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急智,不会算无遗策也不长袖善舞,只能凭一腔孤勇打出一片天来。
看不惯?
对不起,忍着吧,谁让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陈二蛋也举起酒碗:“我们都是武定侯的兵,帮着姑娘出气是应该的!”
余下的那些兵,看着林校尉的妹妹竟是如此爽朗之人,很是欣赏,全将酒一干而尽。
反正今天穿的是男式劲装,林嫣也不避嫌,拍了拍陈二蛋的肩膀:“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回西北还是留下?”
哥哥既然封了候,是可以养一定份额的亲兵护卫的。
这些人同林修合是战场上生死情义,做嫡系亲兵是最不错的选择。
陈二蛋目光烁烁:“留下协助武定侯。”
这是他们几个在林修和被封候后商量好的,他们这十几个人都是林修和招上来的。
既然做了林修和的兵,当然他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林嫣哈哈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你们都是武定侯的嫡系。”
终于有自己的人手了,再也不用被墨宁牵制,也不用看宗韵景那死变态的脸。
权势真他娘的好!
乐康哭哭啼啼进了宫,别说建元帝,周皇后她也没见到,最后去了宝慈殿安贵人处。
待贺嬷嬷将事情经过了说了,本以为又是乐康夫妻吵架,没当回事正修剪着花的安贵人剪子一偏,将一朵开的正好的海棠剪了下来。
她放下剪刀,冲着乐康就喊:“你作死呢?”
喊完后忙警惕的看了看门口,让屋里人都退了出去,这才压低声音问:“你又闹哪门子妖,做什么算计林嫣?”
乐康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我就是见不得她高兴!”
知女莫若母,安贵人气的掐了她一下:“是见不得她高兴,还是见不得跟温家有关的所有人高兴?”
乐康胳膊上一疼,又滚下泪来:“母妃……”
她盯着自己裙门上的金丝线,越看越碍眼,索性挑了出来扯断。
就是忘不了温子萧那张冷漠嫌弃的脸。
安贵人心里也难受,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劝:“嫁了人就给我好好的做人媳妇。我问你,临江侯府的中馈可拿到手了?那王氏你可震慑住了?李显的心你可笼络了?”
乐康不吱声。
安贵人喘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让我怎么说你呢,正经的事不做,争那个闲气。温子萧不娶你,跟林家姑娘什么关系?有本事你去挑衅温昕雨去!”
她气的拍了拍八角桌,还不敢拍的声太大:“咱们娘俩在宫里过的什么日子,外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如今平平安安嫁了人,你不好好的维系府上,倒跟那些小姑娘们争一时之气,赢了别人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说着眼睛一红,滚下泪来:“温子萧那个人,你从此就忘了吧。若是个别家的郎君,我还能舍了这张脸去求了万岁,绑也给你绑来。可那是魏国公!”
“咱们得罪不起,想想庚子之乱,那些勋贵同皇家离心离德,如今边关战事不断正是用他们的时候,万岁根本就不会为了你去得罪他!”
如今偏去得罪新宠武定侯的妹妹,真闹大没谁保乐康的。
“您只让我在临江侯府哪里使劲,可您知道李显那是什么东西?”乐康垂泪:“明知道那女人是谁,也不放过。我不让他近身,连着几天睡了我好几个身边伺候的人。”
这哪里是驸马?
谁家驸马有这个胆子?
安贵人掐断了精心养的长长的小指甲:“他竟然敢?”
乐康索性哭起来:“怎么不敢?那些女人他睡过了,任我处置却眉头都不皱一下,明显就是拿来给我下马威的。母妃您说,这种局面,我怎么可能还让他近身!”
那岂不更折辱了皇家的脸面。
这种事又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宫里能做主的只有个周皇后,却不是她的亲娘,也不过大面上过的去。
若是再让安贵人因为这事去麻烦建元帝,以后在宫里岂不让别的宫妃们笑话。
“我能怎么办?”乐康捂着脸呜咽:“我只能在别处发发气,泄泄心头这把火!”
安贵人伸手将乐康揽进怀里,陪着哭:“我可怜的乖女儿。”
两个人哭的正好,外面传来宫娥的声音:“安贵人,皇后娘娘请乐康公主往凤华宫一趟。”
屋里两个人立时安静下去,面面相觑。
安贵人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替乐康擦拭了眼泪整理了仪容,又拿着帕子将自己脸上的泪痕轻轻压了下去,这才命人开了门。
凤华宫的二等宫娥琉璃走进来,抬头看了看屋里两人,心里微微惊讶对方红肿的眼睛。
她掩下眸子,笑着行了一礼又将话说了一遍:“安贵人安,公主殿下安。皇后娘娘请公主殿下往凤华宫走一趟。”
安贵人起身,堆着笑拉住琉璃的手,退下手上的金镶玉镯子塞了过去:“可说了为什么过去?”
是不是怪乐康进宫没有先给皇后娘娘请安?
琉璃笑着将镯子一推:“奴婢并不晓得。”
安贵人心里一沉。
乐康进了宫,就不怕了,抹了把眼泪:“本宫这就随你去!”
193禁足
乐康到凤华宫的时候,魏王墨安的母亲严妃和蜀王墨平的母亲季妃正同周皇后说今天的庆功宴。
“听老三说,京里四品以上的全来了,这种盛况臣妾还是在万岁登基的时候见过。”季妃圆圆的脸,因为保养得当又没心事,显得特别年轻。
严妃瘦弱一些,也是个美人,她拿着帕子压了压嘴角,笑道:“那是你没见高祖在的时候,每每胜仗都是这种场景。记得那时臣妾与姐姐留在宫里陪太后打赏宫里人,连送泔水的内侍都有份儿!”
季妃撇了撇嘴,捏紧了帕子。
不就是在王府的时候就伺候万岁了?有什么了不起!
严家又没有从龙之功,整天显摆自己来的早,除了说明老还能说明什么。
“严姐姐宫里老人了,自然见多识广,是妹妹浅薄了。”季妃拧着帕子回了一句。
严妃脸色一凝,忍下了心里的气不同季妃一般见识。
儿子不好好做王爷,非要争京城第一纨绔,能有什么出息!
周皇后笑着看两人你来我往的几句,才笑着打断:“你们两个多大的年纪了,还跟小姑娘似的,也亏了万岁终日忙于政务,若是来场选秀,你们还不得酸死?”
严妃和季妃均笑起来,又将话题转向了最近宫里流行的宫花样式上。
院子里六岁的四皇子蹦蹦跳跳的追着几只萤火虫,一大群宫女内侍跟在后面跑,很是热闹。
乐康在宫门口怔怔看了一会,当年她也是这般无忧无虑,众星捧月。
再大些,就憧憬着将来尚个清俊温雅的驸马,你作诗来她画眉,欢喜和乐的过这一辈子。
谁知道一见温郎误终身,再见温郎终身误,最后竟许了那么一个畜生!
乐康捂着胸口,半个身子靠在贺嬷嬷身上,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引她们过来的琉璃看了看,笑着行了一礼:“殿下,奴婢先进去禀报。”
乐康挥挥手,眼睛却一直艳慕的看着笑的干净纯粹的四皇子。
越看越刺眼,现在笑的这么开心还不是皇后手里一颗棋子,能不能长大还是个问题!
贺嬷嬷紧张的看着乐康的表情从艳慕到狰狞,有些心惊,悄悄推了她一下:“殿下,这里是凤华宫。”
乐康眸子转了转,终于扭过脸去瞧院子里那颗石榴树。
又没子嗣,种什么石榴!
乐康觉着自己病了,看什么都不对劲,好在这时候周皇后将她唤了进去。
乐康进殿对着周皇后、严妃和季妃见了礼后,便红着眼睛盯着脚下猩红的地毯不说话。
公主府的事,还是建元帝派了人来悄悄给周皇后说的,这会看见乐康的模样,周皇后心里冷冷一笑。
她端起盖碗茶,轻轻吹了口热气,严妃和季妃立刻站起身,笑着告辞。
临走,严妃还捏了把乐康:“瞧眼睛红的,赶紧冷水敷一敷。”
乐康强挤出一个笑后,继续垂头不说话。
严妃眼睛转了转,没再说什么,几步走出了大殿。
“是不是乐康又同驸马吵架了?”季妃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候在凤华宫的门口,悄声问严妃。
乐康和李显的事,当时可是闹的沸沸扬扬,她儿子墨平还悄悄带着人把李显小揍了一顿。
严妃笑了笑,斜眼瞄了她一眼后上了坐撵才说:“妹妹不如去问问老三,这京里但凡有什么八卦消息,他不全知道?”
有个纨绔王爷做儿子,想听什么墙角没有?
季妃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下就翻了个白眼甩着帕子,扶着自己的宫女慧心,迈着小碎步就走。
“蠢一辈子最好!”严妃待她走远了,冷冷哼了一声,又朝着凤华宫看了一眼,问宫女月妍:“蜀王可进宫了?”
月妍笑:“回娘娘,殿下还在前面陪着万岁。”
严妃听了,往后靠了靠,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估计一会就进来醒酒了,回景福殿吧。”
乐康那个样子可不像夫妻闹别扭,说不得墨安能知道些什么。
大殿里,周皇后慢慢喝了半盏茶,才问道:“说说吧,林姑娘怎么打上你的门?”
乐康张了张嘴,一抬头看见周皇后不屑的表情,突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能这么问,可见是不想处置那个林嫣的。
周皇后等了会儿不见乐康说话,嘴角翘了翘又问跟进来的贺嬷嬷:“嬷嬷也是宫里老人了吧?”
贺嬷嬷赶紧跪下:“是。”
“那你肯定知道宫里的规矩,说假话是什么后果。”周皇后不紧不慢:“你将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给本宫说一遍吧。”
贺嬷嬷抖了抖身子,斜着头先看了乐康一眼。
韩广品既然亲自去了,事情前因后果是瞒不过宫里的,说不得周皇后如今已经知道了。
这事林嫣是莽撞,可是乐康却也不占大义。
乐康咬着嘴,面色涨红,脱口而出:“母后也不用为难嬷嬷,不就是我派人去找了林嫣的麻烦。可是她私闯公主府,直接斩杀了我府里的人,可将皇家看在眼睛里?”
要她说,建元帝就是太惯着这些勋贵了。
不过是庚子年折损一些,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天下是墨家的还是勋贵的?
周皇后将手里茶碗重重往案几上一放:“你的人!信国公府的姑娘什么时候成了你府上的舞姬?”
还敢哄骗着她,将林娴给改了乐籍,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乐康随着话音跪了下去:“母后,那算什么国公府的姑娘,不过是外面抱进去的野孩子。若不是我,早被林礼一根绳子勒死了。”
国公府的丑事一爆出来,林娴就是活生生的耻辱,还有活路吗?
“好,很好。”周皇后笑了几声:“到现在还敢骗本宫,那国公府的丑事什么时候爆的?林娴又是什么时候去的你府上?”
真以为她这个皇后是摆设吗?
那边建元帝派了人来报信,随着韩广品出宫,周皇后也派人提了公主府的人审问。
公主府里什么事她不知道?
李显不是东西,乐康念着温子萧,不敢动温家,就朝着落单的林嫣下手。
原来安贵人这几年装老实,就教出这么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我……”乐康还要辩解,周皇后直接摆了摆手不愿意同她多费口舌。
“骗就骗了,谁让本宫疼你!不过不长脑子,去碰武定候妹妹霉头……”周皇后冷笑一声:“你且在公主府给本宫好好反省一个月吧!”
194堵门
这是变相禁足了?
乐康手心掐出血印,忍着心里的气朝着周皇后磕头谢恩,扶着贺嬷嬷的手起身。
周皇后对着她的背影缓缓说道:“别怪万岁和本宫,谁让现在边疆战事不断,武定侯又刚立了功呢。”
乐康朝外走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又谢了谢,终于出了大殿。
周皇后瞧着乐康不服气的背影,笑了笑。
这个林嫣,真是不知道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敌人。
乐康同她母亲一样,看着无害,其实睚眦必报。
周皇后决定今天趁着建元帝高兴,赶紧的说一说墨宁和林嫣的亲事。
如此,才热闹。
所有的热闹终有结束的时候,庆功宴进行到后半夜终于散了场。
城门是出不去了,林修和喝的微醺,被宗韵凡扶着跟六安侯走了。
刚才还喧闹的大殿随着人群散去,渐渐归于宁静。
墨宁从灯火通明的大殿走到了有些昏暗的甬道,一步一步的量着脚下的汉白玉地砖。
张传喜跟在后面,说的口干舌燥,最后道:“情况就是这样,因为林姑娘带了兵没有吃亏,郭侍卫就没出手。”
郭立新被林嫣退了回来,墨宁气了好几天,打碎了几套茶具。
最后觉得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实在丢人,又将郭侍卫派了过去悄悄看护着。
谁知道才离开几天,就出了乐康这档子事。
墨宁背着手,面色阴郁,一言不发。
张传喜知道他不高兴,将得来的消息说完后,便跟在后面不敢再多话。
过了许久,才听见墨宁说道:“太冲动了,那可是公主。把消息给温家送去!”
张传喜眼皮一跳,心里一琢磨就明白过来。
乐康和林嫣什么愁什么怨,肯定因为温子萧的事迁怒过去了。
建元帝为了体面,肯定会封锁消息。
可是乐康的愤怒,不能让林嫣一个人承受,温家得知道她是受了无妄之灾。
“林嫣找了宗韵景做的事,可做好了?”墨宁突然问道。
张传喜还在想怎么给温子萧传达,听到墨宁问话,想了一会才知道哪一件。
他忙道:“咱们的人悄悄跟着呢,暗中还帮了一把。”
帮了又如何,那就是个没心没肺、过河拆桥、小人之心的丫头片子!
墨宁喘了口大气,喝的酒随着夜里的凉风有些上头。
不管了!
随她闹去。
闹的越凶,越没人敢娶,最后还不是他的!
回府!
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公主府门口那一滩血迹早被清理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痕。
昨天看热闹的几家被宫里派人警告,也不敢言语。
本以为事情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公主府门口突然多了十个舞姬,来人传达的是温昕雨的意思:
“知道林妹妹莽撞,心甚惶恐,昨个拿了公主府一个,今天赔十个过来!”
说完扔下人就走。
乐康气的差点晕过去,还没等处置,那十个舞姬就被闻讯赶来的李显接了去。
这下子,林嫣和温昕雨这对姑嫂的彪悍,在高门大户里压也压不住了。
好在京里的百姓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他们全兴奋的挤在信国公府的街口看热闹。
为什么?
嘿嘿,因为信国公府的大门,被人堵了。
曹氏从赵家调了大批的人手,包括旁门的兄弟叔伯都喊了来。
也不进去,就围在大门口。
只有曹氏一人,稳稳坐在花厅,不急不缓的喝着茶水。
林修德垂首立在一边,面如土灰不发一言。
一盏茶都喝没了,林礼还是没有进门。
曹氏“砰”的将盖碗茶盏重重一放,问:“大外甥,你们家就是这么待客的?”
“舅母。”林修德道:“父亲起不来床,二叔管不了咱们长房的事情,祖父出门还没回来,您有什么事跟我说。”
曹氏冷冷斜视了他一眼,冷笑:“给你说?我是来接我们家姑奶奶归家的,你做的了这个主?”
林修德将嘴巴紧紧闭上,眼睛里忍不住露出悲愤。
府里的丑事闹翻出来,杨氏被休那是活该,他何其无辜?
学院里的山长,委婉的劝他在家里多休息几天,不就是变相的开除吗?
如今府里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躲躲闪闪,就连林乐同的脾气也开始肆无忌惮的朝着他发。
赵氏在家庙里关着,每天念的不是经书,还是对他以及杨氏的诅咒。
为什么?
“舅母,我是做不了主。”林修德忍着悲愤:“可是母亲这个年纪和离,您可想过她的后半生?”
曹氏道:“我们赵家不卖闺女,姑奶奶在夫家受迫害,我们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让人欺侮!”
林礼躲过门口堵着的那些彪形大汉,没躲过曹氏的诛心之语。
他眉心直跳,印堂发黑。
昨天他在宴会上只露了一面就溜走了,谁也没注意。
今天一大早他就去宁王府,谁知道门房说宁王还没起。
他一个国公爷,蹲在门房屋子里等了半晌午,最后得到的是今天宁王不见客。
林礼是真的急了。
他按照宁王的意思将家里清理干净,谁承想林嫣那个孽障临走还要咬他一口。
他如今走到绝境,就等宁王一句“好”了,谁知道宁王又恢复了往日冷清疏离,看也不看他一眼。
林礼横了心往里闯,最后惊动了墨宁身边的贴身内侍张传喜。
那个张传喜公公见林礼不过几日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皱纹都能夹死好几只蚊子。
他于心不忍,挥散了那些侍卫,拉着林礼在门房坐下,劝道:“国公爷请回吧,殿下不会再见您了。”
林礼傻眼:“为什么?我揣摩着殿下的意思,快刀斩乱麻了啊。”
张传喜不忍心看林礼那张愚蠢的脸:“国公爷,您府上的乱那是有目共睹,是该快刀斩乱麻。可您斩的它不是乱麻,是好麻呀。”
什么?
林礼一把抓住张传喜的胳膊:“公公说清楚,我不明白!”
张传喜使劲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只好耐心劝解:“国公爷,您当年在战场上也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怎么一到家里的事儿上就糊涂了呢?”
“您也不看看,您府上因为嫡庶之乱,已经不得众人待见了。”他一点一点给林礼剖析:
“我们家殿下可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您把家里嫡系分宗不就是犯了他的忌讳了吗?”
林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那天送我出来的那个小公公,不是说……”
墨宁讨厌林嫣吗?
张传喜道:“知道国公爷说的什么意思。您想想,万岁既然起了意思,殿下一片孝心也不能拒绝。如今倒好,万岁还是那个意思,您倒把将来的王妃给分宗出去了,这不是打殿下的脸吗?”
好了,按照宁王的意思该说的也说了,够不够给林礼致命一击?
张传喜直起腰杆,静静看着林礼从惊讶到悲愤再到后悔。
弄巧成拙!
林礼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根本不敢去想被自己亲自分宗出去的孙子成了武定侯,孙女被内定为未来的宁王妃。
真是两头都不得好,宁王这条路堵死了,建元帝那里故意顺水推舟成全他。
林礼恍恍惚惚,若不是林大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根本走不回来国公府。
没到家门口,就看见堵了一群人。
林大不敢细打听,悄悄搀着林礼从角门进了家,没料到又在花厅里听见曹氏的闹腾。
真是屋漏偏缝连阴雨,倒霉到了家。
195闹事(打赏加更)
林礼黑着脸一脚踏进屋,本来曹氏一个女眷不该他出来,可是谁让如今府里乱哄哄的没个章程。
“曹氏,你什么意思?”林礼厉声问道。
曹氏翻了个白眼,起身朝着林礼道了个万福又坐回去,缓缓道:“今个儿我们赵家是来讨个说法的,为什么做丑事的是你们国公府的儿子和二儿媳,却将我们家无辜的姑奶奶关了家庙,这是哪家的道理?”
林礼气道:“赵氏谋害妯娌,难道不该关家庙吗?”
“谋害妯娌?”曹氏冷笑:“就是那个被休弃归家的杨氏?给我们姑奶奶带了绿帽子,不是该浸猪笼吗?”
“该浸猪笼的,却放回家留条性命;没犯错的,不是关家庙就是分宗撵出去,信国公府真是好规矩!”
曹氏一拍桌子站起身:“今个儿国公府要是不给我们赵家一个说法,我们赵家可不像林七姑娘那么好打发!”
林七还好打发?
她临走把国公府整的遍体鳞伤人人喊打,难道曹氏比她更狠?
林礼怒喝:“我们家没有和离的媳妇,要是你愿意,我立刻让老大写休书!”
“呸!”曹氏道:“你们有什么资格休我们家姑奶奶,她在这里劳心劳苦一辈子,你们休也是我们家休你!
林礼堂堂一个国公爷,不愿意跟一个无知妇人吵架,他看了眼林修德。
然而林修德自从林礼一进来,他就呈放空状态。
林礼叹了口气,命令林大:“去将茂哥儿媳妇喊出来待客!”
林大应了一声,还没转身,曹氏拦住:“一个外甥媳妇就来打发我?国公爷,莫不是逼着我们赵家也去外面吆喝吆喝你们家的丑事?”
一个两个,真是够够的!
他不敢得罪宁王,不想残害亲孙女,一个小小赵家的媳妇难道也要骑在国公府的头上?
林礼回头怒道:“和离?那也得看赵氏和老大两个人同不同意!你一个娘家嫂子闹着让别人家和离是什么居心!”
“来呀,将长房那些嫁出去的姑娘姑爷全请回来,将赵氏和老大抬过来!我倒要看看能不能和离的了!”
赵氏四个女儿,其中两个跟着夫家去了外任。
嫁在京里的长女林娇,还有个刚回京等空缺的二女儿家林妙,接到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不是什么长脸的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没给夫家说详细。
大门口两姐妹相见,林妙急不可待的问:“大姐,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刚回来什么也不清楚,大街上传的可是真的?”
刚进京就得了这么个扎心的消息,林妙在婆家更加艰难。
林娇因为一直在京里,受的牵连最大,面色焦黄,已经不见往昔风姿。
她拿着帕子捂着眼睛哭:“这都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让咱们遭这种罪。”
如今她在婆婆家,受尽妯娌的奚落,一听她要回娘家,婆婆更是摆着个冷脸子指桑骂槐。
林妙见她哭,心里一咯噔,知道听到的那些丑事怕是真的了。
花厅里,林乐同面色青黑,有气无力的卧在一个软榻上;赵氏头发灰白,身材消瘦,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两个人谁也不看谁,目光空洞,面如死灰。
“父亲、母亲!”林娇和林妙哭着奔了过去,一个抱住林乐同,一个扑在赵氏怀里。
见是自己的女儿来了,赵氏眼皮动了动,双手有些僵硬的抱住了怀里的林妙。
曹氏见人来了,也拿帕子掩住嘴哽咽道:“两个外甥女都来了,那好,今个儿咱们就说清楚。”
她看了看怒发冲冠的林礼,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今个儿我们赵家的人,是来给姑奶奶做主的。要么和离,要么分家析产,总之姑奶奶我们要接回家去,不能让你们府上折辱!”
林礼见人都到齐,他也不说话,就看两个当事人和孙女怎么说。
林妙抬起头,哭的眼睛红肿,不解的问曹氏:“舅母,我刚回京什么也不知道,您说清楚,为什么要接我母亲回去。”
都这个岁数了,闹这一场不但赵氏脸上无光,她以后在婆家也难做人。
曹氏闭了闭眼睛,喘口气才道:“为什么?外甥女回京有三四天了吧,可来看过你母亲一眼?可听说了国公府的丑事?”
真是流了林乐同的血,一个一个都是自私自利的货!
林妙一噎,抽泣道:“我总要安置好家里……”
“家里?”曹氏道:“既然你婆婆家才是你的家,那你母亲如何,你也不用跟着操心!我们赵家的姑娘你们林家的人不心疼,我们心疼!”
林娇见话赶话,最后谁都得不了好,忙劝道:“舅母,二妹妹她刚回来,您慢慢说。”
两个人都是急脾气,以前关系就不好,这时候若是再吵吵,赵氏只会更难过。
林妙不敢多说话,她在婆婆家得瑟,凭的就是出身国公府,若是自己父母和离,她算什么?
曹氏又问赵氏:“姑奶奶您说句话,若是要和离,咱们赵家拼了老命也帮着你达成心愿;若是不愿意和离,咱们也不能看着他们将你关家庙!”
还是林嫣派人通知她,这才知道赵氏被关了家庙。
她帮着处理完沈卿卿的事情,家里有事就赶了回去,竟然不知道国公府那么不要脸,将自家姑奶奶这么折辱。
曹氏也是有两个女儿的人,若是坐视赵氏受辱不管,以后女儿的婆家有样学样,她拿什么脸去帮!
赵氏死气沉沉的眸子转动了一下,看向曹氏:“大嫂……”
曹氏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楚。
可是和离?
她看向怀里的女儿。
林妙心里一喜,忙说道:“母亲,女儿不知道您受这种苦,回来的迟了。改天带着您外孙来看您。”
赵氏心里发苦,抱着林妙哭了出来。
若是外孙有个和离的外祖母,以会不会被别人指着脊梁骨说嘴?
曹氏气的面色红涨:“你母亲在婆家都被人带绿帽子关家庙了,你这个做女儿的就只考虑自己?”
她又冲赵氏道:“姑奶奶,您睁开眼看一看,这一家子有几个好的?
儿子对你大呼小叫根本不在乎你累不累,他不是亲生的也就罢了;
这个可是你的亲闺女,都这时候了还只想着自个儿的孩子!等你母亲被逼死了,你孩子是不是就有脸了!”
说完话,气的胸口发涨,她紧紧抓住衣襟,狠狠扯开了领扣喘口气。
196撇清关系
林妙被骂的抬不起头,只伏在赵氏怀里哭。
林娇没主意,也拿着帕子捂脸:“都是那个林七害的!”
曹氏气的拧了她一下:“关人家什么事!难道上弟妹的床是人家逼的?难道偷换儿子也是人家让的?自己造的孽别往别人身上推!”
她算明白了,怪不得一个堂堂的一品国公,竟破落至此。
一家子没一个头脑清醒的。
以前还觉着林乐同有些本事,却是个畜生!
花厅里一时没人再说话,只有时不时的抽泣声传出来。
林礼被闹的头疼,那曹氏说的话时不时的就扎一下他的心。
若是钟氏在……
他赶紧把这个想法赶出了脑子,若是钟氏在,林嫣恐怕出手更狠。
毕竟当初沈氏,是被钟氏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给逼到了庄子上。
他清了清嗓子,咳了几声才开口:“赵氏,你愿意和离吗?”
赵氏一向都是听曹氏的,刚才被骂的有些清醒,这会听见林礼问话,她抬起头。
怀里的林妙心里发紧,一下子握紧了赵氏的手。
赵氏被她抓的心里发慌,半响苦笑一声:“儿媳都这个岁数了,再说和离,岂不更让人看笑话。”
她毕竟还有四个亲女儿,不管是不是自私,都是身上掉的肉。
女儿可以不管她,她不能扔下孩子不管。
曹氏气的面色有些发青:“姑奶奶,您难道还要继续在家庙里过日子?”
眼看着国公府不靠谱,将来若真是二房得了爵,赵氏能有什么活路?
那个袁氏,可是连亲婆婆都能气晕的人,何况有嫌隙的隔房伯母。
“我也不会再往家庙里去!”赵氏说道:“我又没犯错,就说下毒,公爹可有证据?”
林礼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当时确实是气恼了,并没有证据。
赵氏道:“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为着女儿我不和离,可是这府里也没法呆了,我要分家析产!”
曹氏松了口气,她就怕赵氏怂。
只要赵氏自己立起来,她也不枉出头当了回恶人。
曹氏不等林家的人反应,一拍手:“就听姑奶奶的,咱们分家!”
林妙不哭了,分家还好,总比和离强。
她也不忍心看着亲娘太吃亏了。
林妙站起身,立在赵氏身边,也说道:“我支持分家!”
曹氏瞟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那是亲外甥女且不管她,等以后一定要赵氏将钱看好了。
林娇擦着眼泪,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最后也犹豫着点点头,反正闹到这一步,爹娘也是没办法过下去了。
一直没出声的林乐同突然说了话:“分……家,我……不同意!”
说完这几句话,就咳个不停。
林礼轻拍了他一下,皱眉:“怎么休养了快一个月了,身体越来越差?”
赵氏眸子一闪,别过头去不看他们。
曹氏看的清楚,忙说道:“姑奶奶,一会我们就搬了你的嫁妆,咱们出府去,京里那个赵家别院以后就是你的房产!”
说着话,也不管国公府里人如何,命令自己人手跟着拂冬、敛秋二人去清点赵氏嫁妆登记上册,能搬走的都搬走。
随后曹氏又转向林礼:“这还是嫁妆,我们家姑奶奶这几年遭的罪受的骗,可还得另算!”
林礼气的暴起:“我还没发话,怎么分家由不得你!”
曹氏道:“由不得我,大门口我那些兄弟叔伯也不是白跟来的。你动一下试试,京里一人一口吐沫星子淹不死你!”
眼看着林礼像泄了气的气球,曹氏不禁得意。
就说那林嫣怎么能处处占上风。
也对,一个大老爷们偏要扎身内宅,吵架吵不过妇孺,耍赖放不下身段,可不就得节节败退!
林礼索性撒手不管,只有林乐同气的咳个不停却没有力气说上一句话。
他抖着手指向林修德。
林修德装作没看见往太师椅后躲了躲,让林乐同更加生气,心口堵着闷气发不出来,张嘴“哇”一下吐出一摊黑血来。
赵氏看见,心有不忍,刚开口说一句:“要不等一等……”
曹氏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国公爷,还是不要理会我们这些小人物吧,赶紧的给你们家老大请大夫看病,我看你再闹下去,儿子就没了!”
林礼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