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茯苓摇了摇头,“我一过来,你肯定得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不会。”
颜烛站起来,走近茯苓,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你没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的吗?哪怕说一句,骗一句,再敷衍一句,就说一句——”
茯苓的眼神躲闪了一瞬,他把手放在胸前,颜烛给的那块玉佩贴着他的心脏处,玉石温凉,把茯苓心里那点躁动硬是压了下去,他垂下眼,低声道:“对不起。”
颜烛藏在衣袖里的手死死的攥在一起,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对不起什么?”
是对不起杀了梁如竹,对不起骗了他,对不起霍山上的日日相对,还是对不起泰泽山峡谷里的那一晚?
茯苓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还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颜烛想伸手拉他,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颜烛侧耳细听,随后皱眉道:“韩月琴带人找来了。”
“我一路戴着面具过来的,她怎么知道是我?”茯苓把面具戴好,从窗外探出头,酒楼下零零散散的围着人,什么年龄都有,衣服也不尽相同,不像是门派,倒像是临时雇来的江湖打手。
门外传来争执声,韩月琴那极具辨识度的尖嗓子穿过门缝穿进来——
“师兄!师兄!”
“韩姑娘,没有公子的允许,你不能进去。”
“我师兄说过要拦我吗?你给我让开!”
“韩姑娘……”
颜烛道:“我未曾向他人透露半句。”
“没关系,”茯苓朝着颜烛笑了笑,笑容很勉强,他把面具又重新戴好,“我能走吗?”
“你觉得我会拦你?”颜烛星目如点漆,此时却带了愠怒,“我什么时候说要抓你了?”
“那我走了。”
面具遮去茯苓的大半面容,颜烛只能看见他扬起了嘴唇,可却能猜到他全部的神情,那张极俊美的脸上其实并无笑意。
茯苓从窗口跳了出去,下面零零散散的人迅速把他围住,他在楼底下捡了把破扫帚,拿在手里挥得扫帚上竹枝乱散,直往人脸上拍,围着他的人乱叫着后退,茯苓没费多少力就脱了身。
他从头到尾也没拔刀。
茯苓知道楼下的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再者,这些人也与他无冤无仇。
茯苓不会滥杀无辜。
颜烛目光复杂的站在窗边,那一瞬间,他也想跟着茯苓跳下去,拉住他,无论如何也要他再多说一句话。
直到茯苓完全消失在酒楼附近,颜烛才转回身,把房门打开。
韩月琴的声音吵得他实在头疼。
“何事?”
“师兄!”韩月琴眼里一亮,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忠,“你这个小厮拦着不让我进去,嚣张的很!”
“他不是小厮,”颜烛问,“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有人给我递了消息啊,我知道肯定不在师兄这里,没想到师兄也在这儿,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韩月琴朝着颜烛笑,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俏皮又可爱。
但颜烛却想起茯苓那双柳叶眼,稍带几分水色,不经意的一个抬眼,都摄人心魄。
好一会儿颜烛缓过神,他问:“谁给你递的消息?”
槐山派路远,在这里没多少势力,还会有谁给韩月琴递消息?
韩月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从窗户外扔下个纸团就走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头绪,就来了。”
“纸团还在吗?”
“在啊。”
“给我看看。”
韩月琴把纸团拿出来递给颜烛,一小张宣纸上写着酒楼的名字,字迹和用墨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师妹,我还有事,先走了。”颜烛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结了账就带着李忠走了。
“师兄!”韩月琴还想追上去说两句话,楼下跑上来一个灰色衣衫的男人,他喊道:“女侠!”
韩月琴转头:“怎么?抓住了?”
“没有,”男人抹了一把汗,“跑了。”
“跑了?”韩月琴急急的问道:“他从哪里跑出来的?酒楼不是都搜过一遍了吗?”
“从二楼第三间的窗子里跳出来的,”男人指了指她面前的包间,“就是这一间。”
韩月琴眼中先是惊讶,很快她沉下脸,狠狠道:“师兄竟然包庇他……竟然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