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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知道,昔日的三皇子回京了。
江都王已经被制伏下狱,朝廷的军队正在肃清其余孽。
而最令百姓感到意外的,却是堂堂太子殿下,居然也被褫夺太子的宝册和头衔,被打入大牢。
接下来几日,舒虞回了湛家,湛暝渊忙得脚也不沾地,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湛暝渊了。倒是老夫人,一直拉着她的手念叨着她瘦了,不停的让厨房给她做汤羹。
舒虞喝了几天汤以后,感觉自己走起来的时候,肚皮里都能听见水声。
檀郎总算恢复成了少年郎的打扮,这可把湛家上下给惊住了,从前只以为是个小娘子,没想到,却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他仍然住在墨竹苑,只是,为了怕被人说闲话,倒是没有再往舒虞的院子里跑了。
老夫人很是喜欢檀郎,一得了空,就会亲自教习檀郎读书习字。
“若是阿琰知道你是个小哥哥,还不知道她如何闹腾呢?”老夫人笑着道。
原本,湛景知刚出月子,不能出来吹风,该由崔夫人带着阿琰前来拜年,只是这些时日京城混乱,老夫人主动递了信过去,让崔家人不要出门。
想要见到阿琰,得等些时候了。
舒虞的心态也变得平和了许多,直到,虹锦跟她告别。
虹锦笑道:“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心悦宗主,宗主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这次进京,是为了帮你,如今一切都快尘埃落定了,我也可以去寻宗主了。”
离别来得似乎太匆促,舒虞尚没有做好准备。
她开口挽留虹锦,后者却说道:“我生性不爱被拘束,京城规矩太多,还是滇南适合我。更何况,我是医者,横云岭有我需要的药材,我还得回去琢磨医术呢。”
既然如此,舒虞也找不到挽留的借口,但她还是舍不得虹锦,“要不然,等我生完了孩子,你好歹见一见他,或者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走吧?”
“放心吧,等孩子生下来了,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我还等着做孩子的干娘呢。”
两人又依依不舍的道别,虹锦朝着舒虞挥手,“你回去吧,外面风大,等会儿湛暝渊那家伙看到了,又得心疼了。”
横云岭离京城山长水远的,舒虞放心不下,派了岩风护送虹锦回滇南。
送别虹锦以后,丹云给她递了封信,信中写到,程谦早早察觉到风声不对,丢下妻儿跑了。他选择水路,打算从东营乘船渡海,逃到狮子口。
然而,阿仲却带人在狮子口那里守着,成功将程谦抓捕。
因为此人太过狡猾,阿仲担心他逃走,因而斩断了他的脚筋。
信中还提到,程谦的妻子和儿女们被监守在程府,准备押往京城。
程英和程蕊姐妹俩自尽了,死前留下绝笔信,代父认罪。
得知姐妹二人的下场,舒虞还是有些唏嘘的。
她与程家姐妹虽然交涉不深,却也知道,她们二人的人品性格样样都好。她想起了与程蕊第一次见面,程蕊扬着脑袋,骄傲的夸赞自己的父亲。
她们一块儿看了一出《彩楼配》,当时程蕊说了什么?
舒虞回想了一下。
“王允着实狠心,若是我爹,才舍不得与我断绝关系。”
谁知当日所说的话,竟然是一语成谶了。
程谦比王允还要心狠,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父亲,才会将程家人连累,将程家姐妹一步步逼上了绝路。
湛暝渊回来的时候,见到舒虞倚着门廊发呆,他走了过去,摸了摸舒虞的脑袋说道:“我这几天是不是冷落你了?我向你保证,等忙完了这些时日,我带你出去走走。”
舒虞看着他,问道:“我二哥去哪儿了?”
“自然,是为了协助三殿下查明当初是谁设计陷害沈家。”
舒虞挽着湛暝渊的臂膀,从前一直在谋划的事情,如今总算看得到曙光了。
她仰着头看着湛暝渊:“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都要拨云见日了,我心中却有些茫然。”
尽管复了仇,洗刷了沈家身上的冤屈,可是那又怎样呢?
爹娘死了,大哥死了,偌大的一个沈家只剩下他们兄妹几人,还有一个年幼的檀郎,昔日热闹的大家庭,现在变得如此支离破碎。
湛暝渊将她揽在怀中,贴着她的额头说道:“都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往后咱们咱们重新光复沈家,重振沈家的荣光。经历了这么一番波折,大周恐怕要更加的动荡了,待南北边陲稳定了,我带你去游览四海,再也不管世俗的糟心事了。”
舒虞点点头,环住了湛暝渊的劲腰。
往后还有他们俩的孩子,还有阿姊和二哥,待表哥登基以后,肃清朝堂,整顿吏治,四海升平,他们也可以了无牵挂的隐居了。
皇宫。
皇帝经过了几天的调养,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仍然装昏睡,不肯睁开眼。
一旦清醒过来,就要面对着三皇子,这个他亏欠了许多,却又不肯面对的儿子。
燕琮做事大刀阔斧,一旦钳制了江都王后,他迅速清理的皇宫以及京城所有的叛党,所有乱党都被羁押下狱,而在这次宫变中死去的皇亲国戚、世家贵胄,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这一回,燕琮在朝臣们心中的地位更是不断的上升。
至于他非诏入京一事,众臣都选择了无视,若是三皇子恪守陛下的吩咐,他们这些人现在也会是冰冷的尸体了,恐怕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房德喜,朕渴了,给朕倒茶……”皇帝大声喊道。
然而过了许久,还是没能见到黄门侍郎的影子。
皇帝支撑着身体坐起身,这些奴才,一定是见到他失势了,故意慢待她。
外面传来脚步声,门被人推开,皇帝抬头看过去,然而来的人,却是三皇子,他左手边站着的,居然是——
沈清砚?
他不是逃出去了一直没有抓住吗?为什么会和三皇子混在一起?
联想到这件事还有湛暝渊的出力,很难不让皇帝联想起,这件事是他们联起手来挖下的坑。
“你,你们……”皇帝抬手指了指三皇子,又指了指沈清砚,他捂着心口,不停的咳嗽着。
经历了这么一遭,皇帝的身体彻底被拖垮了,就连太医们都断言,皇帝没有几个年头可以活了。
燕琮心情复杂的看着皇帝,这个亦父亦君的角色,从前对于父皇的孺慕早已经烟消云散,纵使太多的仇恨,现在看到他沦为一条可怜成,也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