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5)(2 / 2)

傅新劝不住她,便由她去了,而他则在屋里品着浓茶解酒意。

孰料没多会子,麦穗慌慌张张跑过来,说是夫人沐浴时歪在浴桶边睡着了,她根本扶不动,叫也叫不醒,夫人醉得厉害,她实在没办法,只好来向六爷求助。

沐浴居然也能睡着?面露讶色的傅新当即放下茶盏,起身去往浴房之。

里头还有一名小丫鬟在守着,他也不避讳,直接绕过屏风,行至浴桶边,但见李锦悦整个人蜷缩在五彩的花瓣水下,只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香颈。乌黑的长发散于身后,垂放在木桶外,而她的小脑袋歪在边上,正闭眸酣睡着,任他连唤几声皆无动静。

指望她自个儿清醒似乎是不太可能了,于是傅新命人将她的衬衣拿来,由他将人扶起,丫鬟顺势拿衬衣给她裹住,他再将人打横抱起,抱回寝房去。

睡梦的李锦悦只觉身子骤凉,紧跟着一阵暖意袭来。她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往温暖的地儿挪靠着。

迷糊间,她似乎向下跌落,身下软软的,像是在云端,生怕坠落下去,她下意识圈住身边之物,胡乱轻蹭着,

“冷,我好冷!”

傅新这才发现,裹着她的衬衣已然松散,一低眉,那流畅的锁骨线便映入他眼帘,再往下是一抹耀眼的雪色,令人心驰神往,不自觉的想要抬去感触。

恍了片刻的神,傅新立即将锦被展开,打算松开她,用锦被为她盖住,她却不肯撒,将他拥得更紧,不满的哼咛声在他耳边回荡,惹得傅新气息紊乱,没再起身,干脆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而他依旧覆在她上方,轻声哄道:

“盖上锦被就不会冷。”

依稀间,她似乎听到了傅新的声音,那声音空灵又温柔,肯定不是现在的傅新,他那么凶,不可能这样温和的与她说话,所以身边这位应该是她梦的少年吧?

以为是场梦,李锦悦遵从本心,将他搂得更紧,闭着眼睛委屈的与他倾诉着内心的感受,

“六哥,你对我真好,可是你长大之后就对我不好了,你会欺负我,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好害怕那样的你,我们都不要长大好不好?”

听着她的小心愿,傅新忽觉心梗,难受得紧,“我怎么可能这样对你?”

“你会的,你真的会凶我,特别凶,六哥,看你变成那样我真的好难受,只有现在的你对我是最好的。”

目睹她惶恐不安的模样,傅新暗恨自己当初太冲动,竟给她留下那么深的阴影,以致于她做梦都在铭记着。他正想安抚她,却听她又道:

“对了,等你十八岁那年的月,你千万不要去西郊,否则你会受重伤,会断腿的!只要你不去就不会出事。”

突如其来的警示,令他面色顿僵!

年前的月,的确是他的噩梦!

当时他的第一任妻子打算带着她的弟弟一起去西郊游玩,他自是得陪同。

小舅子骑马时,那马儿突然失控,将他甩了下去,发狂乱踩,情况危急之时,傅新冲过去将小舅子推开,他自己却被马蹄踩了腿,就此骨折。

虽说伤得严重,好在小舅子没什么大碍,傅新默默承受这一切,并未埋怨过什么,想着救下一个孩子也算是行善积德。

可他的妻子非但不感激,反倒嫌弃他,认为他的腿无法恢复,很可能会成为废人,加之他很久不能行房,她便耐不住寂寞,与人苟且,傅新发现之后,怒而将她休弃,悔恨自己不该心软救她弟弟。

对人再好又如何?谁会感激呢?坐轮椅的痛楚无休止的折磨着他,以致于他的心渐渐扭曲,不愿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真情,不肯再娶妻,怕又被戴顶绿帽。

被迫娶了李锦悦之后,哪怕大夫说他已然恢复,可以圆房,他也不愿接近她。

两人一直相安无事,直至那晚被太夫人下药,才有了纠葛。

出事后的第二天,他就明白那药不是李锦悦下的,可自尊心不允许他向她道歉,她的态度令他觉得很没面子,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误入歧途,将两人的路越走越偏,偏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此刻听着她的呓语,傅新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一直不肯与他说话,他以为锦悦很嫌弃他,可她今日这番话,明显还是很关心他的。

她把他当成了少年,提前给他警示,想让他避开灾难,她被他伤得那么深,不应该恨他才对吗?此刻却仍旧不忘为他着想,当真是个傻姑娘!

所以到底哪个才是她真实的想法?

五味陈杂的心纷乱交缠着,理不出个头绪,而怀人紧紧的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松,倚在他肩头轻声呜咽着,

察觉到异常,傅新忙问她是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她以为自己在梦里,殊不知现实里的她闭着眼还有泪水自眼角流出,“你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去西郊,我怕你的腿会受伤,只要你别伤到腿,你的人生就不会被毁。”

是啊!他的人生不会被毁,他可以继续做侍卫,甚至做武将,实现自己的心愿,可是他的那位妻子呢?会伪装一辈子,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背叛他?答案他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他和李锦悦,将不可能再成为一家人,

“那你可有想过,倘若我的腿没事,也许我就不会娶你。”

尽管听着有些遗憾,可李锦悦还是觉得他的安康最为重要,“没关系的,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于愿足矣!”

道罢他又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也许李锦悦根本就不想嫁给他呢?思及此,傅新自嘲苦笑,

“不嫁给我也是好事,你可以找一个正常的好男人嫁了,便不会被人欺负。”

听到他说让她嫁给别人,李锦悦登时慌了神,下意识将他搂得更紧,喃喃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我愿意嫁给你的,只是你对我太凶,我才会害怕你。”

“你愿意?”这几个字如雷似鼓,轰然乍响!着实震撼到傅新,惊诧的他微抬身,定定的望着她,难以置信,

“我们的婚事不是皇后所赐吗?你应该是被迫的才对,怎么可能愿意?”

她觉着头很疼,一阵儿一阵儿的,还发涨,努力许久才终于睁开眸子,迎见的是一双熟悉的眸子。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甚至难以判断自己身在何地,傅新他几岁了,是少年时代,还是成婚后?迷糊的她来不及思索,只在念着他的那个问题,很想与他澄清,想将内心的真实想法统统倾倒而出,

“因为……因为我……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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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

“你喜欢的人不是傅恒吗?”不仅他这么认为,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上回两人吵架时他也曾问过,当时问她究竟喜欢谁,她竟说谁也不喜欢。

傅新认为她在赌气,没说实话,还认为她从前是喜欢傅恒的,直至今日骤然听到这一句,傅新一时怔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醉了,才会出现幻听。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她最怕傅新误解,索性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我心仪之人其实是你,是我求九哥找皇后娘娘赐婚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你说什么?”

他的神情满是讶异,声调也微微上扬,李锦悦见状心顿慌,“我是不是说错了话?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自作主张,怪我逼你成亲?我知道你不想成亲,可我就是不忍看你那般颓然,我想陪在你身边,我想好好照顾你。”

怪不得,成亲之后她一直对他那么关怀,却又明显克制,她总说是太夫人交代她照顾他,他信以为真,以为她只是听从太夫人的命令才会那么细心的照料他的起居。

如今方知,这一切皆是她自个儿的主意!锦悦她……她居然是喜欢他的?

她醉后的心里话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傅新不禁陷入了先前那些琐碎而又凌乱的记忆,企图通过蛛丝马迹去探究真相,久久未能回神!

未听他吭声,李锦悦有些慌乱,“六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知错了,你别丢下我,我会乖乖的,我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不会惹你生气。”

一声六哥,和着那近乎祈求的语气,听得他心直颤,傅新怜惜抬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出口的声音已然哽咽,

“我没有生气,只是没想到,像我脾气这么差,还身患腿疾之人,你居然会喜欢?”

不忍见他嘲讽自己,李锦悦好言安慰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对人很好,是我最好的六哥。”

此刻的傅新才算真正理清此事的来龙去脉,锦悦之所以选择嫁给她,无非是念在过往的情分罢了,

“所以你喜欢的应该是以前的那个我,现在的我已经变了,变得面目全非,连我都讨厌自己,你若是觉着后悔,我……可以放你离开。”

“不!我不要走,”紧拥着他,李锦悦泪眼迷蒙,态度异常坚定,“不论怎样的你,我都愿意接受,哪怕你有腿疾,我也愿意陪着你,我只希望你能待我好一些,不要再凶我,仅此而已。”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这般倾心以待?试问世间又有几人会像她这般,默默喜欢他那么多年?哪怕他易燥易怒,哪怕她伤害过她,她也不离不弃,始终如一!

一个女人,尚且如此勇敢的为他付出,他是不是也该为她做些什么?

感念的同时,傅新郑重向她表态,“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对你凶,会像从前那般,好好待你。”

那一刻,她只觉耳朵嗡鸣,这声音那么近,又那么缥缈,空灵得让她不敢相信,反复确认,“真的吗?”

“我像是爱撒谎的人?”

他的眼里有笑意,且温柔似水,傅新应该不会对她这么好,所以这应该只是她的一场梦吧?

即便是梦,她也认了,至少她终于有勇气说出心里话,也无需再顾忌什么。两人就这般凝视着彼此,傅新只觉心底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在缓缓流淌,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愫,似蜜浆,黏而甜,缓缓的灌进他心底的那块冰里,慢慢将其融化,调制出一味柔情的药,治愈他心口的那道伤。

在柔情蜜意的怂恿下,傅新情不自禁的俯首,拇指轻柔的拭着她面上的泪,唇瓣一再贴近,吻住她檀口。

动作柔缓而谨慎,他想看看她是否愿意让她接近,假如不愿,那他绝不勉强,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回,她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抗拒,十分顺从的任由他亲吻。

只因李锦悦当这是场梦,才会遵从本心,放下复杂的纠葛,与他缠绵深吻,此刻的她彻底放空,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甚至还会鼓起勇气配合他。

方才将她从浴房抱出来时,她本就只裹了衬衣,这会子两厢折腾,她早已如剥了壳的鸡蛋,傅新这般与她相拥着,哪里还控制得住?

先前的两人也行过几回房,皆是在他心有恨,而她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唯独今日,两人坦诚相待,彼此再无芥蒂,他心没有怨念,格外柔情,掌似火焰,放肆的将她点燃。

此刻他只想带着她一道焚化,浴火重生!

前些回她太过紧张,整个人都是僵的,内心也很排斥,以致于她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愉悦,从头到尾几乎都是被撕裂的痛楚,好在这一回她彻底放松,由他来带动,而他耐心十足,直等她动了情念才开始造访。

初时温柔如江河,后来炙热似流火,他的满腔情意将她整个人包围炼化,从未有过的极乐感充斥着她的身心,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羽化,浮于半空,愉悦的同时,她又很害怕,紧紧的抓着他,生怕这梦即将破散,生怕醒来又是无尽的痛楚。

一夜放纵,恍如隔世。待李锦悦清醒时,发现自己身无一物,就这般盖着薄被,吓得她惊叫出声,忙唤麦穗进来,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麦穗便把昨夜之事大致讲述了一遍,至于后来六爷将她抱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那她就不清楚了,但看夫人颈间有红痕,她已然猜出个大概,羞得没敢吭声。

可怕的是李锦悦对昨夜之事毫无印象,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她和傅新在做羞羞的事。

她只觉浑身酸痛,且她刚才也发现自己身上有点点红痕,难不成那不是梦,是真的?

此刻傅新不在家,应该在宫,她无法找他确认,心烦意乱的李锦悦匆匆起身更衣,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不断的安慰自己,也许那只是梦,也许那些红痕是蚊虫叮咬所致。

浑浑噩噩过了一整日,日落西山,晚霞漫天之际,傅新才回到府。纵然她满腹疑惑,却也不敢询问,万一两人什么都没发生,问出来岂不很没面子?即便是真的,她也不能拿他如何,只能当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思来想去,她终是选择装傻,用晚膳时,李锦悦一声不吭,低头扒着白饭。傅新见状,问她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李锦悦摇头连连,含糊道:“挺好的。”

“那就多吃点儿。”说着傅新夹了块鱼肉放入她碗。

李锦悦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呆愣抬眸,怔怔的望着他,只因成亲之后,傅新从未给她加过菜,今日为何突然对她这么好?吓得她连菜都不敢吃,不禁在想,他不会是在菜下了什么药准备报复她吧?

她那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傅新将的筷子放在鱼型筷枕上,笑问她在想些什么。

李锦悦怯怯抬眸,迎上他那含笑带柔的目光,越发觉得怪异,他今日的态度也太反常了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神情明显有些恍惚,当着丫鬟们的面儿,傅新没多问,待晚膳过罢,下人们将碗筷收走,奉上冰镇的酸梅汤时,屋里没外人,他才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啊!我很好。”李锦悦否认得干脆,冰凉的酸梅汤入喉,沁心润嗓,暂时缓解了她的窘迫,生怕再说下去会露馅儿,她起身往屋里进。

傅新了跟了进去,在她身后轻笑道:“昨晚跟了我说了那么多话,今日却又一声不吭,你这态度未免太反常了些。”

此言一出,李锦悦登时紧张起来,“昨晚?我……我跟你说什么?”

却不知她是真不记得,还是故意装傻,傅新未明言,唇角微扬,卖起了关子,“说你嫁给我的真正原因。”

不会吧?无端端的,她提那些做甚?狐疑的望了他好一会儿,李锦悦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也许傅新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诳她而已,心有防备的她镇定自若地反问,

“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皇后娘娘赐婚吗?”

居然还装算?这丫头不实诚啊!紧盯着她的眸子,傅新再次追问,“皇后为何赐婚?”

“呃……”李锦悦张口结舌,只好拿傅恒挡枪,“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啊!可不就是傅恒的主意嘛!”

他也一直认为是傅恒的意思,直至昨日才得知真相,“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

他这话音令她生出不祥的预感,她甚至没勇气再听下去,没等他说完便将其打断,

“没什么原因,昨晚我喝得太醉,什么都不知道,我娘说我时常会说梦话,估摸着我又胡言乱语了,醉后胡话,你千万别当真。”

她神情冷漠,接连否认,令傅新大为不解,眸间充斥着深重的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昨晚她才与他表明心迹,而他也对她做出承诺,今儿个她就翻脸不认人,难不成她这是甜言蜜语哄他将心交付,睡了他就不打算负责?

他还想追问,她却看了看窗外,借口道:“今晚的月夜真好,我去花园里赏月。”

道罢不等他应声,她便一个人出去了。

明明是月底,外头一片漆黑,只有星子在闪烁,天上哪里来的月亮?心知她在躲着他,傅新也不好说什么,只在琢磨着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两人敞开心扉,缠绵之后就把他给晾在一边,这不太厚道吧?

且说李锦悦漫无目的的转至花园之,夜色勾勒出花叶的形态,掩下五彩斑斓的色泽,只剩一片浓墨,而她的心,亦如这夜色一般,混沌而迷茫,她不确定昨晚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但从傅新的话可以判断,她很有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坚决不能承认,反正酒是最好的借口。

神思游离间,忽闻前方似乎有说话声,李锦悦近前一看,这才认出来,“东珊?是你啊!你也出来看月亮?”

愣了一瞬,持团扇的东珊仰头在天幕上寻了半晌,奇道:“哪来的月亮?”

“没有吗?”李锦悦抬头一看,面色顿僵,低叹了声,“糟糕!”

东珊忙问她怎么了,但见她哭丧着脸道:“才刚我还跟傅新说我出来赏月呢!”这可怎么办?回去改怎么交代?

原是打嘴瓢了啊!东珊拉着她到一旁的亭间坐下,丫鬟将灯笼悬挂在亭边,而后退了出去。

心知她可能不太愿意把自己的苦恼说出来,东珊并未明着问,只暗示道:“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一些烦恼和矛盾,需知矛盾不会自己化解,逃避无用,唯有勇敢面对,想法子解决,方能使之消失。”

她又何尝不想解决呢?奈何这局面太过复杂,李锦悦已经不晓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哀叹一声,默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对东珊道:

“我们之间的矛盾堆积已久,已缠成死结,我只能视若无睹,将就过下去。”

东珊性子直,一旦发现问题,必会立即提出来,她心里藏不住事儿,也不愿折磨自己,“可若心里扎着一根刺,这日子怎么可能顺畅呢?”

李锦悦也曾与他正面提过,奈何傅新根本不愿去正视两人之间的矛盾,他不肯改变,单凭她一个人,根本扭转不了局面,掩下满腹的委屈,李锦悦只觉喉间发苦,

“他的脾气不太好,一旦我逆他之意,他便会发火。”

傅新受过伤,他的心思难免与常人不同,东珊倒也能理解,“男人大都好面子,你与他硬杠,他可能不愿接受,也许换一种方式,软着来,他反而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呢?”

还有什么方式呢?她对他温柔体贴,他毫不在意,她避而远之,他却不肯放过她,拿她泄浴,李锦悦感觉自己在傅新面前卑微至极,连呼吸都是错的,原先她还想着付出应该会有回报,还曾奢望有朝一日,傅新会感受到她的好,今时今日,经历过多次伤害,她哪里还敢再去妄想?

捏了捏眉心,李锦悦愁肠百结,哀叹连连,“我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你和傅恒本就感情好,他很在乎你,你说什么他都会听,但你也知道,我们是皇后赐婚,他被迫娶我,对我根本没感情,不论我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石头心,根本暖不热。”

“我们也是被赐婚,成亲之时傅恒也对我没感情,后来日久生情罢了!算来咱们两家情况差不离。”想了想,东珊又道:

“不过每个人的性子不同,矛盾点也不同,我不晓得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法给你提什么好主意,但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改变。

倘若你之前对他很好,那你可以适当的收一下,稍慰冷淡他,看他会不会因为你的反常而开始重新审视你们的关系。假如你之前很冷淡,那你可以试着对他多些关怀,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他温柔,也许他就会反思自己呢?”

两人的关系还需要去改善吗?还能改善吗?李锦悦觉得东珊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又没勇气去尝试,她很怕自己怀揣希望之后又失望。

反正这会子她的心已经凉了,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就此凉到底,也就不必再去感受伤痛的滋味。

两人谈了许久的心,直至凉风起,这才各自归去。

回房后,李锦悦先去沐浴,想起麦穗说昨晚傅新直接将她从浴桶捞出来,她便羞得无地自容,磨磨蹭蹭耽搁许久,她才自木桶起身更衣。

掀帘进入里屋,发现傅新已然躺下,她便轻轻脚的走过去,准备把锦被抱至榻边。将将抱起,身侧骤然响起一声低沉询问,

“你作甚?”

李锦悦身子顿僵,指发颤,回首的档口已然想到一个借口,“呃……我怕吵醒你,打算去榻上睡。”

这人脾气大得很,但凡她发出点儿动静将他吵醒,他都会很不耐烦的训斥她,然而今日他竟没发脾气,语气十分和缓,“我还没睡,你且过来。”

若是不过去,估摸着又要吵架,生怕今晚又不得安静,李锦悦干脆认怂,复又将锦被放下,乖乖入帐。

在里边躺下后,她将床尾的锦被拉开,想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孰料傅新直接将他的锦被展开,往她身上一搭,大一揽,顺势将她整个人带至怀。

猝不及防的李锦悦就这般跌落在他怀里,一脸惊恐的望向他,“大可不必睡一张被吧?之前不都是分开盖的吗?”

“之前是之前,经历过昨晚之后,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分被。”他的语气格外温柔,凝向她的眸间还有几许笑意,

“你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

“什么承诺?”李锦悦吓得一激灵,努力回想这自己到底说过什么,只可惜毫无印象。

不论她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糊涂,他都可以提醒她,“昨晚要你第回时,你说太累,推到明日,也就是今晚。”

不是吧?李锦悦倒吸一口凉气!她居然真的和傅新发生了什么,且还不止一回!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说假话,所以那到底是怎样一副凌乱的画面?她竟然毫无印象!窘迫的她恨不得将小脑袋缩进被子里,

“我什么都不记得,醉酒的话怎么能算数呢?不管我说过什么,都是假的,都是瞎话!你还是尽快忘了吧!千万别当真,也不要再追问。”

她一再否认,企图撇清昨晚的一切,傅新那颗才被她温暖过的心像是裂出一条缝,簌簌的灌着风,连笑容也渐消渐凉,

“你说喜欢我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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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喜了吗?

什么?她居然还说喜欢他?紧捂着发烫的面颊,李锦悦只觉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为保颜面,她坚决不肯承认,涨红了脸反问,

“怎么可能?你伤害我那么多次,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一定是误会,是胡话!”

他的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揶了一拳,连带着那些酝酿许久的承诺也被她一并给打了回去,闷叹一声,傅新强压下心的失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了句,

“那成亲之前呢?你可有喜欢过我?”

他问的这么仔细,李锦悦不禁在想自己昨晚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不至于统统交代了吧?心虚的她强自镇定,尽量不露怯,

“更不可能,你比我大五岁,我当你是兄长,怎么可能对你有其他想法?你不要自作多情。”

明明是她亲口承认,如今反倒成了他自作多情?窝火的傅新当即松开她,腾的坐起身来,肘搁在支起的膝盖上,闷不吭声。

看他心口起伏剧烈,似乎很生气,躲在被的李锦悦犹豫半晌才试探着道:“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时常惹你生气,不如你去睡书房,正所谓眼不见为净,咱们不睡在一起就不会吵架,对吧?”

她一脸诚恳的向他提议,傅新一侧眸,自她眼读出一丝期待的意味,见状,他反倒消了气,舒眉扬唇,哼笑道:

“谁说我生气?诚如你所言,不过是醉后胡话,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权当耳旁一阵风,你是否喜欢我不重要,即便不喜欢,你也是我的妻子,不可能逃得出我的心!”

才刚他还一脸盛怒,转眼就云淡风轻,笑得无谓,仿佛方才的不愉快都是她的错觉,李锦悦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傅新。

她还没琢磨明白,傅新已然回身趟下,侧过脸来,灼灼的眸光直白的绞着她,“倘若你觉得自欺欺人会好受些,那我大可由着你。”

他的眼神如此炙热,像是一团烈火,悄无声息的将她心门上的锁熔掉,他可以堂而皇之的闯进来,窥探她的秘密,而后再将门掩上,不予追究,只模棱两可的点一句,已经令她提心吊胆,自乱阵脚!

他这话是何意?为何没有冲她发脾气?为何不去书房,还要留在这儿,傅新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李锦悦苦思许久,终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再侧眸时,他已然闭眸先眠,就在她枕边。

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屋内一片寂静,她的心却被乱线缠绕,越想抽离,缠得越紧,稍稍一拽,便有窒息之感。

与心仪之人同床共枕,本该是欢喜之事,可她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东珊提议让她尝试改变,她尚未想出应对之策,傅新居然先改变了态度。

他到底想怎样,目的何在?想不通透,李锦悦只能放弃琢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傅新对她的态度在悄然转变着。陪她用膳时,他会给她夹菜,甚至主动与她闲话家常,问及她父母与弟弟的事,隔差五的派人给她娘家送东西,晚上得闲时还会带着她到后园转悠。

她总觉得他对她好得莫名其妙,而她始终有所防备,不肯向他敞开心扉,只因他曾说过要驯服她,也许在傅新眼里,她就像小猫小狗一样,高兴的时候逗一逗,他是想让她感念,让她死心塌地的认他做主人吧?

要知道他可是喜怒无常之人,这会子对她笑,指不定下一瞬就翻脸,她若当真,对他心怀感恩,可就太天真了!

李锦悦认定他不是真心,便收好自己的心,不为他所动。

偏偏傅新也是个倔强的,关于那晚之事,他没再提起过,至于他的心思,他也没与李锦悦明言,在她不肯承认的情况下,他不会将其戳穿。

她可以默默喜欢他那么多年,他也可以对她好,从现在开始,应该不至于太晚。他想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希望她能感受到他的转变,奈何两人的想法千差万别,纵然日日近在咫尺,却始终未能心心相印。

光阴似箭,夏去秋来,九月上旬,东珊算着傅恒归期将至,却不知会是哪一日。

这日晌午,东珊正在午歇,依稀听见傅恒的声音,那么清晰的在耳畔回响,她甚至还听到他在床边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梦魇的东珊努力的转动眼珠,费尽力气才终于醒来。

睁眼一看,帐边空无一人,才知那画面只是虚梦一场。

东珊顿感失望,加之没睡好,心情越发烦躁,翻了个身准备再眯一会儿,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东珊竖起耳朵仔细一听,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阔朗沉稳,十分熟悉,且还有说话声传来,

“夫人呢?”

“九爷您回来啦!”

东珊一个激灵,瞬时睁眸,困意全消,只因那道男声很像傅恒,这回应该不是梦了吧?

至于回话的应该是夏果儿,其他丫鬟不会这么莽撞,但听她道:“夫人在午歇呢!奴婢这就去请。”

傅恒却道不必去报,“我亲自去,给她一个惊喜。”

闻言,东珊会心一笑,赶忙将眼睛闭上,假寐以待。

脚步声渐近,她这一刻怀揣期待的小像是小鹿乱撞,明明已成亲两载,久别重逢时还是会有悸动。

忍着心的思念,她并未睁眼,但可以真切的感觉到他的指腹温柔的自她鬓边滑过,轻捋着她的碎发,每一根发丝被牵动时,她的心都跟着微微一颤,她贪恋这种感觉,正待仔细感受,他的又落在她唇瓣上,细细摩挲着,要知道她的唇最为敏感,难以承受的她再也装不下去,握住他使坏的,睁眸向他求饶,

“不许碰唇,好痒……”

她的面上并无任何惊讶,只有甜甜的笑意,傅恒见状已然明了,“好啊你,居然装睡骗我,看我怎么惩罚你!”

傅恒刚要挠她,尚未来得及动,她已主动搂住他腰身,放低姿态说好话,

“我错了,莫挠我,我怕痒。”此刻朝思暮想之人近在眼前,东珊含情脉脉的凝视着他那英挺的眉骨,忍不住抬顺着眉峰的方向缓缓向下,描摹着他那朗逸的轮廓,口喃喃念叨着,

“才刚我还梦见你,跟着你就回来了,原来咱们真的心有灵犀。”

迎见她眸闪动着细碎的柔光,傅恒的一颗心越发柔软,揽着她细腰的逐渐收紧,抵着她的额,笑问她梦见了什么。

东珊觉着口渴,坐起身来穿鞋下帐倒茶。明明倒了两杯,他却偏要喝她喝过的那杯。

润了润嗓,她开始回忆梦里的场景,好在这梦才醒,她还能记得住那些话,如若隔夜,怕是记不住的,

“梦见你在帐边走来走去,说我是只小懒猪,不是吃便是睡。”

傅恒义正言辞地否认道:“瞎说,你分明是只小馋猫,爱做美食,爱吃番茄鱼的小馋猫!”

番茄鱼她的确喜欢,但番茄夏天才有,那么热的天,做完菜便是一身汗,若非为他,她实在懒得折腾,“是你爱吃我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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