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儿,“夏日的后厨尤为闷热,屋里仆人一大堆,却劳你做菜,这像什么话?今日我尝个鲜便罢,明日起你只管歇着,不许再做。”
她还有好多菜准备做给他尝呢!被制止的东珊不悦噘嘴,委屈巴巴,“可是觉得我做得不好?”
可怜傅恒左右为难,夸她吧!怕她热情高涨,不夸吧!又怕她失望,“好,很好,我是怕你累着热着,你身为我的夫人,那是嫁过来享福的,不是让你当厨娘受苦受累。”
“我不累,真的,常出汗的人身子更康健,我也不怕热,就想找些事做而已。你每日都要当值,我却什么都不做,总觉得这样吃吃睡睡整个人都废了,你不觉得我都胖了一圈吗?”
干咳一声,傅恒道:“胖了更有感。”
起先她还不曾反应过来,仔细一想才明白他的话外之意,东珊登时羞红了脸,余光瞥见丫鬟们皆在偷笑,羞恼的锤他胳膊一拳,傅恒顺势握住她的求饶,好言哄道:
“我晓得你一个人在此会觉得烦闷,往后我会多抽空来陪你,但做菜这种事,你还是别再考虑,如此娇嫩的指,理应写诗作画,怎能沾油烟?”
两人观念不同,傅恒不肯松口,否则便要怪责下人,无奈的东珊只好与他商议,
“天天做我可能也坚持不了,隔几日我为你做一次晚膳,这样总成了吧?”
见他仍皱着眉,东珊拉着他的腕尝试撒娇,“我已为你妥协,你也该让一步吧?不然我也会不高兴的,你虽是我的夫君,却也不能总是限制我的自由。”
见不得她可怜兮兮嘟着嘴的模样,傅恒心一软,最终点了点头。
欢喜的东珊弯起了唇角,心道自己那半吊子的厨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这番茄炒菜于傅恒而言十分新鲜,后来入行宫当值时,他与皇上说起此事,乾隆亦觉稀奇,没想到那小红果居然也能用来做佳肴,遂命傅恒带话,让他的夫人将做法写出来,交给御厨,乾隆也好尝尝鲜。
东珊倒是乐意之至,爽快应下,不仅写出番茄炒蛋的做法,还写了如何炸土豆条,沾番茄酱汁。
这番茄炒蛋尚算容易,御厨试了两回,便能做出来,上御膳时,乾隆尝了一口,感觉不错,太监见状,再次布菜,能让乾隆连尝口的菜肴实属少见,御厨大可等着领赏。
而后乾隆夹起土豆条,沾了些酱汁,细细一品,只觉软绵粘牙,并无傅恒所说的酥脆爽口之感。
失望的乾隆命傅恒来试,傅恒尝罢,亦觉味道不对,可东珊那日所做的的确很美味,做法也写得清清楚楚,却不知御厨哪里出了岔子,口感相差甚远。
沾番茄汁的食物确属新鲜,乾隆也想尝一尝正宗的土豆条,遂让傅恒将东珊带至行宫,领到水芳岩秀殿,皇后那边设有小灶,东珊可在此亲自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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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表白
一听说皇上请她进行宫做菜,东珊略紧张,毕竟她的厨艺并不正宗,让她到御膳房,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念及她是傅恒的夫人,乾隆自不会让她到御膳房抛头露面,只安排她去皇后的居所。
才成亲之时,东珊已入宫拜见过皇后,皇后性情温善,东珊很喜欢听她说话,也就不怎么害怕。
然而去的路上,傅恒才告诉她,水芳岩秀殿在如意洲,乃是太后的下榻之处,为了方便侍奉太后,皇后便住在前殿的延薰山馆之,也就是说,东珊去见皇后的同时,太后亦会知情。
忆起她与丹珠的矛盾,东珊难免担忧,怕太后会为难她,傅恒劝她放宽心,
“怎么说太后也是我姐姐的婆婆,不管她对你有何看法,都不会当着皇后的面儿给你难堪,你只做好份内事即可,无需过于忧虑。”
那倒也是,堂堂皇帝生母,什么人没见过,料想如太后那般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物也不至于跟她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如此想着,东珊也就安心了,继续随着傅恒一道前行。
行走在避暑山庄,绿荫成片,怪石嶙峋,风被清涟的湖水洗涤过后,再吹至人面,清凉还夹带着缕缕荷香,令人心旷神怡,热燥全消,果然是避暑胜地!
且东珊还惊喜的发现堤畔的湖竟育有珍品并蒂莲,本想指给傅恒瞧,又想起这是在行宫,不可嬉闹喧哗,便生生攥住了,压下心的喜悦,迈着小步子默默的欣赏着周遭的奇景雅筑。
好在行宫的宫殿尚算集,不似皇宫那般分散,他们很快便到得如意洲。此洲乃是一座湖岛,因形似如意而命名,上岛需乘船,碍于侍卫的身份,傅恒不便过去,岸边有一太监在此恭候,领着九夫人上船。
东珊一人前去难免忐忑,已然上了船,她却不肯进船舱,立在船头不时的回望着,直至瞧不清他的身影,她才转过身去。
在太监的带领下,东珊到得延薰山馆,皇后早知皇帝的安排,已在此等着东珊。
彼时乾隆正在批阅奏折,不得空过来,便差御厨过去,命他仔细学着点儿。
御厨来之前已在御膳房做了份土豆条,太监将食盒揭开,摆上桌,备好酱,东珊一品尝,已然明白问题所在,遂问他,做菜的御膳房离此有多远。
太监估算了一下,从做好菜,到上桌,大约得一刻钟左右。
了然一笑,东珊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御厨做得没毛病,只不过这土豆条必得现炸现吃才可口,途耽搁那么久,还用食盒紧盖着,这般一捂,纵使是热的,却也软了,没了最初的酥脆之感。”
既然此处有小灶,东珊便命人准备食材,她亲自来做,也好让皇后娘娘尝尝鲜。
皇后一向清心寡欲,对美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不过东珊做的这道炸土豆条,沾上酱汁,那独特的口感的确令人回味无穷,怪不得连皇上都生了兴致。但东珊说了,必须吃现成的,这会子再命人给皇上送去已是来不及,得等皇上得空时,命御厨在跟前现做才成。
亲自尝过之后,皇后又带着东珊去往后殿拜见太后,请她老人家尝一尝。
就在太后预备动筷之际,东珊忍不住上前福身道:“启禀太后娘娘,其实这土豆条可以不用筷子,用直接拿着蘸酱吃,这样的土豆条吃起来才有灵魂!”
不过一个土豆,还有灵魂呐?这丫头说话倒是逗,太后颇觉诧异,但看她目光诚挚,便放下筷子,翘着镶红宝石的金护甲,慢条斯理的用去捏,被番茄酱包裹着的土豆条入口即化,不同于以往的任何酱料,太后不由皱起了眉。
东珊见状,猜测太后可能吃不惯。听傅恒说,太后今年四十有六,按理来说,牙口应该还算可以,只不过古人没吃过这种酱,不喜欢倒也正常,然而出乎东珊意料的是,太后竟又尝了一块,眯着眼点头笑赞,
“初尝觉着怪异,可那酸味又留在唇齿间,挠得人心痒,还想再尝,如此这般,竟是停不下来。”
闻言,东珊暗舒一口气,恭敬福身,“能得太后夸赞,便是臣妇最大的荣幸。”
难得看到太后开颜,皇后亦觉欣慰,暗赞东珊真是个伶俐的姑娘。
连吃了五六个,太后还想再尝,终是克制住了,毕竟是油炸之物,她上了年纪,不可贪食。旁边已有宫人近前,端来金盆供太后净,再奉上巾帕擦拭干净。
净罢,太后不忘品评,“这土豆条酸甜酥脆,酱汁风味独特,确是个新鲜吃食,只不过这名字不够雅,合该换个名字才是。”
换什么?想来薯条这个名字,太后也不会喜欢,于是东珊恭请太后赐名。
太后不愿费神,让皇后来命名。
看着那盘盛放的金黄土豆条,皇后沉吟道:“不如叫‘折金枝’,皇额娘以为如何?”
仔细一看,形色皆符,太后笑点头,“好名字,就叫‘折金枝’!”
东珊心道古人还真是讲究,连菜名也要这么艺,叫什么名儿她是不在乎的,只要好吃就成。
今日太后没挑她的毛病,还夸了她的厨艺,东珊已然知足,暗谢菩萨保佑,未料太后一高兴竟还给她赏赐了好些玉器首饰,东珊只觉受之有愧,福身婉拒,太后悠悠一笑,慢声道:
“你是皇后的弟妹,今儿个头一回来哀家这儿,此乃见面礼,无需客套,收下吧!”
皇后亦在旁笑劝,“这是太后对你的恩典,还不快快谢恩?”
她还以为一颗土豆居然能换来这般丰厚的奖赏,听罢太后之言,方知自己想得太简单,说到底,太后只是给皇后颜面罢了!心下了悟的东珊依照皇后之言,规规矩矩的向太后谢恩。
掩唇打了个哈欠,太后只道有些乏了,交代皇后晌午陪东珊用膳即可,不必再过来侍奉她。
皇后起身称是,而后福身告退。
待人走后,温祺向太后递上花茶,闲闲道:“奴婢瞧着那位九夫人规行矩步,眼神清透,并无杂念,倒像是个实在人。”
温祺此言,太后自是明了,抿了口茶,淡笑道:“你的眼光最是毒辣,向来无差,丹珠这孩子惯会避重就轻,她的话,不可尽信。
上回她还说弘明小气,舍不得为她买首饰,哀家将弘明的额娘叫来一问,方知那唱卖会一开场时,她已买下两件首饰,这些话她尽数不提,全然看不到旁人对她的好。而今看来,她说东珊故意与她争抢,八成也是虚言。”
温祺一早就瞧了出来,丹珠不是省油的灯,只不过碍于她是太后的亲眷才不好多言,好在太后面上哄着丹珠,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并未被她蒙蔽,如此甚好。
得了赏赐的东珊拜别皇后,由太监护送离岛,到得岸边,却不见傅恒,想来他已去当值。踌躇间,却见一位小太监跑了过来,哈腰冲她笑道:
“想必这位就是傅九爷的夫人吧?奴才名唤小允子,大人命奴才在此相候,说他有差事要办,夫人可先行回家,不必等他。”
既如此说,东珊也就没再等候,来之前她特地备了些碎银,正好赏给小允子,其余两位太监送她出山庄,将太后赏赐之物搬至马车之,东珊一一打赏,客气颔首,
“有劳二位公公。”
蔷儿在外等候多时,扶着夫人坐进马车。
当马车缓缓驶离避暑山庄时,东珊那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每回一觐见皇家人,她便觉压力深重,尤其看到皇后与太后住在一起,更觉怪异。
宫里有那么多的宫人,还伺候不了太后吗?为何皇上会安排皇后与太后同住如意洲,难道所谓的正室就得亲力亲为的侍奉婆婆,而皇上却在烟波致爽殿,由其他妃嫔侍奉,自在逍遥,这是什么道理?
后世皆传乾隆深爱富察皇后,这便是所谓的深爱吗?一国之母都得仰人鼻息,活在桎桍之,除了尊荣的名号,和对她娘家人的优待之外,皇上给皇后的关怀似乎并不多。
这样的待遇,东珊无法理解,也不知皇后究竟作何感想,不管她是否情愿,她都得顾全大局,得替皇上尽孝,这样的人生,她真的快乐吗?
不管东珊再怎么感慨,这也都是旁人的人生,她无法干预,只剩唏嘘。
东珊没想到的是,就因为她做的那两道菜,京城还挂起了一阵番茄风,毕竟这可是皇帝金口玉言夸赞过的,一时之间,京城大小饭馆都开始炒番茄,当傅恒把这些现象告知东珊时,东珊甚感惊讶,同时又无比自豪,感觉自己穿越后也不是一无是处,总算做了件有价值之事。
往后的日子,她总是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做一些傅恒没怎么吃过的菜,譬如香煎槐花饼,她会把饼做成心形,以示浪漫,奈何傅恒是古人,并不理解这心形的含义,还问她这饼的形状怎么这么奇怪。
“你没瞧出来吗?这是一颗心啊!”
“心是这样的吗?下面也太尖了吧?我见过被人挖出的心脏,形状不对,而且人心是红色的。”
“……”碰上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东珊还能说什么?睖了他一眼,她发誓再也不要给他做心形的食物!
令傅恒惊喜的是,东珊总是花样百出,每次都能做出让他眼前一亮的菜来,譬如今晚,看着盘金黄的小方丁,他尝了一口,感觉像肉,又似乎不太对,一问才知,竟是馒头切成丁,裹了蛋液炒出来的。
起先他还总是劝她不要做菜,后来的傅恒隔几日尝不到她炒的菜竟有些想念,忍不住与她商议着,
“上回那道番茄鱼吃着很是可口,不知夫人今晚是否得空?”
他也有求着她的时候啊!夕阳下的东珊倚坐在缠着花藤的秋千上,任由身后的傅恒为她轻推着,懒洋洋地道:
“空闲倒是有,就看心情好不好。”
当她荡下来时,傅恒没再将其往前推,微俯身,抚着她的肩柔声低语,“那要如何你才能心情好?今晚好好侍奉你?”
两夫妻正说着闺房蜜语,但闻身后有人回禀,说是容爷送来请帖,婚期将至,就定在月二十六。
二十六?那不正是日之后吗?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在此度过了一个月的光阴,转眼间鄂容安就要成亲,傅恒早已备好大礼,就等着他成亲当日奉上。欣喜的傅恒接过请帖,命人打发赏银。
待人走后,他将帖子展开,给东珊瞧了瞧,还说要带她一起去。
自秋千上站起身来,东珊瞧了一眼请帖,有所顾忌,“我也得去?这……合适吗?”
看她似乎不怎么情愿,傅恒心微紧,声泛涩,“此乃大喜之事,人多才热闹,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你不愿看他成亲的场景?”
东珊讶异侧首,便见他欲言又止,眼神明显闪躲,似乎有些不正常,再一深思,东珊已然明了他的言外之意,
“难不成你认为我还在念着他,看他成亲我会伤心?”
心知她最不愿听到这般猜疑之言,傅恒当即否认,“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这么想了!”即便他不承认,东珊也能从他方才的怪异神色猜出他的心思,忆起两人上次争执的场景,东珊只觉十分讽刺,
“那回自宫里回来,你便开始胡思乱想,当时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没有念着鄂容安,你说你会信任我,转眼竟又来质疑,所以你之前说的话算什么?敷衍我?”
“我只是觉得你若真的放下了,去给他贺喜不是很正常吗?”
同样一句话,每个人看待的角度不同,这理解便会千差万别,傅恒有他的看法,东珊却有自己的理由,
“我是怕你胡思乱想才说不去的,我若兴高采烈的要求同往,你肯定会觉得我很想见他,总而言之,不管我是怎样的表现,你都会怀疑,因为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傅恒正思量着该如何解释,东珊却已心寒之至,恨恨的瞪着他,满腹委屈的她只觉说什么都是多余,
“这些日子我都在给谁做菜,为谁忙碌?敢情你得了好也不会念着,还反过来怀疑我有二心?无论我解释多少回,你都不曾真正消除对我的疑心,那我索性不解释了,你爱怎么想都随你!”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然哽咽,噙着泪的眼眶通红一片,心下悲恸的东珊倔强转身,不愿再理他,傅恒赶忙上前相拦,她却一把将他推开,恼声恨嗤,
“别碰我!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着急的傅恒不顾她的反抗,紧拽着她的胳膊,不许她逃离,势必要与她解释清楚,免得两人之间又生误会,
“东珊!我承认方才言语有失,但我真的不是怀疑你什么,我只是……”
瞧瞧,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辩解,东珊见状,不屑冷哼,“等你把借口编好再来狡辩!”
“没有什么借口,我……”话到嘴边,他却总是迟疑,明明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他竟难以启齿,心知再这样下去,误会再难解除,走投无路的傅恒只好将心一横,鼓起勇气冲口而出,
“我就是太在乎你,喜欢你,所以才会吃醋说酸话。”
气极的东珊骤然听到这么一句,惊觉周遭的风戛然而止,天地忽静,只余那几个字不断的在她脑海来回翻滚,愣怔片刻,东珊疑惑的盯着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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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珊,你喜欢我吗?
才刚他可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话,需知勇气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这会子再让他重复,他竟有些难为情,甚至不敢与她对视,目光闪躲的移开了视线,
“声音那么大,你不可能听不到。”
一向大方得体的他居然也有窘迫的时候?东珊见状,只觉他的表现不符合他的嚣张放肆的性子。
那句话她的确听到了,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而他又不愿再重复,东珊总感觉他这态度很敷衍,应该只是为了狡辩才想出这么个借口,她也就没当回事,
“没听清,你爱说不说。”
道罢东珊微扬首,傲然甩开他的,回往寝房。
傅恒紧跟在她身后,想着反正方才已经说过,再说一次也无妨,终归是他自个儿嘴欠乱说话,东珊才会恼他,现下放低姿态哄哄她也是应该的,他正想再重复,却见对面有道人影,原是蔷儿自月门处走了过来,
“九爷,夫人,晚膳已备好,后厨那边来问,是否这会子上菜?”
不等傅恒发话,东珊已然点头,命其上菜。有丫鬟在场,傅恒不便再提方才之事,只能压下心里话,默默往回走着。
用膳时,东珊秀脸紧绷,不似平日里那般笑意盈盈的与他说笑逗。
看她一言不发的夹着菜,傅恒只觉周遭的气氛便似那盆的冰块一般,散发着冷凝之气,心下压抑的他没话找话说,
“这道干煸豆角不如你做的好吃。”
纵然是夸赞的话,东珊也没个笑颜,掠他一眼,冷声道:“所以呢?我就该每日忍热受累到后厨给你做菜?你娶的究竟是夫人还是厨娘?”
“……”傅恒依稀感觉这话似乎很耳熟,当初他也曾这么劝过她,她可不是这么回答的啊!
“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说过,为我做什么都不觉得辛苦。”
他的记性可真是好啊!冷笑一声,东珊揶揄道:“偏偏有些人没心没肺,对他再好他也不知感恩,只会说些扎人心的话,那我何苦再让自己受罪?往后你想吃什么便吩咐他们去做,别再指望我给你做菜!”
被连番炮轰的傅恒甚感冤枉,暗叹女人果然是不讲理,只看心情的,心情好的时候温柔似水,心情不好的时候便鸡蛋里头挑骨头,呛死人没商量。
饶是被误解,他也不敢大声的与她犟嘴,好言好语的温声解释道:“我也没指望你,就是顺口夸赞一下你的厨艺而已。”
接下来不管他说什么,东珊都能找出错来,一一回怼,噎得傅恒无言以对,干脆闭嘴,再不敢多言。
一旁的蔷儿听着两位主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估摸着九爷又说错了什么话,惹夫人生气了吧?唉!看来今晚九爷的日子不好过咯!
到得晚间,夜已深,他的心却未静,傅恒沐浴归来,却见东珊并不在帐,而是躺在榻上。
瞧这架势,似乎是要与他分开睡,她这气性还挺大的啊!心知她还在生气,傅恒来到榻边,柔声轻唤着她的名,
“东珊?珊珊?小东子?”
一听到小东子这个名儿,假寐的东珊立时睁开了眼,很想反驳他,但又觉得他是故意为之,想迫她说话罢了,看穿他的把戏后,她强忍着忿然,佯装没听到。
未听她理会,傅恒又拉了拉她的小拇指。
东珊立时收回,不许他触碰,傅恒便知她根本没睡,兀自道着,“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那会子我已与你解释过,并非怀疑,不过是拈酸吃醋罢了,你打算恼我到何时?”
就那一句含糊不清的言辞,便算是解释?他连重复一遍都不愿,可见说得时候是有多勉强,“我没听到什么解释,只感受到敷衍。”
“不是敷衍,那是我的真心话。”这会子没外人,傅恒也就无所顾忌,直言不讳,
“成亲以来,我对你如何,难道你都感觉不到吗?但凡你用心感受,便该明白,我早已将你放在心上,否则也不至于缠着你,定要将你接至别苑来。”
之前她并未感受到什么,直至他冒雨赶回家那晚,她才终于有所触动,但傅恒只是勤勉的交着功课,夜夜与她欢好,却从未与她说过一句情话,她也就没敢奢望太多。
今日忽然听到那句话,其实她心里的气已然消了大半,但他却不愿说清楚,态度模棱两可,她这心里便像是打翻了的红豆绿豆混在一起那般,乱糟糟的,分不清个所以然来,
“你不是说我牙尖嘴利,凶悍无礼,没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吗?在我的印象,你可是瞧不上我的,成亲只是被迫而已,何谈感情?”
对待东珊,傅恒不屑撒谎,有一说一,“最开始的确没什么感情,但后来你我相处这么久,人心都是肉长的,终归会有变化吧?你是我的夫人,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你吗?”
好好的一番表白,本该光明正大,他却像做贼一般,声音压得极低,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害羞不成?
东珊默默腹诽着,唇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只因“喜欢”两个字似蜂蜜水一般,仔细一品,唇齿皆甜,一丝悸动悄无声息的拨乱了她的心弦。
现下她正背对着他,是以傅恒看不到她的反应。终于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却未听她吭声,傅恒眸光微垂,略觉失望,
“我在跟你说话呢!好歹给个回应吧?”
敛去笑意,东珊故作懵懂,“回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我吗?”他在期盼着她的回答,然而她竟说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那不以为意的语调令他心忿忿,“现在开始想。”
说话间,傅恒顺势在她背后躺下,温热的唇凑近她耳畔,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认真思考,不许逃避。”
他离得太近,她很有压力,怎么想啊!担心他又乱来,东珊立马坐起身,抱膝倚坐在墙边,闷叹了一声,面露为难之色,
“现下我脑一片混乱,想不明白,这个话头就此略过,我要睡了,得空再说。”
分明就是借口!得不到个准确的答复,傅恒只觉一腔情意被忽视,窝火的他也不征求她的同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下榻走向帐,
“想不明白?无妨,我帮你想。”
说话间,他顺将帐帘放下,掩住幽亮的烛火,借着一片朦胧的昏光,眸光幽深的凝着她那秀致清丽的容颜,每看一眼,心底的欢喜便会增一分,他不禁在想,他的夫人怎么这么好看呢?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怎的最初见面时他竟反应那般迟钝,没有察觉到她的好?
他对她的喜爱已经溢于言表,只能用行动来表达内心炽热的情感!
当两人紧紧相连,密不可分时,东珊整个人都恍惚起来,感受着他越来越猛烈的推送,只觉花谷处不自觉地轻颤着,浑身酥麻不已,以致于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而妩媚。
两人的目光如胶似漆的黏着彼此,他的唇离她那么近,按照他的习惯,应该顺势吻住她才对,然而今日他并没有,只是这样看着她,任满腔火焰燃烧,也没有再靠近。
身下的小女人红唇微启,依稀可见贝齿间那粉嫩的小舌难耐的轻抵着,感受到她热切的目光,傅恒眼底带笑,明知故问,
“想要什么?告诉我?”
这还用问吗?以往他可是很聪明的,只消她一个眼神,他便会懂,今日这样直白询问,让她怎么答?难为情的东珊羞声道:“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会知道?”说话间,傅恒还重重的顶了她一下,惹得东珊轻“嗯”出声,恼锤他一拳,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
傅恒不以为意,坏笑道:“一般女人在帐说男人讨厌,都可以将其视为夸赞。”
听这话音,他似乎经验十足啊!东珊撇着嘴微嗔他一眼,“你怎的这般了解?难不成你听其他女人说过?”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吃醋,还得反过来向女人道歉,若是女人吃醋,男人就得好言相哄,赶紧澄清,以免又被冷落,暗叹一声,傅恒心道:我好难啊!
“瞧你,又胡思乱想,那话是听萨喇善说的,除你之外,我的帐还没有过别的女人。”
当他再次追问她想要什么时,她依旧不肯说,那张小嘴倔强得很,无奈的傅恒只好妥协,不再逗她,如她所愿的俯首吻住她香甜的唇瓣,而她期待已久,四唇相贴的那一刻,她便下意识的探出小舌,与他紧拥着缠吻。
每每像这般边吻边顶,上下齐攻时,她的反应便格外强烈,傅恒早已察觉到这一点,是以他很清楚她方才的眼神究竟代表着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哪怕她倔强不肯说软话,他也会满足她。
今晚他的攻势太过猛烈,已然过去许久,似乎还没有收尾的意思,以致于她有些承受不住,微微发喘,偏过头去,埋在他颈间小声求饶,
“能不能歇一歇,我好累啊!不想要了,快些结束吧?”
傅恒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顺势与她讲起条件,“告诉我,喜欢我吗?回答了我就放过你。”
羞于回答的东珊结结巴巴的借口道:“我……我还没想好。”
不说是吧?他有的是法子治她,反正体力好,还能再战,“那就继续。”
惶恐的东珊目光怯怯,好言与他商议,“这么重要的问题,我得慎重思考,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好不好?”
“那你倒是给我个期限,何时能想好?”
思量片刻,东珊沉吟道:“一个月。”
“……”气得傅恒轻咬小红果,当做惩罚,“干脆想一年得了!你这才叫敷衍!”
说到最后,傅恒只答应给她天的期限,“日后我要听到满意的答案,懂吗?”
非得他满意吗?东珊表示压力很大啊!“万一我慎重思量之后,最后的答案是不喜欢呢?”
“你尽管试试。”凝视着她的双眼,傅恒微扬唇,笑得意味深长,而后如她所愿,加快顶冲,将浓郁的白浆尽数灌溉在花丛……
两人的小矛盾因为傅恒的勇敢表白而冰释,其实双方对彼此如何,他们都有所感知,傅恒没再隐瞒心意,明确的表达了出来,东珊却是不肯说,因为此时的她尚不能确定,自己对傅恒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究竟是感动还是感情。
她希望等自己能明确的区分出来之后再告诉他,是以一直没敢回答他的问题。
月二十六乃是鄂容安的大婚之日,若是当天早上往回赶,晌午怕是赶不及,于是傅恒决定二十五这日便出发,换班加休班,一共两日,倒也不必太慌张。
未免他再吃醋,胡思乱想,东珊最终答应陪他一起去,毕竟新娘子苏棠可是她的闺友,前些日子苏棠还去富察府找过她,得知她不在府,便写了封信让人捎过来,今日苏棠出嫁,她理应去见证。
一路回程无话,两夫妻回府后先去拜见太夫人,章佳氏一个月没见儿子,甚是想念,先前傅恒只要离家一段日子便会瘦一大圈,这次回来倒是没瘦,是以章佳氏很欣慰,
“看来东珊把你照顾得很好,人没瘦,瞧着更结实了。”
“可不是嘛!”看了身边的小女人一眼,傅恒欣笑着对母亲道:“东珊时常亲自下厨为我做美食,孩儿的日子能不滋润吗?”
这事儿章佳氏亦有所耳闻,“东珊的那道番茄炒蛋经皇上一赞,立马变成了名菜,前些日子我听老四说,而今连京城的酒楼都有这道菜,其他的达官贵人府更是争相效仿,还有那什么‘折金枝’?孩子们最是喜欢,明瑞他们都时常点名让后厨做呢!”
本是无意之举,竟还掀起了一股风潮,东珊深感惭愧,谦笑道:“折金枝的名字乃是皇后娘娘所赐。”
一道菜能得帝后与太后夸赞,实属幸事,老九媳妇儿争气,章佳氏自是越发喜欢,“原来我这儿媳妇竟是这般巧,这可真是恒儿的福气,亦是咱们富察家的荣耀!”
被夸赞的东珊笑应道:“额娘若是有兴致,往后我便时常在家给你做新菜肴。”
傅恒闻言,登时蹙眉,小声提醒,“不是说好了只回来两日,再跟我回别苑吗?皇上会在承德待到八月旬,这还有半个多月呢!”
章佳氏见状,啧啧叹道:“瞧你吓得,生怕我将你媳妇儿留下,这竟是一日也分不开的吗?等到八月十六,木兰秋狝之际,你得随皇上去围场,历时大半个月,到时候东珊不能随行,你又当如何?”
母亲这话真是扎了傅恒的心,木兰秋狝大都是男子随行,偶有妃嫔或公主伴圣驾,侍卫的家眷自是不能去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只能与东珊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