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虞心中很不是滋味,开始自责,若是她早点儿过来看望阿姊,阿姊会不会要好一些?
虹锦给沈清婉把脉,她神色越来越凝重。
终于,虹锦收回了手。
舒虞捏了一把汗。
她看了眼虹锦,后者轻轻摇了下头。
舒虞的一颗心如同落入了海底。
阿姊居然病得这么严重吗?
“大夫,我们家少夫人的病情如何了?”
那老嬷嬷开口问道。
虹锦说道:“夫人肝气郁结,心於气滞,这是心病。”
是啊,每个大夫都是这么说的。
所有人都知道,可是谁也无法排解少夫人的苦忧,更别提治得好少夫人的病了。
毕竟,遭受了那样大的打击,任是谁都无法恢复过来。
“现在该怎么做呢?”
虹锦道:“少夫人的病急不来,我可以看看少夫人在吃什么药吗?”
嬷嬷道:“可以,可以。”
丫鬟很快就将沈清婉这些日子吃的药方子都拿过来。
虹锦一一看过了,说道:“方子都没有问题。”
方子没有问题的话,沈清婉的身体一直不见起色,那么,还是与沈清婉的心病有关了。
众人都露出哀戚之色。
“少夫人身体亏空得厉害,脾胃不畅,我再开一些疏肝解郁、理气和胃为主的药给少夫人,等她醒来,我帮助少夫人按摩穴位,既能缓解少夫人的情绪,又能替她舒肝除闷。”
按摩?这倒是个新奇的说法。
之前来给沈清婉看病的大夫都是男子,从未提出这个法子来。
此前从未试过,这时候众人听了,倒是记在了心中。
舒虞却一直盯着床榻上的沈清婉看,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小玉,过来替我写药方。”虹锦道。
舒虞回过神:“来了。”
早有丫鬟准备好笔墨,舒虞提笔将药方写了下来,因沈清婉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她的方子很是保守,都是些温和不刺激的药材。
嬷嬷将药方接过来一看,这些药材,都很寻常,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
这个女大夫,此前从未听过名字,更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沈清婉的病,也是耽搁不得了。
她对丫鬟说道:“一会儿拿着这个方子去抓药。”她复又注意到纸上的字迹来,不由高看了面前这个容貌普通的小姑娘来,“小姑娘这手字不错,练了多久?”她夸赞道。
原来,药方子是用行书写的,如游云惊龙,清新飘逸。
舒虞道:“从会握笔开始,就一直在练了。”
“那的确是十分难得了。”嬷嬷感叹一声。
虹锦和舒虞没有久留,即便舒虞想要多陪一陪沈清婉,即便虹锦说她短时间不会醒来。
嬷嬷让丫鬟捧上银钱,虹锦却道:“我出诊的话,在病人的情况没有好转之前,是不会收诊金的。婆婆不必客气,等过两日,少夫人醒来的时候,我会再来看的。”
这问诊居然还不收诊金?
嬷嬷无奈,只得让人将虹锦二人送了出去。
两人穿过长长的游廊,正好与一个男子撞上了。
舒虞看着对面那人,飞快的低下头,内心却震撼不已。
这才大半年未见,姐夫怎么会变得如此沧桑憔悴?形销骨立,与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判若两人。
“大夫,内子的病情如何了?”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沈清婉的情况。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是刚从翰林院赶回来。
虹锦将刚刚说的话一五一十的与卫长柏说了。
卫长柏应该是早就知道沈清婉的情况了,倒是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样子,只是目光又黯了下去,又再三道了谢,这才前去看望沈清婉。
舒虞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面却充满了愧疚。
她一直害怕姐夫一家会亏待了姐姐,可是如今看来,所有人都在盼着姐姐好,都因为担心姐姐而过得不好。
这世间纵有燕璟、沈维祯一家那样狼心狗肺之人,却也不乏有坚守的好人。
没走出几步,舒虞又看到了雅儿。
她站在回廊另一端。
小丫鬟看到了雅儿,忙道:“孙小姐,您怎么在这儿?乳母呢?”
雅儿却小跑过来,拉了拉舒虞的手,“姐姐,我娘现在怎么样了?”她抬着小脸,湿漉漉的眼睛一直盯着舒虞。
按理来说,虹锦才是大夫,雅儿却来问她。
舒虞不知道这到底是源于血缘的羁绊还是什么,心里面流淌着一股暖流。
“雅儿乖,你娘没有什么事,这个大夫啊,医术可好了,一定会将你娘治好的,到时候你娘又会恢复得跟从前一样啦。”
从前的娘亲是什么样的呢?雅儿想了想,恍然发现自己实在记不起来了,印象中,娘亲一直是温柔美丽的,她永远柔声细气,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雅儿还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她贪凉,多吃了一碗冰碗,结果半夜闹肚子,阿娘一直守着她。她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阿娘躺在她身边。
那时候的雅儿伸出小手描摹着阿娘的容颜,心里面在想,要是能够这样一直看着阿娘该有多好?
后面发生的事情,至今想起来仍然跟梦一般,隐约而不真切。
有一群人闯进来,趾高气昂的,其中一个身穿皂衣的人尖声宣读什么诏书。当时的雅儿跪在最后面,乳娘捂住她的耳朵,雅儿一个字都没有听明白,只记得,阿娘听了以后面色灰败,颓然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