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周围,贺长山已经不在了。
瑶娘起身,两个中年妇人模样的人连忙过来伺候她穿戴洗漱。
“郎……大人呢?”
“大人上朝去了,吩咐奴婢们伺候夫人和小公子。”
这两个中年妇人只是贺长山找过来临时照料瑶娘的,什么规矩也不懂。
瑶娘微微蹙眉,心里面对这两个粗手粗脚的中年妇人颇为不满意,表面上却没有表示出一点儿不喜,而是和善的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先伺候小少爷穿衣洗漱吧。”
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妇人刚刚称呼她为“夫人”,就已经足够让瑶娘膨胀的了。
要知道,住在升平坊,她一直不和左邻右舍往来,瑶娘甚至想,要是嫁个寻常的百姓,以后也是正头娘子,也不像现在这样,只能住在箱子最深处,不能对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就连福哥儿,也得躲躲藏藏,不能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肆意的出去玩耍。
瑶娘醒来就不见到贺长山,不由得担心起贺长山来。
贺长山是他们母子二人唯一的依靠了,她时时刻刻担心若是有一天自己年老色衰了,贺长山会不会无情的打发了她,再去豢养新妇。
“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瑶娘胡乱的点点头,贺长山这是打算将他们娘儿俩送回升平坊。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即便贺长山开口说再置办一座宅子,但是又谈何容易呢?
且不说贺长山月俸就那么点儿,这金陵城寸土寸金,宅子哪里就能说买就买呢?
重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这里还跟夜里面离开时一样,但是瑶娘总是容易想到自己和福哥儿被绑架时候的场景,不由得有些膈应。
这边瑶娘刚进了屋,哄着儿子吃些东西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瑶娘手一抖,勺子中的粥便撒在了福哥儿衣服上,福哥儿也是吓了一跳,咧着嘴大声啼哭起来。
“夫人,不好了,外面有一个打扮得十分贵气的女人闯进来了!”
瑶娘强忍住心里的不安,这个女人会是谁?
还没等瑶娘想明白,那人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一看就知道是凶神恶煞。
“你们……”瑶娘慌张的看着几人,“你们是什么人?”
那打扮得华丽张扬的女人确实冷笑一声,“果然有几分姿色,不过是个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也敢勾引爷们儿。不过,你倒也真下贱,居然下贱到给人当外室。”
刚刚还对瑶娘毕恭毕敬的中年妇人连忙后退,口中还说道:“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也只是今天才被贺大人找过来照顾他们母子二人的。”
吕氏还不屑于去跟民妇们计较,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瑶娘母子俩,“正好,你们在这里见证一下,贺长山背着我娶新妇,就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这是不是要将我这个嫡妻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
瑶娘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然而吕氏却挑着眉看着她。
瑶娘原本心态就不稳,还在担心自己的儿子,现在吕氏亲自找来了,瑶娘气急攻心,身体往后一栽,还没等她落地,贺长山已经赶了过来,及时将瑶娘扶住。
“你在做什么?”贺长山转身瞪视着吕氏。
若不是顾及到贺家和吕家的通婚,他甚至都想休妻。没见到瑶娘如此憔悴吗?这么恶毒的女人,居然敢上门来找瑶娘的麻烦!
吕氏却丝毫不害怕贺长山,冷笑道:“我在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要做什么?怎么,是贺家的院子不够大还是银两不够使,你在外面都有女人和亲骨肉了?看来是朝廷的俸禄足够丰厚吧?”
“你一个人怎么养活得起外室和孩子?该不会是你爹娘偷偷塞钱给你的吧?”
吕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怀疑不无道理。
贺长山却恼羞成怒:“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这些年已经给足了你颜面,你若是还不知足,趁早……”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不敢再说下去。
“趁早?趁早什么?”吕氏扬声问道。
贺长山一下子就哑然了,随即想到自己是吕氏的丈夫,自己说什么,吕氏还敢不遵从?便开始有了底气,说道:“我实话告诉你,瑶娘和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你若是容不下他们,你趁早回娘家去!”
“你……你说什么?”吕氏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贺长山。
“就因为……”她颤颤巍巍的指着瑶娘的鼻尖,“就因为这么一个女人,你居然敢将我们侯府的名声按在尘土里面踩!”吕氏说着说着,眼眶通红,但她还是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太过失态,从而让别人看笑话。
“贺长山,如果这女子是正儿八经纳进来的,给我递了茶,我不介意抬她一手,没想到,你压根没有将我这个这个妻子放在眼中!”
“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我一直以为我的丈夫只是冷心冷肺,对任何女人都不上心,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吕氏说着说着,就放声大笑起来,“贺长山,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纳他们两个,要么将他们远远打发掉,我重新给你张罗着纳两个妾,要么你就休了我,从此文远侯府和贺家就情断义绝!”
贺长山攥紧拳,低低怒吼一声:“你这是发什么疯?”
瑶娘为他生了一个活泼机灵的儿子,无论如何瑶娘和孩子是不可能放弃的。
而吕氏的身份也不容人小觑。
吕氏是文远侯唯一的女儿,在娘家受宠自然不必细说。待吕氏回到娘家,必然会大力添油加醋渲染一番,到时候吕家的人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为吕氏撑腰出头,贺家也一定会被搅得鸡犬不宁。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贺长山就觉得头疼,这也是这么久以来,贺长山一直不肯将瑶娘带回去的原因。
“你能不能别闹了!”贺长山压低了声音。
吕氏却不肯罢休,嘲讽的笑道:“你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何必要估计你的颜面?你这会儿倒是知道丢人了?早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