半分动静。
西厢里迎出来个畏畏缩缩的小丫鬟,伸手接过了疏影手里的东西:“疏影姐姐,屋里药气太重,您还是别进去了。”
疏影探头看了一眼,鼻子抽了抽,将东西往小丫鬟手里一放,扬声笑着说:
“记得告诉六姑娘一声,我家姑娘来看过,二夫人不让进门。”
小丫鬟脸色煞白,眼睛抬也不敢抬,只觉的廊下安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穿了几个洞。
见送了东西,林嫣又一挥手:“绿罗,你同疏影扶着青桃跟我走,咱们可不能再传出苛待下人的名声。”
安心这次忍不住了,厉声道:“七姑娘,青桃是我们二房的丫鬟,您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林嫣脸色一沉:“你们二房苛待丫鬟,就不能我出手相救吗?怎么?给姨娘灌了碗哑药,接着就处罚庶女的丫鬟在雨地里跪一天,二伯母的菩萨就是这么拜的吗?”
安心脸成了土色,抖着手就要指林嫣。
身后门帘“啪”的一摔,安歌走了出来:“吵什么吵?不知道二夫人今个儿被没脸没皮的人气病了,听不得大声说话吗?”
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林嫣掏了掏耳朵,悠悠道:“是呀,二房出了个没脸没皮的外室女,这事儿估计全城的夫人都知道了。”
“所以,二房再传出什么主母苛待妾室、嫡母折磨庶女,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了。”
安歌唬着脸,冲林嫣匆匆行了一礼:“七姑娘,二房的乐子您看也看了,如今也没什么稀罕事儿,您请回吧。”
林嫣笑脆脆答了一声:“好哒。”
然后转身就走,疏影和绿萝对视一眼,架起就要昏死过去的青桃,不等安歌有所反应就跑出了院子。
气的安歌和安兰,立在廊下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抓住那些角落里的小丫鬟们骂:“都死人吗?就不知道上去将人夺下来!”
夺?
你能,你咋不去?
回头失了脸面还不是拿低等级的她们做伐?
小丫鬟们聚在一起,全部埋头做了鹌鹑,任凭安歌怒骂。
屋里杨氏听不下去,喊了声:“随她去吧。”
就是将青桃带走又如何,一个庶女身边的恶丫鬟,挺多知道杨丕国和林姝有些暧昧。
如今亲事不成,她也不怕林嫣整什么幺蛾子,横竖不过是些小把戏。
西厢里,林姝抬眼瞧了瞧桌子上的礼品。
小丫鬟以为她要看,边拆边说:“这一包是燕窝,呀,还是血燕。”
都说七姑娘手里有钱,真是不假。
她伸手又拆了一包:“这些是点心。”
七姑娘身边的红裳姐姐,做点心是最在行的。
林姝有气无力的打断她:“收起来吧,燕窝给我炖上,点心赏给红杏和你。”
小丫鬟刚翘起嘴角想笑,突然惊觉如今主子刚解了毒,嘴角迅速的又拉了下去。
林姝将脸转向里面,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
林娆因为此事被送进道观,换成自个儿呢?确定就能做了侯夫人?果然不去是对的。
只苦了青桃,为了换解药,被林娆那个贱人威胁,若不是林嫣来的及时,说不得晚上二房又多了个病逝的丫鬟。
林嫣?
她到底是好心,还是歹意?
林姝长长叹了口气,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会,听见外面闹闹轰轰,脚步杂乱,隐隐听见杨氏的怒吼:“你再说一遍!”
跪在屋子里的林修茂,哭着喊:“大伯父傍晚出门遇刺,如今生死不明。”
130丑事儿
林修茂话音一落,杨氏往床上一瘫,如傻了一般。
林修茂哭的正很,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抬头,自个儿母亲昏了过去。
惊的他立时跳起来,一边掐杨氏的人中,一边催着安歌赶紧去请大夫。
被掐醒的杨氏一把抓住他的手,闭着眼睛摇摇头:“不用去,这几天发生太多事情,我只是累着了。”
“母亲,”林修茂想了想:“如今府里大伯母肯定没时间料理中馈,二弟又还没有娶亲,府里怕是要乱。儿子这就派人将吴氏从娘家叫回来。”
杨氏陡的睁开眼睛,目光凌厉的射向林修茂:“茂哥,你心里在想什么?”
林修茂头皮一紧,见被母亲看破了心事,忙低下头掩饰:“儿子这不是怕七妹妹趁机夺取府里中馈?”
自己的儿子屁股一厥,她都知道拉的是什么东西。
杨氏紧盯着林修茂的眼睛说道:“你大伯父生死未明,家里乱成什么样子,都跟咱们二房没有关系!”
林修茂青涩的脸上隐隐透出一股不服气:“往日里长房可能会袭爵,母亲让儿子处处礼让着二弟,儿子听您的话;如今大伯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母亲为什么…”
“住口!”杨氏低声呵斥:“你有这歪心思,不如去安慰安慰国公爷!你伯父遇刺,最伤心的是他!”
林修茂刚升的心思,被杨氏掐死在萌芽。
他怔了怔,立起身:“母亲既然累了,就多休息两天。儿子去前院看看伯父去。”
语气里,竟似有些怒气。
杨氏还没张口再说什么,林修茂如来时一样飞速的出了屋门。
杨氏张着嘴愣在当场。
片刻后,她猛的一扯被子坐了起来,怒道:“孽障,跟他爹一样,是个孽障!”
安歌抱住杨氏裸露在外的脚,劝道:“夫人息怒,大爷这是慌了神,不是故意气您的。”
杨氏摇摇头,手下意识的捏紧了被角:“你不懂,你不懂。”
这么急切的露出要争爵位的心思,岂不让正痛心的林礼更加心寒?
她扶着安歌站起身:“去,把后面佛堂清理一下,我要进去诵经念佛。”
安歌面色有些为难:“夫人,您身子骨儿正弱,不如多休息一会儿,休养好了明个儿再去?”
杨氏执意要拜佛念经,安歌无法,只好命人清扫了佛堂,扶着杨氏进去。
冉冉佛香飘起,引着人心进入一片安静的所在。
杨氏手持念珠,在佛前闭上眼睛,默默诵经。
只有如此,才能平复她心头的震动和激动。
十几年了,林乐同终于要死了。
那一年,也是这样一个夏季,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她跪在佛前求侄子赶紧从风寒中好起来,好撑起济宁侯府整门的荣耀。
丫鬟婆子全被她打发的远远的,只求个清净。
谁知道,就是因为此,她被一个黑影搂住,昏黄的灯烛被打落在地渐渐熄灭。
而她,被那人捂着嘴拖到了佛堂深处。
叫也不敢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撕扯下来,那人的魔爪伸向自己最隐秘的深处。
佛堂随便安置的一张折叠床榻,随着雷声“吱呀吱呀”作响。
杨氏被翻了个个,屈辱的面朝佛像跪着,紧紧咬着牙不敢喊叫。
浸猪笼、一尺白绫、名声尽毁。
这几个词语轮番的在脑子里晃动,倒缓解了身后男人带来的冲击和痛苦。
这种压迫和屈辱终于到了终点,那人的手又摸向了自己的脸。
杨氏以为要死了,这人掠夺了一切就要杀人灭口。
结果对方只是轻轻摸了下她的脸,心满意足的笑了一声。
窗外一声惊雷炸开,伴着闪电和那声笑,杨氏陡的抬起头看清了对方的眼睛。
就算蒙着面,可那双如毒蛇般时时在暗处盯着她的眼睛,让她一闭眼昏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杨氏再醒来,以为做了个噩梦。
然而窗外雷雨依旧,那人揭了蒙面静静坐在床头,一脸讥笑的提醒她这是现实。
“既然被你认出来了。”林乐同笑:“那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大伯你…畜生!”杨氏恼羞的就要扑上去厮打。
谁知道林乐同一个侧身躲过去,又顺势把杨氏紧紧禁锢在怀里,头埋在杨氏脖子里使劲闻了几下。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古人诚不欺我。”林乐同在杨氏耳边轻轻说道。
赵氏长的美,整日跟个骄傲的孔雀一样,其实一点趣味也没有,甚至连个儿子也生不出来。
倒是这杨氏,长相并不美艳,可是每日见她走路的姿态就知道,这是个媚在骨子里的人。
果然一沾身,妙不可言。
杨氏咬着牙不敢哭出声,任凭眼泪砸在林乐同的双臂上。
林乐同皱了下眉头:“哭什么?难道我不如老二那个软包?”
老三花名在外,老二也不成让,只不过有他看着不敢太胡来。
这杨氏的正房,老二一个月里能进来十天就算不容易了,真是守着金子不知道珍惜。
林乐同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始终没有一个嫡子,将来这爵位难道真的就便宜了老三?”
老三那媳妇,嫁进来才几年就儿女双全,这个杨氏不也是能生儿子的盘子。
林乐同低头哄道:“你放心,不会亏了你的,若是给我生个儿子,将来过继到长房,国公府以后就是咱们儿子的!”
贪欲总是不经意的被撩拨起来,杨氏动了心。
求着国公爷帮着侄子,总是要看脸色的,若是将来的国公爷是自己的儿子…
从此后,只要林乐宏不回家的时候,林乐同就会想法子摸进来。
叔嫂在暗夜里颠|鸾|倒|凤,只瞒着一众人等。
甚至园子里遇见了,只要没人,林乐同也有法子得手。
杨氏深深喘了一口气,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她竟然瞒过了身边所有的人。
不,那日在假山里头,不就是被误闯进来寻她的安心给撞破了吗?
安心不敢说,可是她不放心呀。
忐忑不安中有了身孕,这才被林乐同稍微放过。
可是赵氏为什么也怀上了孩子?让她的一切期盼落了空!
杨氏恨得咬牙,只能借着安心的手打落这不该来世上的孩子。
可惜了,孩子命大活了下来,可是安心活不得了。
杨氏使劲敲着木鱼,转动着念珠,经书越念越快。
明明死的人,十几年后又活了过来,还是被林乐宏养在外头。
还好哑了,还好又被她灌哑了!
林乐同要死了,这丑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131断腿(大志羿和氏璧+)
不过半夜,整个国公府的灯烛都亮了起来,照的人心惶惶。
下人们进进出出,偶尔抬头对上眼儿,也迅速转过去掩饰自己目光中的惊恐。
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从林乐同被抬进来就一直没有消散。
谁也不知道,最近深藏家中的大老爷何时出的门?
谁也不晓得,白天还中气十足骂人的大老爷,怎么就躺在抬进来的木板上生死不明?
所有人都扭着脸,尽量忽略林乐同那条被砍去的右腿。
林礼的脸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苍白,可是他没时间去管躺在木板上的儿子。
因为送林乐同回来的,是宁王殿下。
“殿下大驾光临,真是让鄙舍蓬荜生辉。”林礼朝着墨宁就要行大礼。
墨宁轻轻讥笑了一下,让林礼要撩袍子准备行礼的动作僵在半空。
墨宁轻轻瞥了他一眼,说道:“信国公还是不要急着行大礼,赶紧的看看贵公子的伤逝吧!”
林礼闹了个没脸,尴尬的又站起了身:“殿下说的是,殿下说的是。”
他匆匆忙就催着林修德赶紧的去请大夫。
墨宁朝天翻了个白眼,半句话也不多说,转身就往外走。
林礼紧追几步赶上去问:“殿下不再坐一会?老夫还没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墨宁停住脚,回头上下打量了林礼一番道:“救命之恩?谁知道你家公子还能不能活过来,谈救命之恩还早。”
林礼一噎,总觉得墨宁的说话风格好生熟悉,可是眼下天上掉下来的机缘,让他无从多想。
他又找着话题问:“殿下是在哪里发现犬子的?那凶手可抓住了?”
墨宁本着脸,冷清的说道:“若是你再扯住本王问来问去,凶手可就出城了!”
“是、是、是。”林礼嘴里答应着,亲自送墨宁出门去:“殿下,等犬子醒了,老夫必定亲自上门重谢。”
墨宁道:“不用了,宁王府不是谁都能进的。若是死了,倒是可以派人过来报个丧!”
林礼这下再说不出半句话,只恭恭敬敬的送了墨宁出去。
墨宁一出门,嘴角就飞扬了起来。
他的嫣嫣真是聪明,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知道坑着林乐同出门,借着丁残阳的手给他个措手不及。
这招釜底抽薪做的真是好。
林嫣还让郭立新报信,说最好不要让丁残阳把人真弄死了。
他亲自坐阵,指挥李瑞和张成舟把人从丁残阳的刀下给救了下来。
林乐同就是救活,也是个残废了。
自来没有一个残废能袭爵的,他的嫣嫣就是聪明,墨宁踩着云端,心情好的不得了。
候在外面的暗卫一看墨宁出门,上前单腿跪地禀报:“禀王爷,已经控制住了!”
墨宁“嗯”了一声:“盯紧了,不要打草惊蛇。若是对方妄动,直接抓起来。”
嫣嫣传话了,丁残阳身上还有国公府的秘密,她要问个清楚。
“是!”暗卫转身离去。
林礼送走墨宁,还没踏进林乐同的院子,就听见赵氏凄厉的哭声:“这是哪个天杀的,将我家老爷害成这个样子?”
他脸色一沉,从宁王登门的喜悦中瞬间回到现实。
林礼疾走进去,厉声呵斥:“住嘴!”
赵氏下一句的哭声立时卡在了喉咙里,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林礼。
林礼面色铁青,眼睛朝着已经挪到床上的林乐同看了一眼,又迅速的挪开了目光。
林乐同空荡荡的右腿让他触目惊心。
偏偏这时候宁王的侍卫去而复返,将林乐同的右腿往地上一放:“对了,这是林大人的右腿!”
说完李瑞转身就走,一脸的苦逼。
为什么老是派给他这么血腥的活,等郭立新做完泥瓦匠,他要同他坐下来好好聊聊人生。
林礼急忙唤住他,急问:“刚才殿下走的急,老夫没来得及问,宁王殿下在哪里碰到的犬子?那个刺客长什么模样?”
在哪里?不就一直在你家门口守着吗?
李瑞面无表情的看了林礼一眼,闷声答道:“就在你家前街巷子里,亏了殿下有事正巧经过。”
林礼又问:“那刺客?”
李瑞翻了个白眼:“已经去抓了,那刺客狡猾的很。不过这事有殿下,国公爷还是照顾李大人吧!”
自己的儿子都这样了,还着急吧啦的要傍上殿下的大腿,信国公府如果还在林礼手里,不出五年肯定衰败!
屋里赵氏看着血淋淋的右腿,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林修德带着大夫急匆匆进了门,一看自己母亲也昏死过去,急的又赶紧指挥人将她抬了进去。
地上血淋淋的断腿,全部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林礼送走李瑞,转身又回来,望着爱子一家的混乱,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乐同就是能活,也成了个瘸子;怎么才能借着这次宁王的救命之恩,同他搭上关系呢?
“爷,这腿?”林大看不过,问了一句。
林礼喉咙里涌起一股血腥,他强压下去,扭过头摆了摆手:“留着有什么用?找个地方埋了吧!”
林大左右看看,都是些吓得浑身颤抖的丫鬟婆子,少不得自己动手将断腿带走埋了。
国公府这一夜谁也没有睡着,除了林嫣。
就连林乐昌听闻了消息,也忐忑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八归被他来回走的头晕,问道:“长房遭罪,你不安什么?”
林乐昌一屁股坐在八归身边,低着嗓子说:“大哥生死不明,你说我爹会不会又过来抽我鞭子?”
八归眉头紧皱,瞪了林乐昌一眼:“你这什么逻辑?难道他的腿是你打断的?”
林乐昌叹了一口气:“你不懂。以前只要大哥闯祸或者惹我爹不高兴,最后我爹总会找到我的错处,把我打个半死。”
八归不再说话,低着头过半响,才压住有些哽咽的嗓子说:“这次不会的。爷,咱们有姑娘照应着呢。”
林乐昌想了想:“也是,幸亏有这个闺女,要是三小子也在就更好了。”
一边一个护着他,林礼的鞭子肯定就抽不着他了。
八归目光沉了沉:“也不知道姑娘对大老爷这事儿怎么看?”
132投诚(暖苹果和氏璧+)
林嫣对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一点看法也没有。
她更在乎的是府中众人对此事所表现的各种反应,最好还能让她浑水摸条大鱼。
比如现在掀掉斗篷,一身丫鬟打扮,局促不安的坐在她对面的林姝,就很让她感兴趣。
“六姐身体可好些了?大半夜的还来找我玩?”林嫣笑吟吟的问。
绿罗端来一杯热茶放在林姝手旁,便带着屋里多有人出去。
林姝捧起茶盏,温烫的水温更衬着她体内的寒气往外冒,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林嫣见了,放缓了语气:“六姐身子还没好,怎么出来就不带个丫鬟?府里可还乱着呢。”
林姝抬起头瞧着笑容满面的林嫣,想起刚才打听出来的消息。
大伯断了腿,血淋淋的被人抬了回来,生死不明。
就是她一个深宅的女孩,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连嫡母杨氏都躲进了佛堂诵经,长兄一脸的兴奋和野心。
信国公府,要变天了。
可是林姝心里清醒,这天再变,也同二房没有什么关系。
眼前这个以往从不在乎的七妹妹,一出手就搅得国公府不得安宁,事端刚消停一件又接着来一件,而且一个比一个凶猛。
下一步,她是不是要将这国公府整个埋葬了给她的母亲和失踪的哥哥报仇?
“我…”林姝不想无声无息的,被要作死的二房连累,她下了决心要自己挣一条活路。
“前个儿因为五姐姐的事,得罪了七妹妹,我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整天听林娴说林嫣这不好那不好,她真的以为林嫣就是个无脑无心机的人,结果吃了亏。
眼下道歉的话一出口,接下来就说的更加的顺口:“今个儿也是七妹妹不计前嫌,救下了青桃,我心里万般感激,不知怎么才能报答七妹妹。”
林嫣笑了笑:“一个丫鬟罢了,总不能看着二伯母因为一时气愤坏了咱们府上的名声。”
林姝不安的抓紧茶盏,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句,赶紧的又灌了一口茶。
林嫣静静的等着。
林姝久在二房,又是个有心机的,手里一定有一些二房的隐秘。
这么晚偷着一个人跑过来,若是信了她只为青桃来感谢,林嫣就白活一世了。
果然林姝沉吟了半响,终于坚定的说了心中的想法:“七妹妹一看就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我也不绕来绕去的。”
“我知道你一进府,就想找出当年祖母留下的人脉。可惜那些人,全被母亲一点一点的拔除了。”
“只有一个婆子,母亲还没来的及除掉,就被小祖母得了去,安置在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可是小祖母毕竟来府里时间短,府里下人关系错综复杂,她安置的地方,恰恰就是我外祖家的县城。”
“往岁外祖母派来看我的人,也是认得那个婆子的,便顺口提了一句是不是被撵出去了?不过宝山县那么大,婆子具体在哪里,我就不晓得了。”
林嫣坐直了身子,目光烁烁的问她:“那个婆子叫什么?”
林姝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晓得大家都称呼她为陈婆子,无儿无女终身未嫁,同侄子相依为命。”
林嫣低头不语,似在思量林姝话里的真假。
林姝又道:“我知道七妹妹因为母亲的原因,并不信任我,但是我句句真言没有半分假话。”
林嫣一笑:“就是假话,我派了人过不了两天也能证实。不过,六姐姐给我说这些,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又能给你什么?”
林姝一咬牙:“我就是求个姻缘,想要往上攀一攀。”
自小杨氏身边的人就告诉她,她不过是个庶女,嫁不了高门。
杨氏也从来不带她出门,至今外人知不知道有她这一号人,还不晓得。
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林姝心里清清楚楚,不就是怕她攀了高枝不听摆布。
或者,杨氏更想着等她及笄,卖个好价钱。
林姝偏偏不信命,她们不给,她就自己求个好姻缘。
“你说的姻缘,指的可是济宁侯?”林嫣问了一句。
林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林嫣皱眉:“你也知道,那人不是良配。”
薄情寡义、寡廉鲜耻。
林姝苦笑:“七妹妹自然看不上他,我又何尝不知道他什么德行?可是小侯爷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话也不错,信国公府什么样子,外人一清二楚。
林姝不过是个没本事的庶子的庶女,想高嫁着实有些难,可是若选那些进京的新贵,也算的上是低嫁了。
所以林嫣很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他一棵树上?”
为什么?
林姝抿了抿嘴。
兴许,是不甘心吧。
毕竟她一直认为杨丕国是喜欢她的。
林嫣瞧她那副样子,知道这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
她偏头想了想,这也不错。
杨氏一心想给侄子找一个有丰厚嫁妆的人,若是林姝能嫁给杨丕国,那杨氏岂不要恶心死?
林嫣越想越觉得妙,便道:“我答应你,不过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毕竟刚算计完人家,再挖坑人家就心生警惕不一定上当了。
而且,林嫣如今也没那个功夫牵红线。
不过她说了这句话,林姝心里一松,知道林嫣这是接受她的投名状了。
“谢谢七妹妹,这事本就不着急。”林姝笑道:“还有青桃,劳烦七妹妹将她送出去吧,我怕母亲拿日泛起想来要做伐她。”
安心死不得,林娆又被送进了道观,青桃作为所谓的帮凶,自然逃不过的。
林嫣盯着林姝左瞧右瞧,突然噗呲一笑:“知道吗?原本是想要联手林娆的,可惜她太蠢了。”
不但蠢,还眼瞎,竟然当着林礼的面反咬她一口。
林姝心里一惊,随后又觉得自己幸亏回头的早,及时修正了自己的策略。
林嫣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将六姐姐悄悄的送回去。”
林姝一走,疏影这才跟进来说外面的事情:“郭侍卫接了口信没多久,大老爷就偷偷出了门。”
“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宁王殿下就亲自将伤势严重的大老爷送了进来,性命肯定是无忧的。”
“刚郭侍卫又来口信,殿下说丁残阳也受了伤回了杏花胡同,他已经派人控制住附近,绝对跑不了人。”
133克星(盟主小仙女林长衣+…
“另外殿下又说了,姑娘不要委屈自己,只要开心,想把国公府翻个天也行,万事有他。”
疏影说完自己一乐,看来姑娘这个宁王妃,还真有希望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本是该高兴的事情。
借着宁王这阵东风,完全可以碾压国公府。
但是林嫣心里莫名的烦躁,见到墨宁的情不自禁以及心理那点理智,让她有些惶恐。
还有国公府这里,她生怕做的太过影响了哥哥,一直缓着缓着,直到昨个儿生了气才给了致命一击,且不知道将要承受的反噬会有多严重。
她低下头轻轻扣着炕几,半响才说:“可能还有件事,需要他帮忙。”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既然墨宁看上她,她对搭上宁王府也是心甘情愿,那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方替自己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直到第五日的傍晚,林乐同才渐渐醒了过来。
人虽醒了,脑子却还没有转过来,看上去有些痴傻的。
赵氏眼见着林乐同腿断了,脑子也像傻了似的,不禁又悲从中来。
可惜她眼泪已经哭的差不多了,此刻也不过干嚎:“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呀,到底是谁害你?”
林修德听到哭声走进来,连着几日在床前伺候,他胡子拉碴,瞪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哑着嗓子劝赵氏:
“母亲不要惊扰了父亲,他刚醒,一时半会还没清醒呢?”
您这一嗓子出来,再真的把人吓傻了。
赵氏一点一点收回了哭声,见儿子憔悴的模样,很是心疼:“你父亲这就见好,没有生命之忧了,你去睡一会吧。”
说着又拿帕子盖住眼睛:“这是哪个天杀的害咱们,抓住了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林修德:“你父亲在外面可有仇家?好好的他出门做什么?”
这个问题,在林乐同出事的当晚,林修德就同林礼讨论过了。
他也是一脑子的雾水,面对赵氏的质问,也只能摇摇头。
赵氏还要问什么,突然听见床上林乐同打出了声音:“水…”
赵氏忙喊敛秋:“水!快,老爷要水!”
众人很是欣喜,大夫说林乐同只要醒过来,命就保住了。
敛秋喂了他水,林乐同慢慢清醒过来,目光扫视了屋内众人一眼。
然而众人的欣喜劲儿还没过,林乐同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同,突然高喊一声:“腿呢?怎么没知觉?”
他终于清醒过来,瞪圆了眼睛挣扎着要坐起身。
林修德噗通跪了下去:“父亲,身子要紧!腿没了,可是命更重要呀!”
“什么?”待林乐同终于弄清楚了儿子话里的意思,他长啸一声又昏死过去。
“老爷?”赵氏扑了过去,哭道:“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们娘几个可怎么办呢?”
国公府的爵位眼看着就要到手,林乐同一死,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敛秋领着大夫急匆匆的又跑了进来,大夫把了把脉看了看伤口,又问了问情况,说道:
“不碍事,血已经止住了,大老爷一时急火攻心昏了过去也是可以理解的。老夫开几幅药,养上两三个月就可以了。”
这好歹也算个好消息。
林修德谢了大夫,将其送出去,转回来见赵氏又哭。
他颇有些头疼的说道:“母亲,你让父亲好好睡一觉吧,好歹命留下来。”
若说惶恐,他是最惶恐的一个,本来一切都很顺遂,可是最近…
林修德眸子暗了暗,又道:“您这样哭,只会让仇人看笑话!”
赵氏呜咽着说:“仇人?你祖父可将那天杀的刺客抓到了?”
“宁王殿下去抓了。”林修德皱眉:“那不过是个刺客,谁知道背后是谁指使的!”
赵氏一愣:“有人指使?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父亲在外面没仇人吗?”
林修德道:“外面没有,家里有!父亲遭了罪,谁能得好处?”
赵氏咬牙切齿:“你说三房?”
话音没落,就听见拂冬高声喊了一句:“国公爷安!”
说话间林礼走进里屋:“老大醒了?”
林修德还没说话,赵氏就扑上去跪在林礼面前哭诉:“求国公爷做主,给我家老爷申冤!”
林礼眉头紧蹙:“冤?”
“正是!”赵氏道:“我家老爷什么样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