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半响,才从门缝里钻出个无精打采的脑袋,先是不耐烦,后看清来的是谁后,忙一下子将大门打开。
林嫣的轿子直接被抬进了大门,身后陈二蛋面色凝重,身后跟着的护卫分别抬了两个蒙着白布的木板。
门房脸都白了,没开口问都能猜到这两个尸体是谁的。
林礼自长子丧礼后,很久才缓过劲儿来,刚要好好过日子,次子又来气一场,只觉人生无望。
门房将林嫣请进林礼的院子,又急忙敲了敲林礼禁闭的房门:“国公爷,宁王妃来看您来了。”
林嫣并没有纠正对方的用词,安安静静的呆在院子里等候林礼开门。
结果屋里半响没动静,门房尴尬的看了林嫣一眼,将敲门的力道加重:“国公爷,宁王妃来看您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林礼身着一身家产的棉衣,面色阴沉的立在门户,看向林嫣的目光锋利且凶狠。
林嫣没有行礼,林礼也没有动作。
两个人对视了半天,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陈二蛋等人有条不紊的抬着两个木板进来时,林礼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变,嘴唇抖个不停。
门房无奈,七姑娘再不受国公爷待见,可谁让人家现在是宁王妃。
他硬着头皮问林嫣:“王妃娘娘,这……是什么?”
他都不敢问这是谁的尸体。
林嫣朝着疏影使了个眼色,疏影立刻答道:“是二房老爷和长房二爷的尸体。”
门房脸色煞白,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咕咚”一声,身后的林礼直直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闻讯赶来的林姝一进院子,先是看见刺眼的两个白布盖着的木板,接着就是林礼倒地。
陈二蛋和门房正合力将林礼往屋里抬,林嫣吩咐疏影赶紧拿着王府的帖子去请了太医正来。
林姝到跟前行了一礼,也没去管外面的尸体,追着林嫣问道:“祖父怎么了?”
他可不能出事呀!
林嫣道:“许是急火攻心了吧。”
刚死了长子没多久,次子和最喜欢的孙子也没有了,听说袁家那里请了大夫上门,说是林修茂生不出孩子,袁氏闹着要借种。
丁姨娘一系,算是彻底断了根了。
太医正扎了几针,又开了几幅药吩咐几句,匆匆的又赶回宫里去了。
最近建元帝身体似乎也不好,伤口好的慢不说,肝火也旺盛。
林嫣慢悠悠的用完午膳,坐在林礼屋里喝了半杯茶水,才看到林礼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姝第一个扑了过去:“祖父,您终于醒了!”
她流的泪,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实意,若是林礼这当口没了,她算什么身份呢?
林礼并没有理会林姝,反而目光四处寻找,林姝用帕子按着眼角,问道:“祖父找七妹妹吗?她在呢。”
林嫣闻言,放下茶盏走了过去,想想不能太严肃,于是挤出个笑来:“国公爷醒了?”
请原谅,她实在做不出太亲昵的动作了。
林礼看见她,瞳孔立刻变大,激动的抖个不停的手指向林嫣,嘴角都是歪的,说话也不利索:“你……你害死……他们!”
因为心急,说完这一句话,林礼就开始咳个不停。
林嫣叹口气:“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我杀他们干什么?现在他们还能碍着我什么事?”
哥哥自己挣了爵位,亲爹过的悠哉悠哉,她如今在京城贵妇里是头一份。
请问,林乐宏和林修德还能怎么着她吧?
林礼气的全身发抖,却挤不出一句成型的话,林姝不停的给他顺着气:“祖父莫急祖父莫急,太医说了你不能再生气了。”
再气的晕过去,可就再醒不过来了。
林嫣缓口气,也说道:“现在您估计都要半辈子躺在床上了,再气可就要一起办丧事了。”
她一张口说话,林礼反而不气了,只瞪着眼睛看她。
林姝转头道:“王妃少说两句吧,虽说出族,可是您身上到底是国公府的血呀。”
所以,说话能不能别噎死人。
林嫣道:“就是念着旧情,我才亲自送了那两个人过来的,祖父想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
“不想,不想”林姝哭着摇头:“求您别说了。祖父已经为当初的事情付出了代价,如今长房和二房已经没人了,请王妃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她错了,不该打着让林嫣出气的主意为自己的婚事谋划;若是她不说,林嫣也不会去找父亲的麻烦;林乐宏不死,林礼就好好的在国公府活着,她就还是国公府的姑娘。
结果人没了,她马上就要不值一文,前途堪忧。
林姝哭的痛彻心扉,林礼只以为这孩子心善,把一腔怒火发向林嫣:“滚!滚!”
林嫣一瞪眼:“滚?我没学过这个。再说我等到现在,可不是听国公爷发火的。”
刚出了上京城的门,在第一个驿馆落脚的时候,陈二蛋并没有跟林乐宏一个屋子住。
文弱公子哥,外面又都是自己人,谁能想到会出事呢?
偏偏第二天一推门,满屋子的血腥味,林乐宏同一个小星倒在血泊里,一身驿馆仆从打扮的林修德脑袋受了重物,也昏迷不醒。
陈二蛋并不认识他,拿水将其泼醒后,林修德见落在对方手里,只留了一句话:“我竟然没本事到这种地步。”
然后……咬舌自尽了。
陈二蛋不认识林修德,直觉告诉他这人有问题,也不敢多耽搁,赶紧将小星的尸体找个地儿埋了,林乐宏和林修德的尸体全抬了回去。
林嫣一五一十的给林礼说了事情的经过,林礼呆呆望着床幔半响,突然一阵冷笑:“报……应!”
林礼嘴上说是报应,可是眼角的老泪却骗不得别人。
林嫣瞧着老迈的不成样子的林礼,突然有些不忍心:“您也别太难过,虽说人没了,可是二老爷到底还留下一个不足月的孩子,二房不算绝了后。”
330孩……子?
孩子?
不止林礼重新睁开了眼睛,林姝也惊的不知所以。
林嫣咳了一声,疏影转身果然抱着个襁褓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林礼身边。
林礼挣扎着起身,林姝神色复杂的将其扶起,并将婴儿放进林礼怀里。
林礼对着婴儿的脸端详了又端详,果然眉目间有几分自己的影子。
他狐疑的抬头:“这是?”
“二房的儿子。”林嫣匆匆道:“府里一个姨娘生的,如今爹妈都没了,只好抱来给你。”
林姝默了默说道:“咱们国公府出事才半年吧?”
林乐宏半年就能生出这么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丫丫的,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嫣的打算,是过了年等个好时机,才将这孩子放到信国公府门口,就当作是林修德在外的儿子算了。
至于林修德,是生是死跟她什么关系。
哪知道林修德作的一手早死呢?
现在连林乐宏都没了,正好,也免得差了辈分。
她说道:“那我怎么知道?你爹在外面能养外室,就不能提前搞大别人的肚子?”
林姝脸顿时羞红,不敢再问,林乐宏分家后什么德行,谁不知道呢。
这孩子似乎同林礼有着特殊的缘份,冲着林礼就咯咯的笑个不停。
林礼抱着愈发不愿意松手了,面部表情也缓和许多,变得和蔼可亲许多。
有沟,总比没后强,看孩子眉眼就是林家的种。
林嫣悄悄松一口气,对林礼道:“国公府若是要办丧事有什么困难,我许是可以……”
“我有银子!”林礼冷冷的打断林嫣:“宁王妃请回吧,信国公府同你没关系。”
娘的,这是有了后就变脸了。
林嫣认了认,反正这事都是自己占便宜,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走人!
林姝送她出了林礼的院子,犹豫半天才说道:“多谢娘娘替我出气。”
林娆被林嫣嫁到孟府的事情,红杏已经打听出来告诉她了。不论如何,是林嫣帮她摆脱了麻烦,免得自己一场灾祸。
可是今后的路,怎么走呢?
林嫣埋头往前走,突然也不知道拿林姝用在何处了。杨丕国又娶不了林姝。
行到大门处,林姝鼓足勇气喊了声:“七妹妹!”
林嫣住脚,不解的回头。
林姝眼里包着泪说道:“若是春闺之后,我找个寒门学士嫁了,您会不会……”
会不会干什么?
林姝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晓得如今自己身份尴尬,京里勋贵是注定没人娶她了。
寒门学士,十年苦读考中进士,看在国公府的资源上,许是愿意娶的。
林嫣沉默一会,说道:“你怕是要守三年孝吧?”
林姝这才想起林乐宏没了,脸色一白。
林嫣叹气:“我认你这个六姐的,怕什么。”
林姝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有林嫣这句话,她这三年就能挨过去了。
送走林嫣,林姝也无心往林礼院子里去了,如今对方有了爱孙做寄托,兴许是看不上自个儿了。
她打着精神安排林乐宏和林修德丧事,好不好,先将丧屋搭起来再说。
信国公一年间办三场丧事,可见是衰到极点。
大过年的,各府看着林嫣亲自上门吊唁,也纷纷换了素净的衣裳,亲自往信国公府去。
一时之间,林乐宏和林修德丧事竟然办的无比风光。
正是因为此,整个上京城也知道了林乐宏还有个还没满月的孙子,街头议论纷纷。
林乐昌听了一耳朵的消息回到武定侯府,正赶上八归发疯,抱着个枕头当儿子。
一向不理事的林乐昌,突然生出了疑虑,转身就往宁王府找林嫣去。
谁知道还没出门,温昕雨就拦住了他:“公爹哪里去?”
林乐昌心里憋不住事,见是儿媳妇,也不好直说,拐弯抹角的问道:“你二伯有儿子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公爹莫不是糊涂了?”温昕雨笑:“咱们是出族来的,那边会跟咱们通气?”
林乐昌又问:“那日你姨娘生产,王妃是在跟前的,可是现在你姨娘疯疯癫癫的,我想找王妃请个好的太医。”
“太医咱们武定侯府也能请,妹妹她那么忙,咱们何必再为这种繁琐的小事去麻烦她?”
温昕雨笑吟吟的说道:“最近府里又采买了些丫鬟,媳妇看父亲那里也没个顺手的人伺候,特意拨了几个过去。
姨娘的病媳妇过完年就去请好大夫过来瞧瞧。说到底,伤了孩子哪个当娘的不难过呢?”
说着,她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媳妇也是有孩子的人,能想到姨娘的痛楚。
她这病需要静养,媳妇觉着当初那个温泉小庄子就挺适合的,公爹觉得如何呢?”
林乐昌也不是个傻子,自然听出温昕雨话里的意思,何况八归疯癫后说的那些话,怕平时也是得罪很了温昕雨和林嫣。
他如今算是看着儿子的脸过日子,既然……也罢,也罢!
林乐昌叹口气,转身又回了自己的院落。
屋子里立着四个娇媚貌美的大丫鬟,个个眼角含情可不是干粗活的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看看屋里摆设,想想平时的消遣,林修和对自己这个爹,可比林嫣那个臭妮子大方多了,零用钱给的特别足,有时候在外面看上好东西记账,林修和也毫无怨言的给付款。
算啦,有些事还是不要问的太清楚,没意思。
就算那个孩子是自己的,也是自己亲爹养着,姓的还是林。
他小时候没受过林礼的宠,如今这福分落到亲儿子身上,也算圆满了。
这么一想,林乐昌不再想东想西,心安理得的过起了调戏丫鬟们喝茶听曲的好日子。
温昕雨看林乐昌打消了疑虑,轻轻松了一口气,同时对林嫣神一般的招数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将八归的儿子,假作二房的孩子,交给林礼养活。
即不伤无辜孩子的命,也救活了林礼枯死的心,兴许这样是最好的安排。
武定候府不需要庶子。
没等过完年,温昕雨就将不知真疯还是假疯的八归关到了庄子上,派人严加看管。
自己孩子生下来后,府里有个疯姨娘,万一哪天没看好跑出来伤人怎么办?
好心,也得看对什么人,八归这种野心超过能力的糊涂虫,还是远一些的好。
这边万事完美,乐康那里却是敲锣打鼓的紧密筹谋。
李啸带来的那个人,竟然是西戎五皇子!
乐康歪在屋里的炕上,抱着手炉出神。
西戎国内如何乱她管不着,怎么才能从中汲取利益才是正事。
她翻了个身,愁眉苦脸,怎么才能同李啸搭上关系呢?
331买卖
李显最近很烦躁。
依附他的那些商户,接二连三出事,甚至其中一个还招惹了宁王妃,莫不是谁背后偷偷整他不成?
但是谁呢?
李显自认自己过的低调,不似长兄,相好个姑娘都能把自个儿连累到北疆去。
他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有想到得罪了谁。
福鑫楼过了正月十五,就沾着龙气重新开张做生意,说书先生各就各位,将周皇后和淮阳侯府的阴谋诡计解析的淋漓尽致。
也没有别的去处,花楼去多了其实也无甚多大意思,何况李显是驸马,乐康的面不给,总要考虑皇室的颜面。
他只有端坐在福鑫楼的雅间里,不耐烦的听楼下说书先生将一场过家家的宫变,硬是给演义的无比波澜壮阔,尤其宁王妃的形象,更是给拔到英勇睿智的高度。
林嫣是不是聪明李显不知道,但是李啸和乐康接二连三的栽在她手里,可见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李显饮了杯茶,动了动屁股,去提茶壶时已经没水了,他喊人进来续茶。
茶博士进来续茶后,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笑嘻嘻的看着李显。
李显眉头皱了皱:“出去!”
“世子爷,有人托我给您带句话。”茶博士笑道。
李显惊讶,以为是平时的酒肉朋友,便说道:“为什么不自己进来?”
茶博士面露神秘:“那人只让小子给您带句话:大爷回来了,您怎么办?”
李显脸色一变,嘴里却说道:“胡言乱语,本世子是万岁钦封,岂能……”
一句话暴露了内心的担忧。
茶博士笑着望着他,李显没有再说下去。
最近乐康没事就去侯府溜达,四处惹是生非,闹的他家都不愿意回去。
娶乐康算走了一步臭棋,母亲王氏已经开始埋怨他管不住媳妇,对长兄重新和颜悦色起来。
乐康如今不受宫里宠爱,他的世子之位保住保不住都不一定呢。
李显嘴唇动了动,问茶博士:“少装神弄鬼,那人在哪里?”
茶博士笑了笑,弓着身子慢慢退回去。
李显坐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半响,雅间的门重新被人推开,一个坐轮椅的人被推了进来。
“你是谁?”李显上下打量一番,这人面生的很。
宗韵景回京的时候就已经身受重伤,不在人前走动,李显自然不认识他。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宗韵景笑道:“福鑫楼里偶尔会有人朝外卖些东西,世子爷不会不知道吧?”
李显心里一动。
福鑫楼的背景,是上京城的秘密,没有人知道这间茶楼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往年也不是没有权贵动过福鑫楼,可是无不受挫,从此渐渐有传闻这里有建元帝的股份。
宫里对此并没有解释,更加深了众人的怀疑。
“你有东西卖给我?”既然对方这么说话,那就是抱着目的而来,李显试探着问道。
宗韵景笑了笑,示意身后的青梅带上门出去。
待屋子里就剩两个人时,宗韵景张口问道:“世子爷是不是觉得最近银子入手的少了?”
李显立刻挺直的脊背,警惕的看着宗韵景。
宗韵景又道:“李啸回来,世子爷是不是觉得地位也岌岌可危?”
“……”李显抿了抿嘴,看向宗韵景的目光充满了试探。
“银子少了,办事总是瘸手。”宗韵景吊足了对方的胃口:“世子就不想知道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干什么吗?”
李显默了默,张口问道:“你知道?”
宗韵景微微一笑:“我干的就是这个买卖,何况……”
他轻轻暼了李显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李显被对方说中了心事,心里有些焦急,可是面上还是尽量的保持镇定:“若是来做买卖的,就直来直去;若只是来消遣本世子,也要看你有没有能耐。”
宗韵景憋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
有趣,林嫣交给的这个任务着实有趣,竟然有人质疑他的能耐。
忍不住,宗韵景想多加点料给李显。
他伸出一张手:“乐康公主从我这里买走李啸的消息,花了一百两银子,你只需给我五十两,我就卖给你。”
李显瞳孔一缩:“李啸的消息?乐康?”
他前后细细想了一遍,脸色逐渐阴沉起来:“为什么给我要这么少的钱。”
“消息卖出去一次,就不值钱了,我做生意诚实守信不忍坑你银子。”宗韵景挑领头挑眉毛:“若是世子爷嫌弃价格便宜,我也不介意提提价。”
你愿意给一百两,更好,傻×!
宗韵景笑吟吟,一副大周好商人的模样。
李显重新落座,盯着宗韵景瞧了半天,突然道:“我看你有点面善。”
卧槽!
就说不能亲自做生意吧,都怪自己太无聊了。
宗韵景笑了笑:“好多人都说我面善,做这一行生意,要的就是张大众脸不是?”
若是英俊潇洒,鹤立鸡群,走出去就被小姑娘围成一团,还没探出消息就成了个靶子。
李显想了想很有道理,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究,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李啸什么消息?”
宗韵景伸手将银票拿在手里,对着光照了照:“李世子出门带这么多银子?”
哪个贵公子出门,带这么大面值的银票,身边连个下人也不跟。
李显眉头一皱:“这个你管不住,只管说李啸有什么事。”
“李啸回府带了个人,您不知道?”宗韵景也是服了。
李显:“……”
他当然知道,那人进府后就呆在李啸的院子里神神秘秘不见人,就是临江侯也讳莫如深,不肯多讲一句。
李显为此花了不少钱打听那人的来路,甚至派了人沿路找寻蛛丝马迹,可惜一点用也没有。
宗韵景叹口气:“那是西戎国的五皇子,公主殿下昨个儿也知道了呦。”
他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李显面色一白,呆坐在椅子上,半响没动。
“五皇子、六皇子,李世子认为哪一个能得了万岁的青眼?据说五皇子带了件东西来,可比六皇子求亲更有吸引力。”
宗韵景扔下这句话,就敲了敲轮椅。
青梅重新进来,正准备推他离开,李显突然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浑水摸鱼呀!
宗韵景笑:“当然是换银子了,前个儿卖给乐康一百两,今个儿收你五十两,你们夫妻的银子真好赚。”
这是宗韵景第三次提起乐康了,李显终于反应过来:“乐康买这个消息干什么?”
宗韵景掏了掏耳朵,没有回答他,示意青梅推自己出去。
李显又追问:“你能查出是谁背后整我吗?”
嘿嘿,你猜。
宗韵景摇摇头:“我只卖消息,不接生意!”
332近墨者黑
回到自己房间,墨宁正喝着茶听着说书先生的慷慨激昂等候着宗韵景。
宗韵景翻了一个白眼:“一千两银子!”
又跑这里来碍眼!
墨宁笑问:“昨个儿你给嫣嫣说消息,可没要银子;刚才你去卖消息,似乎也是帮的嫣嫣的忙。”
所以,为什么给他要银子。
宗韵景冷笑一声:“这钱是封口费,否则你算计李显身边商户的事情,刚才可能就被我两千两银子卖出去了。”
所以,他这亏吃的有点大!
墨宁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看宗韵景:“你消息倒是知道的挺全。”
“没有殿下全。”宗韵景道:“我都查不出李显身边有哪些商户。”
一个一个破坏掉断了李显的财路,似乎要逼着对方做什么事情。
更过分的是顺手将林乐宏也套了进去,连累林嫣处理一堆琐事。
最后反说她多事,若不是考虑到夫妻感情之类的,宗韵景非得说出来不可。
对墨宁一万点鄙视!他在心里给墨宁画了个大叉叉。
“客气客气,宗世子不是提前一步知道了李啸带来了什么人?”墨宁道。
老狐狸,林嫣怎么找了个他!
宗韵景沉默一下,又笑:“殿下来着这里,就是为了同我打嘴仗吗?”
墨宁哈哈一笑,重新端起茶盏朝着宗韵景举了举:“听闻福鑫楼说书先生将嫣嫣夸赞的如神勇的天将一般,好奇过来听听。”
你好闲!
宗韵景不想有人占他的屋子用,于是问道:“殿下宫里不忙吗?驸马夫妻二人想方设法打听李啸的事情,怕不只是临江侯府内斗吧?
魏王最近在御前又是亲尝汤药,又是戏彩娱亲,戏唱的足足的,殿下难道不心急?”
墨宁眼皮都没抬一下:“跳梁小丑罢了,再说,他们自己不乱起来,本王怎么知道对方具体想干什么?”
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对方不动起来,他又有什么借口打压?
“也对。”宗韵景道:“你们夫妻二人如今将浑水摸鱼这一招,运用的简直是炉火纯青。”
林嫣平时脑子不灵光,在搞事请上非常有天赋,让宗韵景主动将李啸的消息再卖给李显一次。
这样临江侯府里乱起来,许是他们就不会算计宁王府了。
阴错阳差,又跟墨宁的计划重合了。
若林嫣不这么干,估计墨宁也要派人将消息传给李显。
还是表妹亲,给个赚钱的机会。
“回家你给王妃说此事吧,我就不再派人过去了。”宗韵景斜了对方一眼,示意青梅推自己走人:“这屋留给你了,喝完茶记得把杯子收了。”
算了算了,你们夫妻城会玩,他还是回家打弟弟去吧。
“你猜李啸什么时候死?”墨宁突然开口问道。
?
宗韵景停下,狐疑的看向墨宁。
墨宁捻起一粒瓜子剥了填进自己嘴里,然后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宗韵景。
他又不是林嫣,冲他放什么电,莫不是宗韵凡那个看脸的货就是这么给迷住,然后同对方联手的?
宗韵景挪开眼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李啸为什么会死?”
墨宁笑了笑:“我猜李啸活不过明天!”
“……”
能不能先回答问题。
宗韵景被墨宁气的脑壳疼,索性自己想。
不过一会,恍然大悟。
“我说他养这么多商户干什么。”宗韵景嘿嘿笑了两声:“用在李啸身上,岂不可惜。”
墨宁又剥了一粒瓜子:“难道还用来造反不成?”
说不得呦,都敢想林嫣手里的沈家兵,临江侯府说不得天生反骨呢。
宗韵景摸了摸下巴,颌首道:“万岁这么搞,是个人都想拥兵自重呀。”
六安侯府不也是如此,临江侯府底子更薄,少不得多动些脑筋自保。
墨宁不再说话,开始一心一意的听楼下说书先生讲书。
心累!
宗韵景挥挥手,回家去,还是跟宗韵凡说话有优越感。
李啸好好的从廊下往自己院子走,乐康迎面走来并没有让路。
李啸停下朝乐康行了一礼:“公主殿下。”
乐康笑起来:“大伯客气,照家里的亲戚关系,理该本宫朝你行礼才是。”
说着就朝李啸道了个万福,慌的李啸忙侧身躲开:“不敢不敢,公主金枝玉叶,怎敢行此大礼。”
“大伯倒是个识趣的人。”乐康笑着往前走了两步,逼的李啸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大伯可还记着林娴姑娘?”
李啸脸色一变。
他已经听说了,林娴其实不是林乐宏的亲女儿,而是杨氏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野孩子。
在高门大户中,这种混淆血脉的行径简直是令人发指。
“都是少年荒唐,殿下莫在拿此事取笑我!”李啸正色道。
他还要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地位,不能再被以前的污点连累。
如今在侯府里,李啸都能觉察到下人看自己的目光带着疏离和同情,再不似以前的那种巴结和敬畏。
他才不愿意沦落为侯府的支系所以以前那些事最好都慢慢淡忘,给他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乐康轻轻一笑,往前又走了两步,离李啸只有一胳膊的距离:“男人就是薄情寡义,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忘记所有甜言蜜语。
可是大伯,您带着西戎国的五皇子在侯府住着,是为了连累侯府,还是为了向万岁献宝呢?”
李啸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看着乐康。
他是想借着五皇子重新在建元帝面前得到重视,从而成为建元帝手中的筹码。
那个济宁侯杨丕国,什么本事没有,就是靠攀上魏王献个祥瑞,如今隐隐有崛起的势头,应酬也多了起来。
他堂堂一个临江侯前世子,为什么不能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世子之位?
西戎国五皇子手里的东西,可比祥瑞更实惠。
但是这样,乐康又是怎么知道的?
乐康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大伯何须惊讶,这事也就本宫一个人知道罢了。
只是临江侯府如今谁也进不去宫里,大伯不怕夜长梦多吗?”
乐康说的是事实。
如今宫里,除了皇室成员以及太医正,如今谁递牌子建元帝也不见。
李啸目光黯淡下去,进不去宫里,又怎么面圣。
“大伯,”乐康盈盈一笑:“联手吧!”
李啸后退一步,不敢相信乐康嘴里吐出的话。
“本宫要自由,你要世子之位。”乐康目光一沉:“各取所需,大伯这么优柔寡断,可不是办大事的态度!”
333此章辣眼睛
李啸震惊的望着乐康,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乐康笑了笑:“大伯若是信本宫,五皇子进宫面圣献宝的事情就包在本宫身上如何?”
李啸舔了舔嘴唇:“你……你,是真的?”
“大伯太好笑了,”乐康咯咯笑起来:“您瞧本宫是跟你闹着玩吗?”
李啸还是不敢相信:“弟弟他,到底是你的夫君。”
俗话说的好,夫妻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乐康笑道:“那是寻常夫妻,大伯也是读过书的人,您看前朝哪位公主要受驸马的气?”
这倒是,哪怕最懦弱的公主,冷落归冷落,也没有谁敢像李显那般折辱的。
也就乐康,被宫里安贵人压着忍这一口气。
现在,显然乐康不打算再遵循安贵人的处世之道,开始反击了。
何况乐康又说中了李啸的心思:“就算您能进宫献宝,可是李显不死,他就是驸马,万岁怎可能将临江侯的世子之位给你?”
李显算计这门婚事,宫里也算计了临江侯府的未来,李啸若是一意孤行,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这句话打动了李啸,他沉吟片刻说道:“殿下有什么具体的打算没有?”
乐康松了一口气,还真怕对方左性,不肯合作。
她说道:“做事要趁早,明个儿一早你和五皇子扮作内侍,本宫带你们去八宝阁面圣!”
李啸眼睛一亮,总觉得这是在做梦。
终于能进宫面圣,看乐康表情,似乎面圣后的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好。
他脸上慢慢堆起笑,朝着乐康规规规矩行了一礼:“啸在此先谢过公主殿下了!”
乐康终于逮到机会拦住李啸,一番鼓动之下达成协议,也没了在侯府继续惹事的心情,当即回了自己公主府。
王氏也得了个清净,有心情在饭桌上同李啸和李显说笑两句。
只是李显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心不在焉的应和几句,便匆匆去了公主府。
王氏奇怪的对临江侯说道:“这孩子不都是留在咱们府上吗?怎么今个儿上杆子往那边去?”
临江侯不以为然:“到底是两口子,公主再傲气,也得尽做妻子的责任。”
本朝又不似前朝那么变态,公主不召唤驸马不能进屋,前期可生生憋死了几个深受《妇训》之害的公主。
临江侯说这话时,并没有发现李啸发白的关节。
一回自己院子,李啸打发了下人后就一扫桌子上的茶盏,顿时叮叮咣咣落了满地。
五皇子乌哈汗身着宽大的衣袍,袒露着半个胸脯,抱着胳膊倚在内室的门框上:“你这是发什么邪火?”
李啸眼圈一红,走过去抱住乌哈汗:“这侯府愈发没有我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