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锦离开不久，小丫鬟又进来通传，说是昌平侯夫人递帖子，再次邀请她去府上赏梅。
舒虞捏着信笺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替我回一封信，就说我会去。”
待湛暝渊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说道：“你若是不想去，大可以回绝了。”
“咱们还怕了郭家不成？我倒是想看看，郭家到底会怎么出招。再者，郭家这么做，不也是为了拉拢你吗？”
湛暝渊无奈，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底气十足。
“这几日你总是早出晚归，局布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很顺利，这次一定要将江都王还有程谦一网打尽。”
舒虞点点头，“那就好，”她忍不住叮嘱一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江都王隐藏了近三十载，心机深不可测，咱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底牌。”
“阿虞，你相信我不？”
“自然是相信的。”
“那就一直相信下去吧。”湛暝渊锁着她的眉眼说道。
舒虞无奈的说道：“你几时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了？”
湛暝渊揉了她一把，“少油嘴滑舌，郭家那边，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是你还是考虑一下，最好还是不要去郭家。若是你一定要去的话，多带几个人，身边万万不能离了人。”
他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我告假陪你去吧。”
舒虞拍掉他的手，“我又不是任人拿捏的泥娃娃，难不成还会怕我被郭家欺负了不成？我可听说了，那最是不可一世的郭家千金被皇后召进宫，可是狠狠教导了一番，她如果现在还敢对我怎样，皇后第一个饶不了她。”
“行了，我说不过你。”湛暝渊把玩着她的指尖。
舒虞嫌痒，想要推开湛暝渊，后者却忽然靠近，舒虞看着他的俊颜，心脏不知怎地忽然跳动得厉害。
湛暝渊一点点靠近她，就在舒虞以为他要亲吻自己，慌乱的闭上眼睛的时候，湛暝渊却轻轻一笑，额头贴着舒虞的额头，蹭了蹭，随即离开。
“傻姑娘，怎么越来越笨了呢？”
舒虞：“……”她的刀呢？
刚睁开眼睛，准备教训他一通，后者却起身翩然离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夫人莫气。”
舒虞双颊滚烫，扯过一个引枕不断的揉捏捶打，就当那枕头是湛暝渊了。
天边一轮圆月高高挂着，星子三两点，风摇树动，珊珊作响。
就在舒虞焦急等待的时候，虹锦可算回来了。
她发丝间全是露水，舒虞连忙让她回去洗漱一番、再换身衣裳，等候的时候，舒虞又让丫鬟去煮一壶姜茶来。
“我阿姊醒了吗？精神可好？”
虹锦说道：“人是醒过来了，她身体亏空得厉害，就算醒过来也是病恹恹的，需要好好将养着。”
舒虞神色黯了几分，随即呢喃道：“只要人能苏醒就好，她现在是什么想法？”
“她醒了以后，丫鬟婆子们怕雅儿会被她的状况吓哭，原本是不让雅儿进屋的。我对你姐姐的贴身大丫鬟说道，让清婉见一见雅儿，有了念想就会有活下去的信念，那丫鬟才让人去将雅儿带进来。”
“雅儿原本是没想起来你交代的事情，我提醒了一句，她才拿出来。”
后面，沈清婉接过玉蝉，她断断续续的昏睡、苏醒，原本眼神是有些不好的，然而当沈清婉捏住那枚玉蝉，眼睛却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她又是摩挲，又是观察，待看到玉蝉腹部的那处小小的磕碰后，指尖不由得颤抖了。
沈清婉激动的问雅儿，这玉蝉是谁人送来的。
雅儿看了一眼虹锦，小声的说是跟这位女大夫过来的姐姐送的。
“不对，那个姐姐让我叫她‘姨母’。”
姨母？
沈清婉目光变得悠远放空。
这不应该是檀郎的东西吗？为什么会落到一个女子身上？
她看向虹锦，盼望着这位“中年妇人”能给自己一个说法。
虹锦示意沈清婉屏退左右，丫鬟婆子们不无担忧，沈清婉却坚持让她们都退了下去。
待屋里面只剩下两人的时候，虹锦握住沈清婉的一只手，在她掌心先是写了一个“檀”字。
沈清婉感觉掌心被写了字的地方如触了电一般，但是她没有缩回手，而是颤抖着声音，无声的问道：“檀郎还活着？”
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檀郎乃沈家的嫡系子孙，朝廷的那些爪牙在对沈家进行抄家灭门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将檀郎给遗漏掉了？
在那一瞬间，沈清婉内心浮现了很多的念头。
首先就是不相信虹锦，万一虹锦是朝廷派来的，想要套她的话……
还没等沈清婉思绪理清楚，虹锦却写下了第二个字：“虞。”
虞？这是幼妹的名字。
阿虞是死了，这个沈清婉是确定的。
当初沈惜柔说什么，她和阿虞是姐妹，最是了解阿虞不过了，请求将阿虞交给她，她来审问阿虞。
再之后，沈清婉一面忙着救父母和兄长，一面又艰难的打听阿虞的消息。
然而，噩耗却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先是爹娘和大哥被当街问斩，随后，便是幼妹惨死的消息。
舒虞捏紧裙摆。
她死而复生的时候，心中也是这般，满腔怨愤，泼天的绝望笼罩着她，能支撑她活下来的，唯有复仇二字。
她实难想象，这大半年以来，阿姊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然后呢？”她艰涩的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钝痛。
“清婉仍然不相信我，我小声的对她说，檀郎和你二哥仍然活着，希望她一定要坚持下来，迟早会有和亲人团聚的时候。”
舒虞闭了闭眼睛。
虽然失望于没能告诉阿姊，她还活着的消息，不过仔细想来，阿姊现在的精神状态，经不住又一次的打击，这该让阿姊如果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