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人的帮法,自然与常理不同。
三人走出了杏花微雨,妇人还起身,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讨赏钱的小童将她扶起来,问道:“嫂子,你认识那位姐姐?”
妇人微微点了点头,离了魂儿似的,搭着小童的肩走回曲台,扶起了木琵琶。
她犹记得六年前的冬天。
薄雪如絮,寒冷似要渗进人的骨子里,雪水化开,地面一片泥泞,又湿又滑,街上行人很少,都裹着厚袄棉衣。
此时,她穿着一身破烂的春衫,正被自己的赌徒父亲拽着往窑子去。
她顽强抵抗,却因力弱而不敌,被那老畜生一路拖行,冻伤的皮肤再度皲裂,血迹混着泥水,衬得她狼狈不堪,便是街巷讨饭的乞儿也强胜她百倍。
她一路哭嚎,嗓子都喊哑了。围观的人这么多,却没一个上前的。
这个老畜生是个烂赌鬼,老早输光了家产,在这之前,已经将她娘亲,姐姐都卖去窑子抵赌债了,现在终于轮到她了……
不是说恶有恶报么?为什么受尽苦楚的是她们,而这个丧尽天良的老畜生却能活得好好的?
她对这个天道很失望,对这个世道很绝望!
正在老畜生跟窑子里的人讨价还价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到了她眼前。
他穿着青色锦衣,腰间挂着一块雕龙青玉珏,手中握着一把玉骨折扇,披着雪白的裘衣,一截蓬松的白狐毛领,衬得他面若美玉,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比她还小的少年,俯身望着她。
少年的眉宇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那时她不懂,只觉自己与他如朝阳与泥尘之别,现在想来,是一种天下大势尽在指掌间的傲然。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淡漠中带着几分兴味,如拂碎薄雪的风,凉寒,刺骨。
他说:“你想让我杀了你爹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于是,
那个老畜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剑穿心,当街身亡。
少年神情冷淡,像是踩死了一只蚂蚁,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后来,她再也没见过这位小公子,官府没有缉拿凶手,也没有抓她审问,反而替她赎出来母亲和姐姐。
……
雅间。
轩窗半敞,正好能看见从街道上走过的秦杳一行人。
红衣公子瞥了一眼,轻笑:“云州苏氏的小姐有何能耐让元沧教主礼让三寸?”
元沧教的教主与那姑娘看似并肩,实则走得讲究,一直靠后三寸,从不逾越,其中礼敬不言而喻。
云州太守苏怀民,也未必能得此人如此相待。
而族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姐,焉能如此?
乌辫女人抱拳低头:“司星无能。”
那个女人像是在渭云镇凭空出现的,根本查不出来历,有迹可循的也唯有云州辖官那次,现在看来也是个假消息。
红衣公子的指腹搭在青花瓷盏上,拨弄摩挲,似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