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哪里入了周皇后的眼,不过既然赏了花,总比被嫌弃强,哪有心思管身后夫人们怎么想怎么说。
她开开心心给周皇后行了礼,同诸位夫人见了别,随着凤华宫里一个叫琉璃的二等宫女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里应着今天的主题,摆满了一盆盆开的正好的菊花。
林嫣放眼望过去,“胭脂点雪”鹤立鸡群、“瑶台玉凤”高雅傲霜、“香山雏菊”郁郁翠翠。
好多贵女们,正围着全碧色、花朵为球状的一盆来看,惊叹不已。
乐康得意洋洋的介绍:“这可是宫里的花匠精心培育的,母后给它起名为绿牡丹。”
绿牡丹?
倒真是应了这花的颜色和瑰丽。
林嫣微微一皱眉,乐康大不了她们几岁,但毕竟已经成亲,理当在大殿里与夫人们喝茶吃点心才是。
怎么这会儿,倒跑进御花园与一众未成亲的小姑娘闹在一起。
看来周皇后所谓的宠爱,也不过如此,如果放任不管算宠爱的话。
琉璃送她到了这里,笑着与她行礼后,转身又回了凤华宫。
此刻贵女们全围着乐康说话,林嫣犹豫着要不要也过去,毕竟里面没有熟人。
人群中的周慕青回头正好看见她,笑着招招手:“林妹妹,这里来。”
随着她的声音,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目光一时全聚在林嫣身上。
有惊讶、有好奇、有冷漠,只有周慕青最是温暖。
乐康扯了扯嘴角,扬声说道:“我们都以为林姑娘来不了呢。”
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力放到了之前分宗的事情上。
这莫名其妙的敌意,让林嫣停住了朝前的脚步,皱了皱眉头。
印象中,她与乐康相处的似乎很友好,怎么现在对方竟是这种态度?
还是说自己失去了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让对方觉着自己已经不是她的结交对象,因而展现出了高傲的一面。
不管怎么说,乐康都是失礼了。
林嫣屈膝先给对方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然后站起声,平静的眸子里闪着丝疏离:“臣女不太懂公主的意思,皇后娘娘下了帖子,怎么臣女就来不了呢?”
乐康暗暗咬了咬牙,拿帕子按了按嘴角,笑道:“本宫不过是好心问上一问,林姑娘干什么做那么大的反应?可见就是脾气太硬,这才闹的分宗出去。”
管你屁事!
林嫣眼睛眯眯,张嘴就要怼,公主了不起!
周慕青自小同乐康长大,知道她是个面软心硬的人,忙一把扯住林嫣:“林妹妹刚来吧,园子里菊花开的甚好,我带你各处逛逛。”
说完就拽着林嫣赶紧往另一条小径上去了,走到半途,才发现林嫣手腕上的花环。
她脸色陡的一沉,颤着声音问:“这花环……是姑母赏你的?”
林嫣抬了抬手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对方手上并没有花环。
她仔细想了想,刚才那群姑娘好像也是有的有,有的没有。
“这……”林嫣瞧着周慕青的脸有些发青,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
好在周慕青复又恢复了平静,重新挽起林嫣:“你不要同乐康生气,她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
什么时候心直口快成了伤人的借口?
林嫣是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打我一拳我废你条腿的急性子。
她也不想在宫里闹事,所以笑道:“我怎么会生公主殿下的气?”
但是言辞中对乐康已经很是疏离。
周慕青的目光在她脸上绕了两圈,笑吟吟的牵着她的手,开始介绍御花园的各处景色。
林嫣自认同淮阳侯家没有交情,心里揣着疑虑同周慕青游园,着实累的不轻。
但不能总任着自己的性子不是?
天虽凉了,到底还有些秋老虎的意思,这么一圈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被周慕青牵着的手尤其汗渍渍的难受,林嫣耐着性子没抽出来,毕竟刚才是周慕青给自己解了围。
前面是个凉亭,周慕青牵着林嫣说道:“我们去凉亭里歇会吧?”
好的好的,林嫣忙点头。
大病初愈,又出了一身的汗,腿上微微酸胀,是该休息一下了。
两人进了凉亭,因为今天请了各府的千金和夫人进来参加金菊蟹宴,为避免冲撞,也为了让众人自在,御花园清了场。
此刻不见宫女,也不见内侍,丫鬟们又进不来,竟没个递茶水的。
林嫣悄悄咽了口吐沫,感觉嗓子眼里往外冒火。
周慕青心思细密看了出来,有些着急的朝外张望,半天才看见走过来一个宫女。
她忙站起身招手:“你过来。”
对方手里还托着东西,此刻见周慕青喊她,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走到凉亭跟前儿。
周慕青看清对方的脸,有些尴尬的说道:“原来是流云姑姑,对不住了。”
一身高等宫女打扮的流云微微一笑:“奴婢本就是伺候诸位主子的,县主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她也是忙着给别处送东西抄了个近路,没有人阻拦也不知道这里已经清场,谁想到真遇到了来参加宫宴的这些贵女。
流云一开口,本倚在栏杆上逗池子里金鱼的林嫣猛的回头,瞪圆了眼睛。
流云察觉到林嫣的异样,抬眼迅速扫了一眼,又赶紧的避开。
周慕青口渴的很,堆着笑说道:“我同林姑娘走的累了,口渴的很,麻烦姑姑顺道往菊花园那边,去叫一个宫女送点茶和点心来。”
东西都在那边呢,两个人不知不觉走的有些远。
流云笑道:“当什么呢,奴婢这就去,县主和林姑娘稍等一等。”
周慕青笑着目送流云远去,这才转身,正看到林嫣目瞪口呆的样子。
“你怎么了?”她问。
林嫣缓过劲儿来,脸色有些发白,问道:“瞧你对刚才那个宫女很是尊重,她是宫里的嬷嬷吗?”
周慕青笑了笑,都说林嫣自小在庄子上长大,没有受过高门大户里系统的教养。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宫里的一些基本常识也不知道。
她解释道:“刚才那位不是嬷嬷,是姑姑。本是在霜华殿伺候宁王殿下的,后来殿下开府出宫并没有带她出去。如今流云姑姑在尚仪局做了司赞。”
至于为什么今天进了御花园,她就不知道了,也用不着给林嫣说那么详细。
林嫣瞧着周慕青提起宁王时嘴角下意识的微笑,便轻轻别过眼去装看不见。
180态度
周慕青和墨宁的纠葛,同她没有关系,何况前世两人并没有缘份。
她震惊的是那位流云姑姑。
按着前世的说辞,流云这个时候应该死了侄子,在京里某处胡同里落了脚。
然后自己要找个教养嬷嬷时,流云刚刚好被宗韵凡找到,进了六安侯府做了二奶奶身边的教养嬷嬷。
怪不得舅母没有找到呢,原来此刻她还在宫里。
林嫣内心里五味陈杂,心情几乎到了冰点。
前世自己到底有多好骗?还是说真的傻到不坑上一下都不忍心的地步?
换句话说,墨宁那时候放人在自己身边,为的是六安侯府还是她这个人?
林嫣不敢再自作多情,可是内心深处真的很希望墨宁,只是为她这个人。
周慕青终于察觉到了林嫣的异样,默了默,并没有去问什么。
她扯着手里的帕子,静静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往哪个方向都游不出这一方小水池。
远处走来一个年纪小小的宫女,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茶盏。
“县主,林姑娘,请用茶。”小宫女将茶递给两个人。
周慕青接过抿了一口,问:“怎么没拿些点心来?”
瞧着林嫣并不愿意同那些贵女在一起,索性在这里摆上茶果点心,陪着一池子得小鱼,也是无尽乐趣。
宫女笑着说道:“回县主,娘娘已经进了院子,这就摆宴了。您和林姑娘喝了茶,就移驾菊花园吧。”
原来如此。
两人饮了茶,感觉身体舒适许多,这才起身往回走。
这次,周慕青并没有牵起林嫣的手。
周皇后已经领着夫人进了园子,对着满园的菊花指点江山。
乐康此刻立在周皇后身边,巧笑顾盼,俨然一个受宠的公主模样。
林嫣和周慕青来到周皇后身边,同时行了礼。
周皇后看着高兴,一手一个牵了过去:“你们两个跑哪去了,瞧这满头大汗的样子。”
周慕青笑:“回姑母,刚走的远了,坐在那边水池边休息了一会。”
周皇后笑着,不着痕迹的扫了扫林嫣的手腕,这才说道:“赶紧休息会,不要再乱跑了,一会儿就开宴。”
林嫣同周慕青笑着应了,心里的疑惑不断往外冒。
一来,她同周慕青不过点头之交,今天周慕青是不是太照顾她了?
二来,因为没有孩子,周皇后其实并不太喜欢招惹小孩子的,看着心烦。
除了乖巧的周慕青和乐康,就是那个被收养在皇后膝下的四皇子,也不过没隔两三天才去凤华殿请个安,然后早早的再被打发出来。
她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得周皇后待见?
林嫣悄悄朝人群里的楚氏看了一眼,见楚氏眉头紧蹙,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担忧。
她悄悄的往后挪了两步,趁着周皇后松手的空,慢慢蹭到了楚氏身边。
林嫣知道自己没有急智,真遇到有人成心算计,她不一定躲得过去。
所以,还是紧紧跟着楚氏才是最安全的。
楚氏拍了拍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听着周围夫人们互相的恭维。
周皇后这般看重林嫣,若是说心里没坏主意,楚氏能把头割下来!
瞧着满院子的姑娘,手上没有花环的不是定了亲,就是年纪没到,要么是家世低了些。
难道真的是为了皇子们的婚事?
墨宁?
不可能,林嫣再同国公府闹翻脸,可身后还有她们六安侯府,周皇后舍得给宁王这个助力?
墨平?
也不可能,魏王生母严妃出身世家,刘相一退,其外祖严相就是文官之首,亲事不可能被周皇后操控。
墨安?
想起那个明明可以做个闲散王爷,偏要争京城纨绔之首的的蜀王,楚氏心里就涌起一股戾气。
嫣嫣怎么可能嫁给那种人!
周皇后笑着看众宾客谈笑风生,装作赏花的样子扭头扫了楚氏和林嫣一眼。
今天第一次见林嫣,她心里很是满意这个已经被建元帝内定的宁王妃。
美艳且莽撞,若是进宫来,活不过三年。
墨宁娶了她,不但没有妻族的助力,说不得还能被拖了后腿。
若是换了她们家的周慕青,处理信国公府上的事情就不会闹到不可开交两败俱伤的地步。
所以才不能让周慕青嫁给墨宁呀,周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乐康见众人慢慢散开,自己往周皇后面前又凑了凑,喊了声:“母后。”
周皇后深吸一口气,瞧也不瞧她一眼,伸手掐了朵菊花的瓣。
乐康脸色顿时木然,还没说话眼圈就红了起来,垂头拿手帕擦拭眼泪。
这个矫揉造作的样子,跟她母亲一个样儿。
周皇后按着心里的不喜,问:“怎么你婆婆这次没进宫来?”
她可是给临江侯夫人下的帖子,乐康丢下王氏自己进宫,是什么意思?
还嫌周皇后这里不够乱吗!
乐康低下头,拧着帕子小声说道:“她原是要来的,不过早上突然有些头晕,差一点昏了过去。”
周皇后扶着未央走到搭起的凉棚底下,在上首坐了,端了杯茶在手里,看着乐康也坐了过来,四周无人,这才冷冷一笑:“头晕?难道不是被你气晕的?”
才嫁过去几天,就急着抢中馈,那王氏岂是好相与的?
“如今万岁爷行的是仁政,做的是敬重百官的样子,你若是因为仗着公主的身份惹了众怒,可别怪本宫保不住你!”
乐康闻言,压低声音急急说道:“母后,您可知道女儿到现在都没跟驸马圆房呢!”
周皇后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这都成亲半个多月了,竟然还没有圆房?
乐康眨巴下眼睛,滴了几滴泪出来:“当日那李显喝了酒,我不愿意闻那酒气,就将他撵到书房里去。谁知道竟被一个贱婢爬了床!”
“一个贱婢而已,杖毙了就是!”周皇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值当你同临江侯府闹的那么僵?”
李显没实权,临江侯可还管着义勇营。
还是个公主,看着聪明,嫁了人竟然能被一个奴才制住,真是丢皇家的脸!
乐康道:“母亲,您不知道那个贱婢长的像谁!说出来都恶心!”
181吃米吃面不吃亏
“母后,”乐康见众人都离的远,小声说道:“那个贱婢,听说长的像信国公府里的五姑娘。谁不知道那五姑娘跟李显的大哥李啸有首尾?”
她急急的说道:“这不是平白惹人说嘴吗?让有心人知道,还不得传他个兄弟同……”
后面的话乐康没好意思说出来,只觉得脸躁的慌。
周皇后面色果然不好:“竟有这种事情?你不是见过那五姑娘吗,怎么手里有这样的奴才却不知道?”
那时候不还在她面前笑话国公府开着?
乐康道:“一个国公府姑娘,一个末等的奴才,哪个注意两人的长相?”
说完,她抬眼悄悄打量周皇后的神色。
周皇后斜眼瞥见,问:“你打算如何办?”
既不撵出去,也不乱棍打死,难道还真想做个贤良恭顺的小媳妇?
乐康面上显出恨色:“为什么要撵出去?既然那么喜欢男人,满足她就是。请母亲将她调到乐籍里去。”
周皇后目露惊色:“你……可想好了?”
乐康身为公主,带出去的宫女内侍,奴籍还在宫里。
除了一部分家奴,还有些招进来的宫女,到二十五岁是要放出去的。
既然乐康没有擅自做主,那就说明那个女人是往年招纳进来的宫女。
一个有望放出宫的女孩子一旦入了乐籍,那就是在册的歌姬舞姬家伎,供的是男人的消遣,可送可卖再无自由可言。
这也太阴毒了!
乐康拿帕子掩住眼睛:“母后,女儿也是被逼的急了,成亲这么久那个李显可一次也没进过我的屋子。临江侯府一家子都是虚伪善变之人,嘴上说的好听,却没一个真心为女儿考虑的。”
“女儿只有靠着母后给撑腰了,咱们皇家的脸面怎容他们践踏。”乐康哭哭滴滴说完,透过帕子偷看周皇后反应。
不过是个奴才,还是个犯过错的。
周皇后心里打定,也不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乐康。
她吹着盖碗茶慢声细语:“既然被驸马沾了身子,那将来也是不可能再被放出去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乐康大喜,擦干净眼泪洗干净手,亲手替周皇后捡了块小鲍螺酥吹了皮,递给周皇后。
没过一会儿,有御膳房的内侍抬着捏丝五彩大食盒进来,询问东西怎么摆放。
未央指挥着宫女内侍们在花丛里调开高几和凳子,请了夫人们入座。
夫人们按品级陆续入座,各家的千金随着各家的母亲一齐落座。
林嫣随在楚氏身边,低眉顺眼特别乖巧。
内侍们将盒子里装着菜肴的碗碟挨个摆好,便退了出去,自有宫女立在身后随时布菜添酒。
林嫣搭眼一看,除了每人四个菜式,另外还有两个螃蟹,看个头确实挺大。
这玩意性凉,她吃了闹肚子,不过楚氏江南人,却爱的很。
她便动手一点一点的剥了蟹肉给楚氏。
对面落座的孙相夫人一眼瞅见,笑:“林姑娘真是孝顺,自己舍不得吃,都给了舅母。”
周皇后耳朵专门朝这个方向竖着,听到后也瞧了一眼:“御膳房里多的是,没有再上,不要舍不得。”
话音刚落,就听见孙相夫人身边有个小姑娘“噗呲”笑了出来。
见众人都看她,小姑娘也没有不好意思,笑道:“听说林姑娘自小长在庄子上,后来才进了城里,是不是没吃过螃蟹?”
不要脸,没吃过怎么会剥螃蟹?
在座的人明知道是挑衅,却全静默了下去,冷眼看林嫣怎么应对。
周慕青想开口缓解下气氛,却被乐康强行拉扯住,也只好白白的担心。
林嫣眼风一扫精神一振,她认得这个小姑娘。
不就是同林修德定了亲,前世做了世子夫人却被杨氏婆媳欺侮的成天哭鼻子回娘家的那位孙氏。
原来这么小的时候,心眼就很小了。
林嫣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这么一想,开口便问:“孙家姑娘是同信国公府那位林修德定了亲,没错吧?”
众人侧目,孙相夫人和孙乐乐顿时变了颜色。
孙相夫人勉强撑着笑说:“我们孙家疼女儿是有名的,怎么会同那种身份不清不楚的人定亲?林姑娘莫不是记错了?”
还好没有过六礼呢,只是私下里说定了,一听说信国公家的丑事,她们家可是第一时间退了定亲信物。
林嫣笑了笑,她只不过是想让对方闭上嘴,便没有再说话,也不理周围人的反应,低头继续给楚氏剥螃蟹。
孙相夫人还没将冷汗擦干净,耳边又传来孙女的声音:“林姑娘莫不是怨恨国公府将你赶出去,就信口雌黄污蔑别人?我们都很好奇事情的真相呢。”
没完没了了!
林嫣脸色一沉,将剥螃蟹的工具往高几上一扔。
她吃米吃面吃蔬菜,就是从来不吹亏!
孙相夫人随着林嫣扔东西的响动,脸颊抖了两抖,伸手捂住了孙女的嘴压低声音呵斥:“闭上嘴,这是什么场合?”
孙乐乐似乎很不服气,眼睛瞪的圆圆的,支支吾吾却被捂着说不出话来。
孙相夫人知道自己孙女是因为平白丢了亲事,虽说没有闹大,可是相熟的亲眷却都是知道的。
她因为名声到底有些受损,心里不好受。
但是现在是什么场合?
周皇后刚刚又是什么态度?
这边捂下,那边林嫣又起来了:“孙姑娘,对我有成见只管说,打什么大家都好奇的幌子?大家才不愿意被你拉下水呢!
说同信国公家没关系,却在这里火急火燎的替他们出气,谁信呢!”
周围夫人果然有些开始交头接耳。
这个林嫣,怎么得理不饶人?
孙相夫人压着性子,恼羞的说道:“我孙女就是个好奇的性子,见到风暴中心的正主,自然忍不住多问两句,林姑娘见谅。”
怪不得呢,这种祖母自然能养出这么个孙女。
林嫣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自己的处境。
算啦,别再宫里闹的不可开交的,让舅母难做人。
楚氏却冷着脸听了她们你来我往几句,见都消停了,开口便问:“我也是个好奇的性子,既然见了孙相夫人,也忍不住问一问,前一段听说你们儿子在花楼里玩死了一个姐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众夫人继续侧目,螃蟹都忘了剥了。
孙相夫人涨红了脸,这话怎么接?
楚氏却转眼一笑:“是我太好奇,夫人见谅。这螃蟹果然个头大,蟹黄足,谢谢皇后娘娘圣恩。”
周皇后看了场戏,面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这螃蟹是江南供上来的,说起来六安侯夫人不也是江南人士?不如给我们说说那里的风土人情,也让咱们这些整日呆在深宅大院的妇人们长长见识。”
真是好极了,还没嫁进来,就先得罪了文臣。
182原来是你(打赏加更)
好平易近人的皇后娘娘。
既然她都转了话题,诸位夫人哪有不捧场的道理,全转向楚氏询问江南的风土人情和有趣事宜。
林嫣低着头,无限静好的给楚氏剥着蟹,对毫无战斗力的孙家祖孙二人的怒视,丝毫不予理会。
不相干的人,不值得浪费口舌。
真是的,出个门也有那不长眼的往上凑着找不自在!
夫人们聊着天,夸着今年的收成,脸上全是喜气洋洋。
饭毕,周皇后召了众位夫人坐在一处,姑娘们自己远远的又是一处。
各自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倒也热闹。
说是代魏国公老祖宗苏氏宴请,可是苏氏并没有进宫来,而是抱了恙,拉了温昕雨在身边伺候。
建元帝请太医去了两次,见是真的年纪大了,行走不便,也没有强求。
这会儿没有温昕雨,林嫣确实有些寂寞冷清。
京里的贵女,她既没有时间也懒的去结交,何况这会儿她真的烦躁,索性独自凭栏想着自己的心事。
孙乐乐正坐在乐康身边聊的欢,一回头看到林嫣形影单调得身影,哼了一声。
乐康瞟她一眼,捂嘴笑:“你还生着气呢?你好歹是孙相家的千金,何必跟个分宗出去的人一般见识。”
孙乐乐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乐康又笑:“那一家子人也是奇了,丑事一大堆。”
她少有这么尖酸刻薄的一面,忠厚些的姑娘听了就有些坐不住。
周慕青微微一皱眉:“国公府的丑事,同林姑娘什么关系?信国公嫡庶不分,偏心的没边没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们还要往林姑娘身上再插一刀子?”
乐康有些不高兴:“你同情她?别忘了你也不过是个庶出!”
周慕青脸色大变,唰的站起身来:“我是庶出又如何?好歹我还记着自己的本分,没有不分尊卑!”
乐康沉了脸:“你说谁不分尊卑?”
因为她同临江侯夫人争中馈,那个可恶的临江侯夫人王氏没少往外放风说乐康不分尊卑没老没少。
笑话,她可是堂堂公主,不是平常的小媳妇,该尊的是她该卑的是王氏才对!
孙乐乐没想到因为自己,眼前这两位宫里的宠儿竟然翻了脸,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乐康恼羞成怒,将手里的帕子一甩:“你同情她你尽管去,到时候可别找我来哭!”
同魏国公做不成夫妻,她恨死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那个林嫣,未来的嫂子不就是温子萧的妹妹温昕雨,全是一丘之貉!
周慕青绷着脸,看也不看众人,跨过孙乐乐已经僵硬来不及收回的腿,直接朝林嫣走去。
乐康在身后咬牙切齿,不就是仗着周皇后的宠爱,不也一样嫁不了自己喜欢的。
林嫣正盯着盆“香山雏月”看的仔细,余光看见周慕青走来,回头一笑。
周慕青见她喜欢这盆菊花,问:“这一盆有什么好看,瞧你欣赏半天了。”
林嫣笑道:“也无甚好,只是突然想起以前有位诗人对它的描述,很符合我当下的境遇。”
周慕青不解。
林嫣道:“梢头娇嫩半叙欹,任而风霜似剑时!”
说完不好意思的一笑:“也不知道在哪里看见的这句话,谁写的也记不得了。”
难得有才华一回,可不能露怯。
“梢头娇嫩半叙欹,任而风霜似剑时”周慕青轻轻重复了一遍,面上有些黯淡。
林嫣默了默,朝着乐康等人瞧了一眼,问:“周姑娘怎么出来了?”
周慕青没有回答,反而眼神黯然问了一句:“是不是嫁的不如意,就会变了心性?”
这个,林嫣无法回答。
想起前世时,自己嫁给宗韵凡,因为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以及家仇,她越发的不合群,以至于现在,还是不知道怎么同女孩子们相处。
“或许吧。”林嫣想了想:“若是不能嫁给喜欢的人,无法从内心里生出欢喜。再加上内宅的繁琐,妻妾之间的矛盾,久而久之自然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也就如比目鱼般俗不可耐了。”
周慕青闻言,朝着某个方向隐晦的看了一眼。
林嫣头皮一紧,那里是不是墨宁曾住过的霜华殿?
“若是你喜欢”林嫣说道:“他却不喜欢你,真是绝望。所以不如趁早转身,或许另有好的姻缘也不一定呢。”
周慕青微微一愣,看向林嫣:“林妹妹有喜欢的人吗?”
姐姐妹妹相称?
林嫣内心有些抵触,却也不好反对,只顺着话说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一切听天由命!”
周慕青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知道没有说实话。
也是,两人又不是什么无话不谈的手帕交,怎么可能掏心窝子呢?
她静静的陪着林嫣赏了会儿花,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六安侯府的二公子……”
话没说完,林嫣身体一凛,耳朵高高竖了起来。
为什么提宗韵凡?
她要干什么?
淮阳侯府难道要打六安侯的主意?
但是她面上还是谈笑着,望着自己面前那盆菊花,只在周慕青提及宗韵凡时,才微微侧目了一下。
周慕青继续说道:“六安侯府的二公子,那日在闹市帮我解了围。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谢谢,你是他表妹,又同六安侯府亲厚,请你代我谢谢他。”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今天对自己那么好呢。
林嫣刚想松一口气,突然又醒悟过来,惊讶的看向周慕青:“你说什么?闹市里解了你的围?”
周慕青面色有些羞红,对着一个并没有深交的女孩子提起陌生的少年郎,总有些不好意思:
“上个月我坐轿子去景河西街,轿夫崴脚不小心撞了别人的摊子。对方不依不饶,幸亏宗二公子路过,帮我解了围。”
因为周旻的原因,淮阳侯府的人自那以后,出门都不敢坐带自己家徽的车架和轿子。
摆摊的没见识,宗韵凡也不认识周慕青,自然不知道对方身份。
“没来得及说谢谢,他就急匆匆的走了。”周慕青解释道。
那是因为急着往国公府去呢。
林嫣神情复杂,嘴里说道:“表哥一向热心,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当得周姑娘专门道声谢。”
顿了顿,她目光朝着周慕青的手腕一滑,冰肌玉骨。
林嫣笑了笑,尽量风轻云淡的问:“上次看见周姑娘带了条孔雀绿翡翠珠链挺好看,怎么今天没带出来?在哪家铺子定制的?”
周慕青愣住,她不记得自己在林嫣面前带过那条珠链,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丢了。”
183有点懵
丢了?
果然!
林嫣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收获挺大。
原来,宗韵凡喜欢的那个姑娘就是眼前的周慕青!
怪不得,无论前世今生,怎么问他也不说。
万万没想到啊!
林嫣脑子轰隆一片,乱糟糟的停不下来。
她挑起嘴角:“回头我一定将周姑娘的谢意,转达给二表哥。”
前世周慕青剪了头发做姑子,因为正巧赶上周旻永乐宫的事发,世人都说这是他们家的报应。
只有宗韵凡,在她面前为周慕青抱不平。
那时的她没有多想,只以为表哥的侠义柔肠又犯了。
原来,周慕青姑娘早成了宗韵凡心里的一颗朱砂痣。
直到跟着楚氏出了宫,回了六安侯府,林嫣才回过神来。
她要去问问宗韵凡到底怎么想,若是真心喜欢,不论周慕青是淮阳侯家的姑娘,还是前朝余孽的同党,她都要想法子替表哥求娶!
“姑娘?”四喜开了院门,见是林嫣,很是惊讶。
自家二爷,同夫人和姑娘不欢而散,已经冷战好几天了。
不过林嫣能主动上门,说明还有缓解的希望。
四喜打开门请林嫣进来,边走边悄声说道:“二爷这几天可被大爷给折磨惨了,回来往榻上一躺,阴沉张脸,饭都没吃一口”
满院子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
虽说林姑娘可能做不成二奶奶,但好歹是从小一起走长大的,说不得能劝一劝。
林嫣走到屋门前,将四喜和疏影全留在外面,自己推门进去。
宗韵凡赖赖的倚在软榻上,看也没看一眼。
林嫣倒了被茶递过去,宗韵凡接过后一饮而尽。
林嫣又倒了一杯递过去,还是一饮而尽。
林嫣到了第三杯,宗韵凡恼了,扭头正要呵斥,见是林嫣,脸上尴尬之色顿起,翻身坐了起来:“你怎么进来了?”
“还以为表哥不知饥渴呢!”林嫣道:“原来喝撑了还是会有反应。”
宗韵凡被她说的脸色羞红:“哪里有的事情,不过是被大哥操练的有些累。”
外人根本不知道宗韵景自从成了残废,心态变得有多不可理喻。
这几天因为宗韵凡不愿意接手府里的暗卫,被宗韵景变着法子的折磨。
暗卫那是侯府的机密,只有世子爷才能接管,他接过来算什么回事?
然而林嫣并不信他的说辞,她是女孩子,自然要按着女孩子的思维考虑问题。
比如此刻宗韵凡面色消沉,作为一个自小在军队里滚打的人,怎么可能是因为受不了大表哥的操练?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
林嫣搬了个椅子坐在榻前,盯着宗韵凡的眼睛道:“你无精打采,难道不是因为周姑娘?”
宗韵凡像见了鬼一样挑起来,震惊的盯着林嫣:“你……你……”
“我什么我?”林嫣先声夺人:“我有什么事情都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却瞒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是那个让我信任的表哥了!”
耍起赖来,依旧是原来无理取闹的林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