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差一点滚落梯子底下去。
曹氏听了,面色凝重起来:“你将你听到的话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袁二家的抹着泪,接着说道:“那两个人无意中撞到了刺杀大老爷的刺客,从那人嘴里知道了刺杀的原委。”
“原来,那人是当年一个稳婆的儿子。”袁二家的道:“稳婆被二夫人收买,将夫人生的闺女换成了她的儿子,咱们正儿八经的姑娘被她扔到了外面!”
曹氏不信:“那林娴又是哪里来的?”
若真是有歹心,直接一换岂不省事?
袁二家的更气了:“才说二夫人念经拜佛,其实最是个心思恶毒的!”
“她嫉妒大夫人将来会成为国公府人,而她只能做地下夫人。因此宁愿从外面抱来一个掩人耳目,也不愿意养大夫人的亲生姑娘!”
袁二家的说起这里,又抹起了眼泪:“这是那个刺客临死前交待的,全被老奴听了来。”
曹氏沉吟了一会,看向袁二家的目光有些不善:“那么巧,看守你的那两个人偏偏在你醒来说这些事,还正好让你听见?”
袁二家的急的又跪了下去:“夫人是怀疑奴才联合外人吗?”
她将怀里的东西往外一掏,直接递给曹氏:“那些人从刺客身上搜罗了好多银子,晚上大酒大肉的庆功。”
“老奴趁着夜色逃了出来,临走想捞把银子傍身。谁知道摸到一个包裹,也没细看就匆匆逃了。”
等到天亮她找了个僻静处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张带血的银票和一件婴儿的裹兜。
袁二家的从赵氏小时候就开始伺候,赵氏的针脚她最熟悉不过。
“夫人,这裹兜可是姑奶奶亲手缝的呀。”袁二家的痛哭:“那布料还是老奴当年亲自从库里挑的呢!”
曹氏面色凝重,将裹兜仔仔细细摩挲了一遍。
袁二家的没有说谎,这确实是赵氏的针脚手艺。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袁二家的见她还不信,从地上爬起来,嚷嚷着就往门柱上撞:“老奴愿意以死明志!”
贺嬷嬷慌忙拦腰抱住了她:“放肆!夫人还没发话,你这是要干什么!”
袁二家的一路担惊受怕,这会儿简直是委屈到了极点,也顾不得尊卑,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老奴是真的为姑奶奶难过呀,被人欺侮到这种份上!”
“往日见二夫人对五姑娘不好,咱们背地里谁没嚼过舌头?感情那是外面抱得!”
“二夫人对德哥儿也是嘘寒问暖,本以为是巴结咱们长房,谁知道那就是人家的亲儿子!”
“咱们亲亲的真真正正的五姑娘,反而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去了!”
曹氏捏着裹兜,又去看那张带血迹已经有些年头的银票,心里对袁二家的所说的事情,已经信了七分。
她仔细想了想国公府的情况,一拍桌子呵斥:“林娴长相不似从外面抱来的呀?”
Ps:小剧场有补充情节,懒得往正文里放了!
143惊闻(月票30+)
袁二家的从被追杀,到亲眼目睹了死人,又千辛万苦逃了出来。
担惊受怕的心快到了极点,对那些黑衣人说的话连脑子都不愿意动了,说什么听什么且深信不疑。
她斩钉截铁的说:“错不了!那些人亲耳听刺客说的,还能有假?”
“五…”袁二家的呸了一口:“野种自小长在国公府,又常在长房走动,长相似咱们家人再正常不过。”
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谁养的像谁!
她又道:“能不顾廉耻跟自己大伯苟且的人,脑子能跟咱们正常人一样?”
袁二家的分析的吐沫星子四溅,简直将这一生的智慧都用上了。
曹氏心里稳了稳,又信了八分。
她收好物证,站起身:“备车,去国公府!”
真当赵家没人了!
林乐同虽醒了,脾气并没有变好,甚至有些变本加厉。
林修德白日里往林礼那里走了一趟,谁知道林礼说等他父亲好了再过去,免得被人说急功近利没有孝心。
林修德阴沉着脸回了长房,坐在林乐同床边,将林礼的意思说了一遍。
赵氏正端着药碗喂林乐同吃药,被他一甩手掀翻了瓷碗:“吃什么吃?谁又在父亲面前嚼舌头!不是说好了让你过去跟着吗?”
林礼手中的资源,可比在学院里念书好太多。
以往有他在前面,林修德只管考个功名回来增加资质就好。
如今他废了,就有些迫不及待想把林修德推到前面去。
林修德看也没看地上摔的四处飞溅的药汁,稳稳坐在那里答道:“祖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确实有些操之过急。
林乐同怒道:“什么道理?难道等林乐昌浪子回头?等林修和不知道从哪里爬回来?”
不趁着三房还没立起来,长房多谋些好处,难道等黄花菜都凉了?
赵氏捂住被药烫伤的手,劝道:“国公爷让缓一缓,那就缓一缓,你父亲伤势刚有些好转需要人照看。”
林修德低着头没说话,林乐同骂道:“你一个妇人懂个屁!”
“我妹妹是不懂什么!”曹氏一脚跨进来:“你这几日受伤昏死,全是我那什么都不懂的妹妹照看着!你倒是去找懂得来呀!”
赵氏屋里的丫鬟,全是曹氏帮着挑拣的。
因为熟络了,曹氏进来也没有让丫鬟们通传,倒是给她看了场好戏!
若心里没有怀疑,她还能告诉自己这是林乐同脾气暴躁,赵氏软弱。
可是听过袁二家的话,再过来看见刚才林乐同对赵氏的不屑一顾,以及林修德的冷漠。
曹氏对袁二家所说的那些事,完完全全的相信了。
她抬眼望向站起身的林修德:“你母亲几夜没合眼了?你晚上可替过他?”
果然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养也养不熟!
林修德被问的讪讪的,堆着笑说:“舅母什么时候来的?”
赵氏迎了上去:“嫂子来了,屋里乱,你先过花厅坐着。”
曹氏一把扯过赵氏的手,那里已经烫的起了泡,气的她立时竖目:“一屋子利欲熏心的东西!你娘手烫成这个样子你就不知道心疼!”
林修德这才看见赵氏烫了手,忙上前一步关切的问:“母亲,疼吗?”
赵氏正要摇头,曹氏怒骂:“疼到心里了!没干没肺的东西!爵位就那么好,让你们罔顾亲情!”
林乐同怒拍着床梆:“怎么?看我断了腿,一个破落户也过来耀武扬威!”
赵氏一家,他还真的没看在眼里过。
曹氏怒火攻心,还要张嘴骂,赵氏忙将她拉了出去:“嫂子今个儿怎么了?吃火药了?”
曹氏见赵氏懵懂,眼睛一红,扯着她说道:“去花厅里坐着,我有事给你说!”
不能让赵氏再蒙在鼓里。
这要是林乐同真袭爵,就瞧林修德这个有奶就是娘的德行,将来得意的是杨氏,可不是她小姑子!
赵氏有些惊讶大嫂今天的火气,她让林修德留下劝解林乐同,自己陪着曹氏去花厅里坐。
一进花厅,曹氏等敛秋给赵氏的手上好药,就命贺嬷嬷以及敛秋守住门谁也不许放进来!
赵氏惊讶,问:“大嫂今个儿这么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氏一脸严肃,从怀里拿出了带血的银票和裹兜递到赵氏手上:“你可认得这些?”
赵氏开始还是满脸疑惑,翻了翻那些东西,突然捏起裹兜抬头惊问:“大嫂哪里来的?”
曹氏道:“我只问你,认不认得!”
赵氏道:“银票不知道,这裹兜却是我一针一线缝的。”
怀着德哥时,都说是个儿子。
她满怀着希望给德哥做了一件又一件小衣裳,这件裹兜就是那时候做的。
后来找不到,以为丢了,谁也没有在意。
今天拿起来一看,那些坐在临窗榻上一阵一线为德哥做衣裳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手里这个裹兜的图案,都还是她让娘家人寄来的花样子。
曹氏听她一说,心里沉了沉,开口说道:“我给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稳住。”
赵氏捏着裹兜,心里满怀甜蜜的回想起当初的各种希望,这会儿竟曹氏突然严肃起来。
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大嫂要说什么?”
曹氏道:“那个被你撵出去的,袁二家的,又回来了。”
她将早上袁二家的如何上门,如何讲述她死里逃生,如何无意得知了国公府的龌蹉,如何拿到物证说了一遍。
说完一抬头,见赵氏目瞪口呆犹如傻了一样,她推了推:“妹妹,妹妹!”
赵氏的汗浸的衣裳粘粘糊糊的,手里紧紧捏着裹兜,身体僵硬。
等曹氏一推她,这才醒过神来,目光直直看着曹氏:“大嫂编故事了吧?”
曹氏知道她难以接受,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她道:“嫂子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可是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府里有哪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不合常理的地方?
太多了。
庶长子比嫡子混的好;长孙巴结着她们德哥;林娴在二房还不如一个庶女自在;杨氏对德哥比对自己亲生的娴姐还好;那个新来的外室又被她灌了哑药;常常半夜不见林乐同的身影,凌晨却带着露珠回来,那一日杨氏必定要进佛堂诵经。
赵氏面色苍白,脸上汗珠大滴大滴的砸在手上,她抬起头,哑了嗓子:“大嫂…”
144下套
曹氏看赵氏神情,就知道她想明白了,伸手搂住她:“可怜的妹子!”
赵氏呜呜咽咽的哭泣来,先时还压抑着,最后索性放开声音大哭。
门外守着的敛秋听到动静不对,想进屋看一眼。
贺嬷嬷伸手拦住:“敛秋姑娘,让主子们好好说话。”
敛秋带着疑虑停下,立在那里终有些不安,她问:“夫人没事吧?”
贺嬷嬷冷笑一声:“在这种府邸,谁能没点事!”
敛秋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知道出了大事情,不敢再多问一句。
屋里赵氏哭了许久,渐渐消停了,这才从曹氏怀里出来,拿出手帕擦拭眼泪。
“大嫂,我被骗了!”赵氏又不笨,前后一想,瞬间心里清明许多:
“每次我同杨氏有争执,他必找别的借口冲我发一顿火!”
“我也不是那不贤良的人,生不出儿子我心里也有愧。可是一提起抬姨娘,他就拒绝!”
“本以为找了个知情知义的人,谁知道原来是哄着我替他扫清内宅,自个儿好同那贱人颠|鸾|倒|凤!”
赵氏咬碎满嘴的银牙:“那个贱人!大嫂,当初宗氏一尸两命就有她的影子在,当我不知道!”
胎儿月份那么大了,林乐昌能有多大力气?
当晚叫了稳婆来,就算早产也能生的下来。
可是因为事情紧急,宗氏的稳婆还没找,是杨氏催着她去帮忙。
借着赵氏的手送了两个稳婆过去,不多久宗氏就一尸两命。
这么明晃晃的算计,亏了宗氏娘家人不再跟前儿,老夫人被钟氏绊住。
“那时候,她就起了霸占国公府的心了吧!”赵氏咬着牙:“这个恶毒的贱人!”
最后却要她来背锅,老夫人将帐全算在了她的头上,那一段时日她过的战战兢兢。
若不是老姨娘护着,她早被关家庙了。
曹氏警醒的看了眼屋外,握住赵氏的手:“妹妹慎言!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关键是往后你想怎么办?”
三房和杨氏的烂账,翻出来又如何?
赵氏目光黯淡:“大嫂,你是知道我的。虽说一心想要个儿子,可是女儿也是我身上的肉!”
“我只想着,我那可怜的小女儿去了哪里?还活不活在这世上?”
赵氏一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被那贱人扔到了外面,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就剜心的疼。
她一手揪着自己的衣领,一手抓紧了曹氏:“大嫂!我如今在府里根本说不上话,求求你,帮我找找我的女儿!”
曹氏稳住她,陪着落泪:“这么多年过去,就是活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赵氏道:“大嫂,求求你了。哪怕被人牙子拐了去卖做丫鬟,那也是我的女儿呀!”
卖做丫鬟还是最好的,万一…
曹氏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心里更恨杨氏和林乐同。
“我派人悄悄的去找。”曹氏安慰道:“我回去就捎信给家里,派人出去找!”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听袁二家的那话音,当年涉事的稳婆大都被灭了口。
她转头看了看屋外,心里一动,问赵氏:“你可还记得你生孩子时,身边跟着伺候的都是哪几个?”
赵氏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当时疼的要死,里里外都是大老爷打点。”
说到此,她瞪着眼睛咬紧了牙关。
这对狗男女,其实早就算计好了吧?
可万一她生的是儿子呢?难道也要溺死换上那个贱人的?
曹氏叹口气:“那就难办了,没有当年伺候的老人,想找出小外甥的下落,哪里那么容易?”
“不!”赵氏抓紧了曹氏:“袁二家的,当初就是屋子里伺候的!”
曹氏皱了皱眉:“她若是个心里通透的,也不至于快被人灭口,才找到证据。”
话说完,她自己心里也一动:那婆子是死里逃生的,若是再回去仔细打听,说不得能多知道些东西。
她心里转了几个弯,抬头看赵氏揪心的样子,知道今天也说不了什么了。
这种事换在她身上,也是匪夷所思,更何况落在了一向养尊处优不操半分心的赵氏身上。
她拿帕子帮赵氏抹了抹眼泪,叮嘱道:“这几天你就别往林乐同身边凑了,让他们父慈子孝去!”
“你只管好好在自己屋里养好身子,我这几天都在京里,有事随时来找我!”
见赵氏点头,曹氏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敛秋,进来伺候你家夫人。”
敛秋推门进来,见赵氏眼睛肿的像个桃子,面色萎靡不振。
她只愣了一下,立刻走上前去帮着赵氏打湿帕子净面,半句也没有多问。
曹氏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你家夫人最近累病了,需要好好休养。你去告诉德哥儿,没有自己稳坐泰山让他娘伺候伤员的孝子。既然他暂时没事,就替他娘好好照顾他老子!”
敛秋战战兢兢的应了。
曹氏这才扶着贺嬷嬷的手站起来,想了想转头对赵氏又道:“你也别表现太过,就跟往常一样。回头咱们一起想法子挺过去。”
赵氏点点头:“我晓得,我又不傻。”
曹氏只觉得心累,没想到林乐同断腿的冲击还没过去,又出来这么个事情。
幸亏老太太不在了,若是她老人家知道,还不得过来砸断林乐同另一条腿?
马车行使在行人稀少的路上,热浪一阵一阵的扑面而来。
这时段本就没有人的大街,突然半路里窜出个布衣女子来。
马车陡的一停,车夫吆喝骂了一声:“瞎了眼了?”
曹氏眉头紧蹙,敲了敲车壁:“没撞到人就赶紧回去!”
如今不是与这些不相干的平头百姓争口舌的时候,赶紧的回去想法子多找些证据才是正事。
沈卿卿神情莫测的看了眼标着赵家家徽的马车,低下头抱紧了手里的药材,低头哈腰的给车夫赔不是。
车夫又嘟囔了几句难听的话,一甩鞭子驾车走了。
沈卿卿望了眼绝尘而去的马车,伸手将头发往后捋了捋,扯着嘴角一笑,低头朝杏花胡同去了。
林嫣托人带的话,她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
这种空手套白狼,或者说是仙人跳的把戏,她以前可没少玩。
业务熟练,手到擒来!
145邀约
自从安排人告知了赵氏所谓的真相,林嫣一直在等着两房打起来。
可惜等来等去,这都半个月了也没动静。
林嫣着人一打听,对哦,曹氏还没打听到那下落不明的“外甥女”呢。
好像她是给郭立新提过,找人这种事太容易了会让人怀疑。
郭立新执行的也太到位了吧?
国公府似乎恢复了往日平静,期间不过是宁王府派人礼节性的探视了下林乐同的伤势。
这一探视,倒让林礼激动的忙于修复同宁王府的关系,没空理会林嫣。
宁王府也怪,对林礼的极力靠拢,十次倒也有两次不拒绝。
即便宁王态度冷淡,说话不客气,可是林礼还是看到了一线曙光。
这是府外。
府里唯一的新鲜事儿,就是林娴能出门晒太阳了。
林嫣怕节外生枝,索性关闭了门户,无事不出门,出门必绕开林娴。
林娴似乎也听说了林嫣在国公爷的各种事迹,不敢再招惹林嫣,只专注找林姝的茬。
林嫣每日里,也就拿着这两个人的乐子来满足一下日渐增长的好奇心。
已经是七月的天气,明明立秋了,热气还是一层又一层的往地面上扑。
林嫣拿起小银叉子,叉了块西瓜来吃,还没进嘴就被红裳拦住:
“姑娘,您今个儿吃的瓜够多了,西瓜性凉不宜多吃。”
说着就伸手端回了那已经见底的瓜盘。
林嫣怏怏的收了手,重新拿起团扇摇个不停。
“这天什么时候能凉快些?又没乐子又闷热,连瓜也不让吃!”
哥哥要回来了,她的事情还没办好。
红裳听了她的抱怨,抿嘴一笑:“姑娘不若出去逛逛?”
林嫣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暗了下去:“这半个月什么新鲜事也没有,福鑫楼的段子听的都快会背了。”
温昕雨陪着她家老太太去庄子上避暑,林嫣想去又舍不得府里的动静。
她叹了一口气,索性将扇子往脸上一盖,躺在榻上眯眼睡觉。
红裳笑着摇了摇头,收拾了炕几上的东西,端着盘子出了门。
暗香乐滋滋的进门,发现林嫣睡着,又赶紧蹑手蹑脚的往外走,怕惊扰了姑娘。
林嫣一扯团扇:“哪里去?瞧你面色,是二房里又有什么乐子吗?”
暗香忙退回来,笑着说:“二夫人发了火,五姑娘和六姑娘消停许多。”
林嫣撇了撇嘴,自从答应了林姝的事,这位六姐似乎对杨氏就没那么巴结了。
从她手里送出去的青桃,倒是又回到林姝身边伺候,杨氏竟也没说什么。
许是杨氏被林乐同的断腿给震慑住,或者忙着照顾她那被宗韵凡打成重伤的侄子吧?
暗香见林嫣没提起兴致,又说道:“刚奴婢看见曹夫人又来见大夫人了,没打听出来什么事儿。”
林嫣来了精神:“曹夫人多久没上门了?”
暗香答道:“倒是有十几天了。”
大夫人竟也不去大老爷跟前伺候了,就是大爷过去请安也是不苟言笑。
府中上下都以为她是因为林乐同才变了性子,只有林嫣屋里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暗香见林嫣又躺了回去,笑:“刚郭护卫让奴婢给姑娘捎个口信。”
林嫣眼皮动了动,却没有抬头细问。
暗香接着说道:“郭护卫说姑娘若是闷的慌,不如去福鑫楼坐一坐。今日乐康公主大婚,正从福鑫楼底下过,咱们不如去瞧个热闹。”
林嫣心里一动,耳根可疑的红了起来,她点头:“国公爷不让咱们府上同临江侯府来往,可是公主大婚这么热闹,不看有些可惜。”
她站起身,喊过来几位丫鬟,问谁要跟着去。
红裳不爱出门,自然是守着院子;暗香刚从外面回来,热的一身的汗,也不愿意再往外跑。
最后还是疏影和绿罗两个常贴身伺候的跟着。
景河西街果然被人群堵得过不去,宫里甚至出动了御前军出来维持秩序。
林嫣的车架到了路口就走不动了,从宫里出来的送婚队伍吹奏着喜乐越来越近,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林嫣在车子里都能听到百姓的讨论:
“昨天铺妆你来了没有?我的乖乖,这头的都进侯府了,那边宫里还往外搬东西。”
“真的?这侯府真是福气,娶了个公主。”有人羡慕不已。
又有人沉静的说道:“咱们若是能有这造化,那自然是福气。可是那些高门大户就不一定乐意了。”
这倒是个有点见识的,林嫣掀开车帘一角望去,人头涌动看不清谁是谁。
她又悄悄的放下帘子,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还未来得及反应,郭立新就瞅准了机会驶进了旁边一个直通福鑫楼后门的小道。
林嫣问道:“外面怎么了?”
好好的人群怎么往别处流了?
郭立新扭头:“似乎送嫁的队伍误闯进一个人,趁着大家过去看热闹的空儿,属下转弯进这条近道。”
这样也行?
林嫣好想去围观热闹呀,可是想想福鑫楼里有个人在等她,只好打消了这个很八婆的念想。
她一迈进福鑫楼,就感觉今天里面空荡荡的。
也对,能坐的上福鑫楼包间的非富即贵,全都被临江侯府请去吃喜宴去了。
林嫣有些奇怪墨宁作为大皇子,不在宫里给乐康送嫁,为何约她这里来。
她才抬头扫视一圈环境,就感觉楼上有间雅间门口一个身影一闪。
林嫣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有些眼熟。
茶博士迎了上来,林嫣也是熟客了,早前贵客也都安排好,她直接领着林嫣去了墨宁常去的那就雅间。
林嫣一脚迈进去,嘴角上咧着,边弯腰行礼边道:“殿下不去给公主送嫁吗?”
“哎呦,林七姑娘这么大礼,咱家不敢当。”屋里那人迎了上去。
林嫣脸一沉,抬眼见是闫福荣,心里咯噔一下。
闫福荣笑眯眯的望着变了脸色的林嫣:“林七姑娘,别来无恙。”
林嫣回头喊郭立新:“郭护卫听的是殿下的命令,还是闫公公的。”
郭立新也傻了眼,心里一万匹马奔奔腾而过。
明明是宁王府传来的讯息好不好?明明是宁王常用的那种暗号好不好?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坑王妃的事情,元凶真的不是他!
146你算老几?
闫福荣扫视了众人一圈,笑道:“林七姑娘何必发脾气呢?是老奴请姑娘来的,殿下并不知道,你也别为难郭大人。”
林嫣面色不虞,这个闫福荣一向看她不顺眼,今天又私传墨宁口信。
她目光沉沉的盯住闫福荣:“闫公公今日让我来,有何指教?”
说着,她迈进了房间。
身后的疏影和绿罗闪身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两人十分忐忑的对视了一眼后,分别在林嫣左右垂手低头,时刻警惕闫福荣做出不利于自家姑娘的事情。
闫福荣冷笑一下,待林嫣落座,他也坐了下去:“咱家说话不会弯弯绕,今个儿就开门见山。”
林嫣拿袖子掩住双手,垂目在底下下玩绕手指的游戏,对闫福荣的话似听非听。
闫福荣也不在乎,继续道:“咱家是来求姑娘,离宁王殿下远一点的!”
在沧州他就看出不对劲来,提醒了宁王一句,谁知道直接被送进了小院子养老。
宁王可以不信任他,但是他不能对不起先后。
杨氏一门在庚子之变中全军覆没,侯府被建元帝打着慈悲的名义给了一个旁的不能再旁的旁支。
闫福荣虽没有听杨皇后说半句信国公的不是,可自那往后对国公夫人沈氏冷了许多。
直到沈氏与林礼决裂搬去庄子上,杨皇后才又过去看了两回。
每次两人都是关在屋子里,严禁任何人靠近。
杨皇后回宫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着的。
沈氏是沈大将军唯一的闺女,大将军也折在那场宫变里,闫福荣可以原谅沈氏。
可是林嫣算什么?
她再是六安侯的外甥女,沈氏的孙女,身上流的依旧是林礼那种背信弃义东西的脏血。
杨皇后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否则自那之后怎么不再提将林嫣定为儿媳妇的话了?
闫福荣见林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幺蛾子。
他沉了沉目光,又道:“林姑娘可听见咱家的建议了?”
林嫣抬起头,瞟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公公是以什么身份来朝我说这种话的?”
是宁王派来传话的?还是仗着自己伺候过先皇后就奴大欺主?
闫福荣笑了笑:“咱家这也是为姑娘好,也怪你年纪小,不知道当年那些旧事。”
旧事不就是庚子之变!林嫣肉眼不可见的撇了下嘴。
建元帝登基,是踩着先太子的尸骨上的位。
为了成就他的**,当年京城血流成河,他的皇位是用众人的尸骨垒成的。
那些尸骨,不但包括太子一系,还有建元帝自己的主力。
沈大将军、魏国公、济宁侯一门、宋国公的次子…当年随着高祖杀伐四方的勋贵们,陨落大半。
整个朝廷元气大伤,以至于开国几十年了,边疆的鞑子、北疆的前朝叛军,都还是个隐患。
建元帝空有野心,却没有能力。
若不是靠着还健在的几个老臣,谁知道大周朝还在不在。
“宁王自幼聪慧,先帝都夸赞过他有过人之资。所以林姑娘,他应该有个好的妻族来助力。”
耳边传来闫福荣那唧唧歪歪的声音,林嫣烦不胜烦,使劲的扯了扯袖子。
宁王是有能力,所以建元帝即防备又舍不得打压太过。
闫福荣知道她听不进去,冷笑一声:“莫不是林姑娘真以为自己抓住了殿下的心?殿下不过是利用你查清楚当年济宁侯父子陨落的真相!”
林嫣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盯住闫福荣:“什么真相?”
不是在厮杀中被敌人一箭射中吗?
闫福荣道:“当年侯爷随着万岁打进宫里,揪出戾太子和陈庶人当场射杀,救出了被困的太后。”
“这场战事本已经结束了,宫里乱党也一并清除,侯爷和世子是得胜回府途中,中了自己人的冷箭。”
这跟外面传的不一样。
林嫣倒抽了一口冷气,知道老济宁侯死的冤,沈大将军去的亏,外面都说是同戾太子的人厮杀中折了。
原来,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怪不得…
祖母和先杨皇后才会那么的悲痛,宁愿玉碎也不苟且。
可是这跟国公府什么关系?
想起祖母对祖父的憎恨,就是从庚子之变后开始的,林嫣目光都变了。
闫福荣斜眼瞥了她一眼,接着说:“姑娘也是个聪明人,不用咱家说也知道信国公怕是立身不正吧?”
“我看你才是立身不正!”墨宁一脚踢进了门,怒气匆匆的带着张传喜等人进来。
屋里坐着的林嫣和闫福荣全站起身。
闫福荣面如土色,惊问:“殿…下,您不是在宫里…”
墨宁头上冒着青筋,进屋先看了林嫣一眼,见她面色如常,这才对闫福荣呵斥:
“莫不是因为看本王在宫里,你这个阉奴就敢假传本王口讯诱骗林七!”
墨宁从来没对身边人说过如此重的话,闫福荣噗通跪在地上:“殿下,老奴是为了您呀!”
张传喜偷着瞅了瞅林嫣,又瞅了瞅墨宁,弓着腰不敢抬头。
知道师傅偷偷跑出来找林嫣,他的小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您是没瞧见宁王殿下当时的样子,直接从席上挺身而出,无视万岁爷和皇后的怒视就出了宫。
师傅总爱这样,仗着是先后身边的老人对殿下管东管西,简直是活腻歪了。
墨宁也没有多说话,直接对张成周和李瑞下令:“封嘴绑了,废了手脚筋扔回他的院子!”
眼看着张成舟两人就要动手,林嫣出言道:“慢着!”
张成舟看了墨宁一眼,手却停住了。
墨宁也转向林嫣:“他说的都是谎话,你不要信!这就是个背主的奴才!”
面对此刻平静到异常的林嫣,墨宁只觉事情有些不妙。
才让林嫣对她有了些感情,怎么可以就让这个擅自做主的奴才给毁了。
林嫣却道:“他说你喜欢我,也是假的吗?”
墨宁张了张嘴,哑在了那里。
他来的匆忙,只听见闫福荣最后一句话,之前说的什么并不知道。
林嫣将目光转向闫福荣:“我知道自己不太聪明,没有急智,于你而言对宁王不是个好助力。可是闫公公,你确定宁王殿下他想要什么吗?”
不止闫福荣安静了,准备阻止她的墨宁也收回了手,脑子“轰”一声变得空白,眼光直直的望着林嫣。
147痴心
林嫣昂了昂头,余光瞄了墨宁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她对闫福荣道:“闫公公,你所说的那些理由,根本就阻止不了我。”
重活一世,她林嫣不是还要做那个万事不关心的缩头乌龟的。
闫福荣一字一句暗指墨宁利用她搞垮国公府,暗示当年宫变林礼扮了不光彩的角色。
确实给了她打击。
可是那同她什么关系?
信国公府和林礼,在她心里就是个屁!
“还要多谢公公,不是你鼎力相劝,我也不知道我在殿下心里的地位。”
林嫣朝着呆立的墨宁转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牵起了他的手。
对方掌心的温度传到心底,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原来殿下已经喜欢我喜欢到被人害怕的份上了。”
墨宁喉结一动,重重咽了下口水。
事情转折的太快,他头一次发现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难道同林嫣呆的久也被传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