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宗韵凡气的语塞。
自小,他就说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表妹。
明明墨宁的事,她就瞒着他的!
林嫣见他不说话,又道:“今个儿在宫里,乐康可是联合着诸位贵女来冷落我,若不是周姑娘,我简直快被人欺侮死了!”
说完也不脸红,似乎忘了自己怎么把孙相夫人祖孙两个噎的半死。
宗韵凡却听出了别的意思:“你说……她帮你。”
她?
林嫣一挑眉,拍了下大腿:“你就说吧,你想不想娶她!”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逼婚的家长?
真是吃着表妹的粮食,操着舅母的心。
宗韵凡涨红了脸,扭过头不去看林嫣的眼睛:“你个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这事跟你没关系。”
就差没说“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那一日,在景河西街帮窘迫的周慕青解了围,人群推推搡搡,周姑娘手腕挂了下他的衣裳。
等到了信国公府门口,才发现对方的珠链落在了自己的衣服缝里。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是淮阳侯家的姑娘,只觉得长的俏丽可人,举止端庄,低头向他道谢时的声音,糯糯的勾人心。
可是墨宁那个家伙,却满脸幸灾乐祸的说出了周姑娘的名字和身世。
淮阳侯,那是周皇后的亲哥哥。
因为庚子之乱,被残存的几个勋贵所不耻。
虽说六安侯府没有参与其中,但是表妹林嫣算计淮阳侯世子,宗韵凡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说,若是同淮阳侯家结亲,那不就是被视为皇后**?
这与六安侯府的定位,是相违背的。
所以,宗韵凡心里再放不下,也只能忍着。
可是心丢了,靠忍,怎么忍的住?
宗韵凡在屋子里,捧着心口在榻上翻来覆去。
心口藏着的,正是周慕青遗落在他这里的那条孔雀绿翡翠珠链。
他打算将这件事深埋在心里,以后随便娶哪家姑娘,都无所谓了。
谁知道,今天竟被林嫣给说破了。
他心里发虚,硬着脖子不理会林嫣的招呼。
林嫣无奈,又问一句:“你问问你的心,到底喜不喜欢周姑娘。”
宗韵凡被逼的脸到脖子通红一片,却咬着牙不开口。
那就是喜欢喽。
林嫣知道自己多余问,凭前世那些记忆,还看不清楚吗?
宗韵凡那是将周慕青揉在骨子里惦记着。
“我也不问你了。”林嫣道:“周姑娘,应该同淮阳侯一家子并不相似。”
若是没记错,前世里周慕青出家做姑子,不只是因为不能嫁给墨宁,被墨宁算计着送到外族和亲。
那时候,谁都知道墨宁和周皇后不合,正妃之位怎么也不可能落在淮阳侯家里的姑娘身上。
淮阳侯将一个庶出的姑娘记在嫡母名下,可不是给别人做侧妃的。
于是候府动心思,准备将周慕青送给二皇子做正妃,从而同严家联手,文武并重。
周皇后抱养的四皇子毕竟年幼,谁知道将来能长成什么样子。
二皇子看上去,却是可以同墨宁抗衡的一个力量。
淮阳侯,这是拿着自己的女儿去做投资,同时背叛了自己的亲妹妹周皇后。
周慕青出家,也不知道是被周皇后逼的,还是被家里逼的,或者是被墨宁捅的那一刀子伤了心。
林嫣总有些不忍心,一个好好的姑娘,被三方势力当作棋子。
同时她也佩服周慕青能决绝到了断尘缘,只求一个纯净。
这种人,做她的表嫂,是当得的。
184风起
宗韵凡有些发愣,林嫣对他的亲事是不是太过关注了?
若不是有个墨宁在中间横着,他真的以为林嫣因为对他爱而不得有些魔障了。
这么一想,宗韵凡只觉得自己有些无耻,红着脸偷偷瞧了林嫣一眼。
林嫣自分宗后空落落的心似乎因为有了事做又充实起来,她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凡哥哥,要不你找个理由同宁王打一架吧!”
宗韵凡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这就是她的主意和帮助?
果然直线思维的人,出的主意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林嫣道:“你想想周皇后和宁王的关系,打上一架,结个梁子,彼此都放心。”
又不是让你真的投靠周皇后一系。
打一架向世人摆明六安侯家二公子同宁王有梁子,这样周皇后放心,林嫣也算出了一口气。
若是淮阳侯同前世一样起了联手二皇子魏王,周皇后不会坐视不理,说不得用周慕青和宗韵凡的联姻来保住自己的实力。
周慕青,也不至于像前世那样被逼的出家。
宗韵凡却愣住了:“你……同宁王……”
若是林嫣能嫁进宁王府,那他同宁王闹翻,还怎么做她的后盾。
林嫣浅浅一笑:“你不也是恼他吗?这回被分宗,就算不是他主导,但是在其中推波助澜总是少不了的。”
宗韵凡的脸顿时拉的老长:“他敢耍你?”
那真得是要过去揍一顿了!
林嫣笑了笑,正如宗韵景说的,自己笨、心太松,只能认赌服输。
宗韵凡磨着拳头就要起身往外走,刚站起身腰就一疼,忍不住:“哎呦”一声。
真的被折磨的很了?
林嫣忙过去扶住他,问:“怎么了?景哥哥真朝你下黑手?”
宗韵凡摆摆手:“没事没事,揍宁王的事情先缓一缓,我得休养几天。”
林嫣这才信了宗韵凡是真的累了,她帮着对方脱了靴子,扶到榻上重新卧好,眼珠转了转。
她看着宗韵凡吃了饭喝了汤,出门右转,直进了宗韵景的院子。
宗韵景这几日折磨亲弟弟折磨的高兴,正端着紫砂茶壶在院子里晒太阳,抬眼一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的林嫣,就知道,讨债的来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林嫣坐到宗韵景身边,仔细看了看眯着眼睛装睡的黑芝麻馅包子表哥,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他那么黑呢?
早知道,也不至于进了墨宁的套。
林嫣心里一紧,赶紧的摇摇头将墨宁甩出了脑子,笑着伸手咯吱了宗韵景一下:“别装了,有正事!”
…………
周皇后待人都散了,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去了建元帝的寝殿,先说乐康的事情。
建元帝皱皱眉头:“若是闹的不像样子,只管让乐康放手去做,皇家的脸面不是谁都能打的。”
一个小小的临江侯,还不配!
周皇后笑了笑,又道:“今天见了那位林嫣,倒是个好孩子。”
建元帝默了默,问:“那个,今天表现如何?”
“仪姿优雅,端庄得体。”周皇后道:“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她将宴会上,林嫣同孙乐乐的斗嘴说了一遍,笑:“真是没见过一句话噎死人的孩子。”
就算那个孙乐乐退了信国公府的亲事,谁个当场给人没脸?
偏偏林嫣做了,而且理直气壮。
建元帝听了,冷冷一笑:“孙家的姑娘都沉不住气,不过孙相暗地同信国公府结亲,倒是让人没想到。”
周皇后捏着建元帝肩膀的手一顿:“万岁怎么处置信国公府?”
若是丑事没爆出来,将林嫣撵出去也就撵出去了。
可是让宫里给做主撵人,最后却爆出惊天的丑闻,岂不连着建元帝也给套进去了?
建元帝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既然林礼面子里子都不要,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林修和压着战俘,眼看就到了京里,到时候再给林礼致命一击。
他,早不耐烦林礼四处上窜下跳的样子。
若是乖乖的坐几年冷板凳,料理好府里那一烂摊子事,起复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朝中能打仗的人太少了。
可惜林礼不如老国公看的远,堂堂一个国公爷,陷进男女情|爱理出不来,对一个贱婢死去活来,眼界越老越窄,已经不复当年英勇。
建元帝知道周皇后盯着林礼一家子的嫡庶之争,来探测他对嫡庶的态度。
他总觉得周皇后有些想偏了,臣子家里的嫡庶同宫里的能一样吗?
一半因为周皇后,一半因为看不惯林礼,建元帝顺水推舟的压着他。
如今耐心已尽,林修和又脱颖而出。
林礼此人,可以弃了。
周皇后轻轻揉着建元帝的肩膀,有时候她也猜不透这个男人的意思。
不过,压着墨宁不让他起来,这一条周皇后是确定的。
她说道:“今天看那个楚氏,对林姑娘倒是维护的紧,同孙相夫人还怼了两句。”
建元帝笑:“是呀,六安侯夫妇对这个外甥女,很是看重。”
两人又陷入沉默。
放眼满朝,真的没有比林嫣再合适的宁王妃人选了。
偏偏有个六安侯。
周皇后从建元帝寝殿出来,未央跟了上去:“娘娘,周姑娘已经回去了。”
“没去霜华殿转一圈?”周皇后顺口问了一句。
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但凡周慕青进宫,走的时候非要去霜华殿绕上一圈不可。
好像墨宁还在那里住着似的。
好像那里有两人的美好记忆似的。
周皇后哪里不知道,墨宁那小子自小没正眼看过周家任何一个人。
周慕青真是个傻孩子。
未央答道:“……今天没有。她同林姑娘好像挺谈得来。”
“她就是个软心肠的孩子,见不得有人不好。”周皇后叹口气。
虽说周慕青是个庶出,但是相对于那个不成器的侄子,这个侄女太合周皇后的脾气了。
可惜这孩子,一头扎进墨宁那个坑里不出来。
真是一个两个的都让人操心。
“且看吧,等这些事都尘埃落定了,还是及早的将旻哥从北疆救回来。”
眼看就要入冬,那孩子自小没受过一天苦,怎么可能挨得过北疆苦寒的冬季。
185乡野泼妇(加更)
林修和的队伍已经到了京外二十里。
林嫣说要回庄子上给哥哥收拾院子。
宗韵景赶紧送瘟神一样将其送出门去,生怕这熊孩子脑子一热再闹什么事。
不过楚氏不在意的一回头,发现了长子嘴角那一抹笑意,心里一暖。
不管林嫣找了什么事给这孩子,能让他不每天躲在屋子里愈发的阴沉,总是好事一件。
林修和要先随着宋国公进宫献了俘虏,然后再洗漱一番参加宫里的赏功宴会,最后才能说来京外的庄子上找自己的亲爹和妹妹。
所以这段时间,林嫣需要去庄子上给林修和收拾出一个小院子来。
庄子修缮的虽然仓促,却也不再是之前林乐昌住的那么一个温泉小院,而是在之前烧毁的旧地基上重新盖起了新院落。
林修和已经成年,不可能同林嫣或者林修和再挤一个院子。
她忙着命人给哥哥打扫出新的小院,又亲自往库里挑东西。
东西还没挑好,就听外面喧闹一片。
小庄子就这点不好,外面什么猫呀狗呀,屁大点动静都能惊动主子。
绿罗皱着眉头出去,呵斥:“吵什么呢外面?”
庄子上一个姓贺的管事婆子匆匆进来回话:“绿罗姑娘,没大事。”
“没大事吵成这个样子?”绿罗道:“以前怎么吵我也不说,如今主子们可都在庄子上住着,万一冲撞了你负的起责吗?”
贺婆子也为难,这小庄子几经倒手,如今落到了林嫣手上。
往年那些买家,看中的是庄子上的小温泉,只在冬季过来住一两天,少有林嫣这种动不动就来常驻的。
庄子上的下人倒还好说,谁买谁安置,只是庄子上的佃户却从来没变过,忠心根本谈不上。
因为经常倒手,佃户们也不清楚主家是谁,有时候苛刻有时候宽厚,没个长久的章程。
今天闹事的,就是村里一个佃户家的媳妇。
贺婆子说:“那佃户姓王,没有儿女,跟着自己侄子养老。侄媳妇是远近闻名的泼皮货,时不时要闹上一闹。”
绿罗听后,问:“闹?怎么跑主子这来闹了?”
贺婆子是林嫣母亲的陪嫁,一直帮着料理庄子上的事务,因为对此熟悉,林嫣便将她调到这里帮着管理。
几个月间,她将此地的情况也摸的差不多透彻了。
她压低声音说道:“王老汉病了,这媳妇嚷嚷着缺银子看病,要么主家给银子要么免了她家的租子。”
绿罗眉头竖起:“病了缺银子,难道是咱们闹的?让她去打听打听,附近还有比姑娘收的租子少的吗?人家收八成,咱们只收七成,为的就是让佃户们过的好一点。”
“如今竟然还得寸进尺,他们不过是佃户,又不是家生子,哪有生病了咱们出钱看的道理?”绿罗气:“就算家生子,在主子们跟前不得脸的也还是自己掏钱看病,她跑这里吵吵什么?”
话音没落,外面王家媳妇尖利的嗓子传进来:“贺婆子!你跑进去干什么了?给主家说了没有?到底什么样出来给个说法!”
贺婆子生气:“绿罗姑娘,之前看她可怜,我是塞了十两银子给她的。后来去村子里一打听,根本就没用到王老汉身上。”
外面声音似乎小了下去,有小丫鬟跑进来说王家媳妇被人劝走了。
贺婆子和绿罗都松了一口气,自家爷马上就要回家,姑娘正忙着,可不要这时候闹出什么乱子。
谁知道林嫣还没出库房,那王家媳妇将自家叔父放到小板车上推到了庄子门口。
身后先是跟着些村子里的小孩,后又三三两两围上来不少村民。
这是要往大了闹事的架势。
林嫣终于出来了,皱着眉头听贺婆子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最后贺婆子叹口气:“都怪奴婢,以为可以破财消灾,谁知道竟是个,是个贪心不足、得寸进尺的……”
林嫣打断她的话:“你也是好心,碰到这种人也是没有法子。”
可是一个乡野村妇,也敢在她门口耍泼皮,到底是谁给的胆子?
“这个媳妇家里,没人管的了她吗?”林嫣沉着脸,问道。
贺婆子便将这闹事的媳妇家里情况说了一遍:“这王老汉还是跟着爹妈逃难到京里的,建朝后就在咱们这里落了籍。媳妇死的早没留下一男半女,家里过的穷苦没谁愿意嫁过来。”
“他弟弟倒是有个儿子,可惜立不起来,全听他媳妇的,把公婆全气死了。王老汉上了年纪做不动活,只能依附着侄子过日子”
“全家人占了王老汉的院子,就在门口搭了个棚子让老汉住,三天能送上来两顿饭就算发了善心了。有那看不过去的邻居喂老汉点吃的,就被她堵在家门口破口大骂,慢慢的也就没人管她们家闲事。”
林嫣带着帷帽,扶着绿罗出来庄子门口,暗香和疏影正卷着袖子给那妇人吵架。
疏影扬声道:“从来没有佃户生病,给主家要银子看病的。我们家心善,前个儿已经给了你十两银子,怎么今个儿又来闹?”
人群里也有村子里的人,听见王家媳妇已经得了十两银子,气的直说:“十两银子?赶咱们庄稼户半年多的嚼头了!王家的,咋没看见你给王大伯看病?”
王家媳妇光脚的不怕横的,冲着人群就骂:“你个不要脸的赖三,熊逼样子,这有你什么事儿?十两银子你看着好,老娘还不稀罕呢!”
她回头又冲林嫣嚷:“你们富贵人家一顿都吃几十两,打发我十两就当做善事了?我呸!我家老人这病,没个……没个百千十两是看不好的,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佃户穷死、饿死、病死,却不伸手帮一帮!”
“为富不仁的东西,我要去京里喊冤去,让万岁爷看看咱们大周朝还有这样的奸商!”王家媳妇扯着嗓子干嚎。
林嫣眸子闪了闪,看来这王家媳妇是不知道庄家的底细,才敢这么闹的。
疏影气急:“那你就是承认已经给你看病的银子了,为何一开口就说没给?给了银子却不去看病,还想着减租子?怎么那么会想好事?”
贺妈妈说的没错,这就是嘴馋、人懒、心贪的破落户,她不穷天理难容!
王家媳妇根本不同疏影讲道理,只管扯着嗓子骂骂咧咧。
那人说了,骂一场二十两银子;若是能闹到京里官府衙门,就是一百两。
没想到死老头临了,还能做做她挣钱的工具,没白养活他一场。
186归来
林嫣静静听了一会,又扫向聚拢在人群朝着庄子指指点点的人群。
里面有些人看着就不像庄稼汉,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怂恿。
她目光一沉,想了一圈。
国公府的人怕是不会,现在他们还以为将林嫣一家分宗出去,是多大的好事呢。
那又是谁?
林嫣自认同京里其他人家不相熟,自然也不会交恶到被人上门恶心的地步。
“什么人在此大声喧哗?”疏影和王家媳妇正骂的起劲儿,远远过来一队骑兵。
林嫣看着人群里那些扮成庄稼汉却不十分像的人,脸色都是一变,其中两个悄悄溜出人群朝着京里的方向走了。
她眯了眯眼睛,将目光又转到飞驰而来的一队人马。
其中一个命人看住吓得面如土灰的王家媳妇,然后下马扫了一圈,看到林嫣被众人簇拥着,仔细看了几眼后就直接走到林嫣面前咧嘴一笑。
“林姑娘!还认识我不?”对方爽朗一笑,问道。
林嫣上下打量一番,有些惊喜:“你是二蛋?你也去从军了?”
从沧州回来后,她不放心,还专门派人回去打听过,准备送些银子给陈二蛋。
谁知道去的人无功而返,说是邻居们说很久都没看见陈二蛋的影子了。
林嫣一直以为是单晓敬反过醒来,查到了二蛋处,导致二蛋躲出去了。
没想到竟然跟着林修和去了西北从军。
林嫣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见同来的那几个隐隐的以二蛋为首。
她笑道:“这下好了,你奔出了前程,我也就放心了。”
二蛋笑:“反正我在沧州也是混日子,跟着侯爷去了西北,反而挣了前程,说你们兄妹是我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再生父母有些过了,也将我说的也太老了。”林嫣笑了笑,又问:“你说什么小侯爷?”
二蛋这才说起正事,将音量放到最大:“我们的西北军刚走到十里外的长亭,万岁的旨意就在那里等着了,钦封林校尉为二品武定侯兼威武大将军,赐封田四万倾,佃户一千五百户!”
哥哥靠着自己在军队里做到了校尉,现在又是个二品武定侯了。
坐什么能飞升的这么快?
林嫣脑子有点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身后听到消息跑出来的林乐昌眼睛一亮,哈哈笑了两声,道:“都进院子,有赏!”
分宗了不起?
他现在有个儿子立了战功,新封了武定侯,不比那躺在祖宗棺材上的富贵强?
纵然林乐昌是个老纨绔,可是内心里还住着个英雄梦。
如今他儿子是个英雄,而且挣得了富贵。
奶奶个腿!
去他老子的分宗,爷要回城在大街上横着走!哈哈!
林乐昌一扫这几日的忐忑不安,慌张的指挥着众人赶紧进院,喊了婆子们赶紧的扫出一个院子安顿这些兵。
一时无人顾及傻在当场的王家媳妇。
温泉庄子因为小,高门的看不上,小富户的买不起,都是在大富商之间倒来倒去。
背后人给的原因听着靠谱,又许以重金。
王家媳妇还是多了心眼,专门打听过,这次买庄子的,出头人虽是个勋贵,可是真正的主人是个小姑娘,身份隐秘。
她想着若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都有大把的庄田,会看上这个小小的庄子?
因此她便信了背后人的说辞,点头同意了那人的建议,来闹上一闹赚些银子花。
谁想到刚开了场,竟然来了一队兵,说什么钦封的侯爷。
她爬起来就要溜,被看守她的两个兵一瞪眼,吓得又瘫在地上。
心里一横,索性咬紧牙继续哭:“就算侯爷也不能仗势欺人,上头还有人管着呢!”
林嫣冷眼扫过,微微一笑:“放了她吧,今个儿本姑娘高兴,且饶你一次。”
二蛋忙令留在王家媳妇身边的两个人回来。
王家媳妇趁势爬起来,推着木板车就走。
林嫣瞅着对方的背影马上就要消失在拐角处,她问二蛋:“你们军队里不是有个职业叫斥候?”
二蛋一愣:“我就是!”
林嫣一喜:“那太巧了,我厚着脸皮劳烦您再累一累,跟着这妇人一趟,瞧瞧她最后跟什么人接头。”
原来如此。
陈二蛋有些兴奋,他就爱打听这些小道消息,在西北没少帮林修和的忙。
再说不是林家兄妹,他也没这么大造化成了西北军的斥候队长。
二蛋顾不得进院喝口茶,直接点了两个人跟着他,尾随上了王家媳妇。
再说今日京城建武门大开,群臣由建元帝亲自带队立在城下,等候西北大军的得胜归来。
上一次有这种盛景,还是高祖的时候。
国泰民安,边疆大捷。
建元帝心情澎湃,似乎看到一个新得盛世在自己手里冉冉升起,连带着对身边的几位儿子也和颜悦色起来。
魏王墨安眸光烁烁,笑着对建元帝道:“百姓获安,四夷皆服,古尝未有,父皇威武。”
建元帝心中得意,想那令人头疼的西北鞑子,高祖都没攻克下来,如今在自己手里伤了元气,将来史册中,自己可不就是个威武的明君形象。
他哈哈笑着回头,正想扭头炫耀两句,没成想看见墨宁那张阴沉的快滴出水的脸来,高兴之情立马跑的没影。
“伯瑾,今天是我朝盛事,因何绷着个脸?”建元帝问道。
魏王似笑非笑瞧了过去,也说道:“皇兄可是不高兴?”
也没说什么不高兴,是因为私事不高兴,还是因为打了胜仗不高兴?
蜀王墨平悄悄朝后挪了挪脚,天了个去,又开始了。
墨宁挑了挑眉,毕恭毕敬的朝着建元帝拱了拱手:“儿臣在想那立功的林修和。”
建元帝眉心一跳:“他怎么了?”
“林修和不正是信国公被撵出去的三房子嗣?”墨宁缓缓说道:“如今却立下这般战功,会不会到时候他们家又惹什么乱子?”
建元帝抚了抚胡须,朝着墨宁神情莫测的看了一眼:“他们家的事,你倒是挺上心?”
林礼最近频繁去拜访宁王府,据建元帝得到的消息,墨宁可一次没见。
这个节骨眼提出此事,所谓何意?
墨宁眯了眯眼睛:“不是儿子上心。他们家闹那么大,如今因为林修和的战功,肯定还有一番腥风血雨,父皇既然插手了臣子的家事,想抽身而出怕是不可能的。”
建元帝一噎,气的面色铁青。
187等待
战功是好事,招惹上那种烂根子的家,可不见得就是好事?
尤其建元帝还帮着给分族出去。
到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建元帝也会惹一身骚。
建元帝脸色有些铁青,总不能明打明的说他是故意要打林礼的脸吧?
这熊孩子就是见不得他高兴!
魏王见状,劝道:“父皇心里一定有了论断,皇兄何必再此刻拿此事惹父皇不高兴?”
墨宁瞟了他一眼,却对着建元帝说:“本是替父皇忧心,却不会像二弟这般嘴上功夫那么好,惹了父皇不高兴,儿臣惶恐。”
可是面上,哪里有半分愧疚惶恐的样子。
熊孩子!
建元帝实在不知道怎么同他好声好气的相处,每次想好好的,都能被对方气上一场。
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适合他们父子。
远处韩广品乐匆匆地跑来,喊道:“来了,来了,万岁,来了!”
离皇帝父子远远的群臣听见,立时也围了过来,在建元帝父子身后排排站好。
建元帝伸脖子一看,果然宋国公的大旗映入眼帘,随后宋国公的队伍进入人们的视线。
建元帝歇了与墨宁置气的心,忙整了整衣冠,静候西北军前来。
宋国公已经花甲之年,却身体健硕,行动仍如壮年一般。
此刻他胡子拉碴、风尘仆仆的下马,跪拜在建元帝面前:“臣刘顺海幸不辱圣望!”
建元帝笑的合不拢嘴:“哈哈,朕没有看错宋国公,哈哈,快起来,哈哈。”
说着就将宋国公扶起,携着对方的手不撒开,荣光满面。
宋国公的两个儿子也牵马过来,跪拜了建元帝。
建元帝一一扶起,说了几句嘉赏的话,左手依旧牵着宋国公不放开。
他又看向走过来跪拜的一群将领,问宋国公:“哪个是林修和?”
此话一出,夹在人群里深埋着头做鹌鹑状的林礼心里一沉,周围的大臣也配合,立刻闪开一点距离,让他暴露于众人视线之下。
宋国公似乎没瞧见建元帝身后的动静,笑着指了指群将中一个黑瘦少年:“那个就是!”
“这孩子自个儿千里迢迢找到臣,非要扎身军营为国效力。”宋国公毫不掩饰对林修和的赞美:“刚开始臣还看不上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谁知道这孩子能吃苦,愣是蹲在半人高的草里面偷袭了敌方的一小队人马。”
宋国公利用空着的那只手,冲着建元帝比划了一番:“夏天西北的草丛里蚊子都顶咱们这的小家雀这么大,咬在身上就是个大包,那小子愣是坑都不吭一声。”
“一点公子哥的架子也没有。后来屡次得了些小战功,我就试着派他去偷袭敌营,本来也没打算能有什么结果,就是不想让鞑子马儿肥草儿旺过的太自在。”
“谁成想,这小子竟然领着一小队骑兵,把正睡觉的敌方主将给活抓来了。哈哈,万岁,您是没瞧见鞑子那边的脸色。”
宋国公说着,哈哈笑起来。
建元帝也高兴,但是听了宋国公的话,对林修和真的生了怜悯之心,心里废林礼的心更强烈了。
哪家的公子哥,愿意自个儿去边境受这个罪呀,看来是真的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他终于松了宋国公的手,冲着林修和招手:“过来,到朕面前让朕仔细瞧瞧。”
林修和从队伍里出来,立在建元帝面前,单腿一跪:“臣谢圣上隆恩!”
这是指十里长亭那道封侯旨意。
建元帝笑着上下打量一番,从远处看,只觉得林修和不过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谁知道近前一瞧,林修和不但黑瘦,面上几道刀疤以及大圈络腮胡子,遮住了本来清秀的五官。
建元帝又朝着他身上摸了摸,隔着夏日的铠甲,都能感觉到林修和身上结疤的伤痕。
这孩子到底经历过多少生死?
若是那些京里的公子哥都像林修和一样,他也不用愁没人守家卫国,受那些老牌勋贵制衡了。
建元帝哽咽着擦了擦眼角:“好孩子,受苦了!”
他拍了拍林修和的肩膀,深深点了点头。
林修和再不是以前那个没有半点心机,愣头愣脑的少年。
刚才他听宋国公那一番话,特意隐去了自己是被墨宁送进军营的事儿,就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所以此刻他也不去看建元帝身后的墨宁,只说到:“守卫国门,是每个臣子应尽的责任,臣责无旁贷、理应效力!”
林礼周围的人群又朝外默默挪了两步,林礼只觉着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照的他目光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一片白光。
建元帝擦了擦眼泪,重重拍了拍林修和的肩膀:“走,进城!朕要为我朝的勇士们好好洗洗风尘!”
等他上了坐撵,众将才翻身上马跟着进城,后面押着的是敌方重要战俘。
群臣分成两排,让出一个道来,皆呼“万岁。”
林修和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路过林礼时顿了顿,却看也没看一眼。
他的胸口可还放着妹妹的家信,上面将国公府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他早就想离开国公府另过,却每每碍着孝道不敢越礼半步,没成想妹妹竟然将此事做成了。
可是字里行间的不安,他感受的出来林嫣对分宗一事心有余悸。
今晚整个京城都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从上到下,甚至躲在角落刷马桶的低等内侍脸上,都带着些自豪。
国公府的人睡不着,那是慌的;小庄子上的林乐昌和林嫣也是激动的睡不着。
林修和的被褥熏了又熏,烧好的茶水热了又热,醒酒的汤在灶上慢慢的炖着。
林乐昌和林嫣坐在花厅里,根本按捺不住从心底里往上涌的喜悦。
林修和封候了。
林乐昌激动的来回踱步,不停的催着婆子去门口看林修和回来了没有。
林嫣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平静,可是藏在广袖里的手禁不住的抖。
侯爷同国公爷,哪个更好?她有些迷茫。
之前强压下去的惶恐又涌上心头,即为哥哥喜悦又为他可惜。
若是自己聪明些,是不是就用不着林修和在战场上用命挣这个前程?
门外一阵凌乱且有力的脚步响起,林嫣猛的站起身,有些不安的朝外看去。
林乐昌几步跨到门口,带着无尽的喜悦正要喊“儿子”,结果一抬头竟是下午先回来的那个什么斥候队长。
188不怕事
林乐昌知道对方被林嫣派了出去,忙回头看自己闺女。
林嫣见是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