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贺长山亲自去驿站时,自己的儿子被放置在矮塌上,身上还盖着衣服。
再一摸福哥儿的小手,暖融融的,并没有冻着。
贺长山心里面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俯身将福哥儿抱起来,福哥儿“咿呀”一声醒过来,揉着睡眼望着他,“阿爹。”福哥儿扭过脑袋看着四周,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贺长山不敢再耽搁,将福哥儿搂在怀中,用大氅裹好,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福哥儿——”瑶娘见到儿子,跌跌撞撞的扑过来,她紧紧搂着儿子不撒手。
“大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找两个大夫过来!”
贺长山朝着旁边的副将大吼,副将不敢耽搁,连忙小跑着离开。
“你不要着急,我看福哥儿精神还好,应该没什么问题。”贺长山拍了拍瑶娘的肩,安慰道。
瑶娘却置若罔闻,只是抱着儿子啜泣。
好不容易等瑶娘啜泣声小了一点,贺长山脱下染上露水的大氅,坐下了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那两个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瑶娘抱着福哥儿,一边踱着步哄福哥儿睡觉,一边问贺长山,“我从不抛头露面,她们怎么会盯上我们娘儿俩?要是福哥儿出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瑶娘说着说着,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
“行了,我看她们的样子,只是为了出城,那就不会是我们贺家的人了,更不会是吕家的人。”
瑶娘将脸贴在福哥儿额头上,“妾也是这般想的,可是,这不就更加可疑了吗?”瑶娘越想越觉得后怕。
“行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等明天,我再去置办一套府宅,你和福哥儿搬过去,我向你们母子俩保证,你们一定是安全的,不会有任何人伤害到你们。”
瑶娘点点头,然而一双美目中依旧盛满了担忧。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瑶娘将孩子放置在床榻上。
大夫看着床上的小娃娃,奇怪,从未听说贺大人和妻子有孩子,再一看旁边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心中了然,这必定是贺大人在外面养的外室了。
好在大夫行走在京城,见惯了隐私之事,深知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多嘴的道理,也就没有说什么。
“不知贺大人,这位小公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大夫原本是以为小孩子发热着凉了,然而摸一摸小孩子的体温,一切正常,故而有此一问。
贺长山自然不能说自己在宵禁以后放了两个女子出了城,只是说道:“这孩子误食了毒药,还请大夫大夫帮忙看一下,能不能给解了毒,或者帮忙催吐。”
大夫听了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赶忙仔仔细细的将孩子浑身检查一遍,然而这孩子生理特征却很正常,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回大人,恕小的直言,小公子应该没有服食任何毒药,可是您搞错了?”
贺长山道:“可是那……可是他娘明明看见他吞下了一颗毒药。”
大夫又看向一边满脸急色的瑶娘,瑶娘回道:“是啊,我亲眼看见他吃下毒药的。”
这话说得可谓是漏洞百出,这孩子看上去对贺长山和这妇人都珍贵得很,他们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孩子接触毒药?
再者,毒药基本上吃了都会立即发作,更别说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够承受得住?
都过去这么久了,这孩子还是安然无恙,想来,小孩子刚刚吞下的并不是什么毒药。
大夫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贺长山也知道,吞了什么毒药下肚,如果没有发作,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他只得让大夫再帮忙看一下,大夫又检查了一番,最终还是摇摇头,“请恕草民实在看不出来小公子是否真的服了毒。”
贺长山无奈,只得让大夫开一些温和的解毒的方子,给福哥儿灌了下去。
待大夫走了以后,瑶娘有些绷不住,伏在贺长山肩上嘤嘤垂泣。
“好了,大夫都说应该没事,更何况,那妇人不是说了,等中午会让人将解药送过来吗?福哥儿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瑶娘只得擦了擦眼泪,不敢再多说什么。
贺长山看着瑶娘,心中心疼自然不必细说,然而又有些恍惚。
此前哪怕是背着家人也要将瑶娘收房,也只是因为瑶娘容貌像极了采萍。最初的两年,贺长山只是拿瑶娘当做采萍的替身,慢慢的他才发现,瑶娘虽然长得像采萍,看上去也与采萍一般温柔,然而她实际上却与采萍有着巨大的差异。
郭采萍心性坚韧,外柔内刚,是郭皇后按照太子妃的标准培养的,她贞静聪慧,哪怕泰山崩于前依旧面不改色。而瑶娘却不一样,瑶娘是个柔弱的菟丝草,需要人的呵护,若是没有他的庇护,还不知道瑶娘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贺长山入仕数载,也早已经明白自己与郭采薇注定是不可能,他现在只打算一心一意的和瑶娘过日子。
儿子被掳,不光瑶娘心疼,他也心疼。
比起瑶娘来,贺长山心里面更多了一重顾虑。
经过今儿晚上这么一遭,他的家人,吕家,乃至一直虎视眈眈盯着贺家的郭家,会不会发现了他的儿子?
贺长山最为害怕的,就是郭家率先发现这件事,然后趁机挑拨贺家和吕家的关系。
瑶娘见贺长山神色不定,不由问道:“郎君,可是妾身与福哥儿为您惹麻烦了?”
“被多想,”贺长山安慰瑶娘,“你也先歇一歇吧,福哥儿我来守着就好。”
“好。”瑶娘一向不懂得拒绝别人,躺在了福哥儿的身边,刚一闭上眼睛,就觉得福哥儿离她远去了,瑶娘不敢再睡,只好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之前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外面响起鸡鸣声,瑶娘睁开眼睛,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