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情相悦,只可惜他是汉军旗的人,除非皇上特旨,否则不能娶满洲姑娘,因为世俗礼教的限制,你们不能在一起,被迫分离,有缘无分,你不过是遵从父母之命才嫁给我,其实你心里的人只有他!你给他送的荷包上面还绣着紫薇花,他至今还戴着,无比珍视!”
一想起那个荷包,广廷越发心塞,忽觉自己像个笑话,怒极的他紧咬着牙关,很想将心底的愤慨情绪压制下去,奈何那些悲愤太汹涌,他根本压不住,终是攥拳苦笑,
“你们两人如此情深义重,却被我给断了姻缘,你是不是很恨我?”
怎么可能呢?“不是这样的,后面还发生了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我跟他……”
咏微很想与他解释清楚,广廷却不愿再听他们之间的故事,越是探听得仔细,他越觉得自己多余,
“荷包便是最好的明证,你给他绣的荷包上有紫薇花,给我绣的荷包也有,那我究竟算什么?你绣着紫薇花的时候心里依旧在念着他吧?”
“我没有念着他,这只是我的习惯,我绣什么都会加上紫薇花,并不是单单为他,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发火?”她很不希望被他误解,想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只盼着他能理解她,怎奈广廷根本没那个耐心,此刻的他,眼只剩无边的怨愤,
“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初成亲时我还提过咱们初见的情形,那日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们是旧相识?但凡你早些说出来,我有个准备,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这种事本就是忌讳,她该怎么开口?“那时候才成亲,你对我毫无感情,我若贸然提及旧事,你能接受吗?”
“所以呢?倘若不是今日被我察觉,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回想两人之间的和睦相处,广廷忽觉一切都变了意味,也许她对他的那些温柔体贴不过只是勉强的敷衍罢了,毕竟她心之人是李侍尧,又怎么可能再爱上他?
“可笑的是我竟然以为你喜欢的人只有我,今日方知,我不过是个夺人姻缘的后来者!”
气极的广廷当即将悬挂在腰间的荷包狠拽下来,扔还给咏微,满目不屑地恨斥道:“荷包既是你们之间的信物,就别再送给我,我不稀罕!”
愤然道罢,他转身即离,徒留咏微紧攥着被他丢弃的荷包,心痛难耐!
事情已然过去那么久,她做过那么多的荷包和绣品,送给广廷的这个,一针一线皆糅含着她的满腔情意,末了竟被他给扔了!
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本经不起任何考验,可悲的是,她居然还在奢望着他知道真相之后会原谅她,理解她。事实证明,他对真相没兴致,他介意的是她曾心属过旁人,这件事伤了他的自尊,他怎么可能包容呢?
什么夫妻恩爱不过都是假象罢了,男人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颜面,至于她的感受,他哪儿会在乎呢?
这荷包,他既然不稀罕,那就没必要再留着!绝望的咏微当即起身去拿剪刀,一刀又一刀,被剪碎的不只是荷包,还有她这颗本就脆弱的心。已然破碎过,为了广廷,她努力拼贴起来,哪里经得起再伤一回?
透骨酸心的她泣不可仰,忽觉腹部一阵绞痛,疼得她冷汗直冒,难以承受!
方才霜晴想着主子们要说话,便退了出去,后来发现少爷黑着脸离开,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赶忙回往屋里,一进门便见夫人泪流满面,痛苦的捂着腹部,吓得她赶忙跑出去着小厮去请大夫……
承恩公府内。
午宴结束后,宾客陆续散去,东珊午歇了会子,醒来仍未见表姐派人来报消息,她想着这喜脉一般不会有差,便差人送些补品过去道贺。
出乎意料的是,蔷儿回来后竟说那边出了状况,表夫人确诊有孕,但又小产了!
“怎么会小产?”盼着喜讯的东珊骤闻此言,既惊且惑,实难想象,这才两个月,才确诊喜脉,怎会突然没了?
蔷儿只道不甚清楚,“表夫人的婆母也在场,奴婢没敢多问,听她们那意思,好像是表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
彼时傅恒也才睡醒,头晕晕乎乎的,正躺在帐闭目养神,听见蔷儿的话,遂坐起身来,喃喃道:“不会是因为晌午那件事吧?”
“晌午发生何事?”焦急的东珊忙问他可知内情,傅恒摆了摆,示意蔷儿先下去,而后他才起身下帐,来到桌边坐下,倒茶的同时低声问她,
“咏微可曾送给李侍尧一个荷包?”
仔细回想片刻,东珊点头道:“好像是送过,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有什么影响吗?”
果然是咏微送他的信物,傅恒心下了悟,兀自猜测着,
“晌午那会儿,李侍尧的荷包丢了,捡回来时正好被我表兄瞧见,当时我去得晚,不确定李侍尧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看广廷面色很不好,我怀疑广廷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他回家后跟你表姐起了争端,你表姐才会出意外?”
不会这么巧吧?难不成李侍尧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坐于桌畔的东珊双互捏,隐隐生忧,
“他二人早已了断,表姐已然成亲,为何他还不肯放过表姐,就不能让她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吗?”
这一喜一悲,表姐肯定难以承受,担心她的状况,东珊打算现在就去看望表姐,傅恒也想知道表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便陪她一起前去。
一进宅子,傅恒问起表兄何在,下人只道少爷早已出府,夫人出事后,太夫人派人去找了两回皆无果,却不知少爷究竟去了何处。
思量片刻,傅恒停下步子,“我应该能找到他。”而后他交代东珊去陪她表姐,而他则去找广廷。
东珊曾随傅恒来此做过客,也去过表姐的寝房,认得路,焦虑的她急匆匆去往后院,蔷儿在旁紧跟着相扶,生怕夫人穿着花盆鞋,一不小心会崴脚。
彼时广廷的母亲齐佳氏正在里屋安慰咏微,得知东珊到访,亲自出来相迎。
儿媳进门一年半都没动静,她这个做婆婆的从未多说一句,正是不想给咏微压力,而今总算有了身孕,本是大喜事,却又出意外,咏微哭得眼睛都肿胀,齐佳氏瞧着心疼不已,暗自抹泪,
“我问过她,她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伤,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广廷才回来又出去,却不知他二人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我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是她的姐妹,她应该不会瞒你什么,劳烦你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广廷的错,我必定好好教训这个逆子!”
表姐的婆婆是个明事理的,东珊也替表姐感到欣慰,“舅母客气,待会儿我会问清楚,还请舅母放宽心,忙碌半晌,您应该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我来陪表姐。”
她们表姐妹说话,齐佳氏不便在此,遂先行一步,遗憾哀叹,直叹着自己的孙儿怎的就没了呢?
送走舅母后,东珊转身去往里屋,屋内传来压抑的低泣声,东珊绕过屏风,便见靠坐在帐的表姐肩膀轻颤,一张苍白的小脸儿被泪水浸润,两道湿痕再明显不过,那双眼玲珑眸早已红肿不堪,再无先前的灵气。
咏微满心委屈,却不敢与任何人说,瞧见表妹过来,终是情绪崩溃,倚在她身边痛哭失声。
霜晴垂着泪,招呼其他人都出去。
已为人母,东珊很能理解她失去孩子的痛楚,尤其是盼望了那么久才得来的喜讯,骤然成悲,越发遗憾。东珊疑惑深重,问她到底发生何事。
诚如齐佳氏所言,咏微不会瞒着自家表妹,便把实情告知于她。
果如傅恒所料啊!东珊听罢怒极恨斥,
“这个广廷怎的这般自以为是?他让你交代来龙去脉,你还没讲完,他竟不肯听下,不了解事实就胡乱指责,害得你动了胎气,实在可恼!”
拿绢给姐姐擦了擦眼泪,而后东珊又问,“他说这些的时候可知你有身孕?”
摇了摇头,咏微抹泪哽咽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已闹了矛盾。”
东珊不禁在想,如若广廷知晓咏微有身孕,口下留情,别说那么伤人的话,也许这个孩子便能保住。
虽说她恼广廷的所作所为,但她心知劝人不能说狠话,她越是说广廷不好,表姐心里越难受,为安抚她的心情,东珊好言劝道:
“也许他是太在乎你,以为你心属李侍尧,才会说出那样的胡话。”
“那他为何不肯听我解释?我话都没说完,他便胡乱猜测,认定我对李侍尧还有旧情,我送给你的东西上也有紫薇花,又不是只给李侍尧,他何苦把我送给他的荷包扔了!”一想到广廷那嫌恶的眼神,咏微便心如刀割,疼到连喉咙都是痛的,
“自被李侍尧欺骗过,我再也不敢对感情报什么希望,想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嫁给广廷之后,他对我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让我真切的体会到被人疼爱的滋味,我心非草木,终是被他打动,才愿意向他敞开心扉。
我以为他是值得我依靠的男人,今日才知,感情皆虚无,平日里的好算不得好,关键是看出了事之后对方的态度,既然他无法接受我的过往,那我也不会再去强求什么,这日子,他愿意过那就将就过下去,若是不愿,休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这事儿应该闹不到休妻的地步吧?东珊对广廷不是很了解,但她时常听傅恒夸赞他,想来人品应该不差,广廷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大肆闹腾,
“没那么严重,他只是不晓得你有身孕,才会口无遮拦,人在盛怒时说的大都是违心话,当不得真。很有可能是李侍尧说了什么话误导他,他才会对你生出误解,一时无法接受,等他冷静下来,也许他就会明白轻重。”
咏微虽是伤心,可仔细想来,她又觉得广廷没什么错,含泪苦笑,悔不当初,
“这种事本就不光彩,男人大都心眼小,他们可以有不同的女人,但女人若是曾经心属过旁人便是大罪,他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我没资格怪他,怪只怪自己糊涂,成亲之前与人来往,如今被嫌弃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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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缺女人?(二合一)
她和李侍尧的事,东珊再清楚不过,说到底咏微不过是被那个势利小人所蒙骗罢了!情窦初开的姑娘不谙世事,难免被甜言蜜语所迷惑,连东珊都看走了眼,以为李侍尧是好人,更何况是咏微呢?
看她泪眼迷蒙的模样,东珊也跟着难受,握着她的柔声安慰,
“姐姐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和李侍尧只是书信来往,并无其他不轨之举。广廷若是真心待你,我相信他明白真相之后便不会再怪你,倘若他真的无法接受,那我只能说,他不值得你托付。傅恒已经去找他,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先别多想,等他回来再说。”
然而对于咏微而言,广廷是否回来已经不重要了,孩子已经没了,他回来又如何?
傅恒是在郊外的一处池塘边找到广廷的身影。
少时他若有心事,就会骑马到这儿,一个人静坐在此,默默的将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咀嚼咽下,而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家去。
小厮们不晓得这个地儿,自然找不到他,傅恒陪他来过,听人说找不到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此地。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广廷侧首回望了一眼,看到傅恒的身影,他并不意外,也没打招呼,继续转头回望着倒影着蓝天白云的池塘与远处的青山。
他就那般席地而坐,也不管这地面上的枯草是脏是净,左腿蜷起的他将肘闲闲的撑在膝盖上,指尖拈着一根狗尾草,远眺的目光一片空茫。
近前后,傅恒在他身边立定,环视四周,负感慨,“景致不错,你倒是会偷闲。”
十月花已落,不见粉嫩的生,塘内只余残荷,入目一片颓废,看在傅恒眼是别样的美,广廷却觉得梦醒了,所有美好的假象皆被打破,他的处境便如这残叶一般,变得残缺破碎,再无生。
广廷无精打采,懒声问道:“你怎么会过来?有事找我?”
顿了片刻,傅恒啧叹道:“我没事,出事的是你的夫人。”
闻言,广廷心顿沉,即刻抬眸望向他,“咏微她出了何事?”
他的眸间难掩紧张,那是本能的反应,由此可见,他应该还是很在乎咏微的吧?那又何必与她争执呢?哀叹一声,傅恒深表遗憾,
“才刚我陪东珊去你家看望她,听说她有喜了。”
“什么?”骤闻此讯,广廷惊起身,期盼已久的消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传来,掺杂着悲愤的喜悦既甜又苦,搅乱他心绪,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她有孩子了?”
未等他反应过来,傅恒又道:“但她突然动了胎气,孩子没保住。舅母派出去的人找不着你,我才会来这儿碰运气。”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做父亲的喜悦,转眼便遭受暴击!广廷如遭雷劈,轰然而炸,焦急的望向傅恒,问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这就要问你了,咏微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具体因由,谁也不清楚,大约只有你们夫妻知道。”
此刻的广廷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会儿才回家时,咏微似乎说有事要跟他讲,难不成就是有孕一事?
她正打算与他分享喜悦,他却在质问她,定然是他的言辞太过狠厉,伤透了她的心,她才会动了胎气吧?
思及此,广廷后悔莫及,“是我的错,都怪我,我不该那么说她!”
听这话音,傅恒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晌午那会儿我就看你脸色不太对,李侍尧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
骤闻此名,广廷缓缓抬眸,看向傅恒的眼神满是疑惑,“你也知道李侍尧的事?为何你从未与我提过?”
来之前,傅恒已然猜到自己会被质问,对于此事,他问心无愧,镇定反问,“假如此事发生在我身上,你会在我成亲时跟我说一些关于我妻子的事吗?”
被反问的广廷哑口无言,如若是他,他的确不会乱嚼舌根,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姻,明知这个道理,他又有什么资格怪傅恒呢?
不听他回话,傅恒接着道:“咏微与李侍尧的事早已过去,在她未与你定亲之前,她已然与李侍尧了断,你何必为这事儿而生气?”
他也不想这般小气,可一想到咏微心之所属不是他,他便失落至极,“了断只是被迫,他们心属彼此,而我是多余的,你不会明白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
到底是咏微没与他解释清楚,还是广廷胡思乱想?傅恒越听越糊涂,
“你是不是对这件事有什么误解?李侍尧看的只是咏微的家世,他想利用咏微,咏微已然看透他的真面目,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哪还有什么情意可言?”
默默听罢傅恒的话,广廷方知咏微与李侍尧之间不仅有情也有怨,“你是说……咏微现在已经不喜欢李侍尧?”
“当然不喜欢,”迎上他那震惊的眸光,傅恒不禁怀疑他们夫妻吵了半晌都在吵些什么。
“你没问她吗?怎么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个儿在这儿生闷气?”
他问了,可惜当时被愤怒冲昏头,没听完他就走了,得知真相的广廷懊悔不已,再也不耽搁,疾步往回赶。
来时他独自骑马,傅恒则是乘坐马车而来,遂命下人将广廷的马骑回去,他们两兄弟则一同坐马车。
回程的路上,傅恒苦口婆心地劝道:“此事已然发生,无法改变,咏微她只是被蒙骗,你若还在乎她,就请你体谅她,毕竟那只是过往,她早已放下,男子汉大丈夫当需大度些,你不该再计较。
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关键还是看你的态度,旁人说再多皆是多余。假如你觉得她对你可有可无,无法接受过去的事,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傅恒之言不禁令广廷陷入沉思之,孰轻孰重,他心的那杆称早有偏向,此刻的他只想尽快回家,尽快见到咏微。
把人找回来之后,傅恒认为他们没必要再待在这儿,遂对东珊小声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接下来的事应该让他们自己处理,咱们还是回去吧!”
也是,有外人在场,两夫妻更难沟通,于是东珊向表姐辞行,嘱咐她千万保重身子,还说得空会再来看望她。
临走前,东珊望了广廷一眼,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又觉得自己的身份跟他说这些不合适,料想傅恒已然劝过他,她也就没再啰嗦,随着傅恒一道离开。
此时的屋内只剩他二人,周遭的气氛冷到了极致,一个是满怀愧疚暗生悔,一个是神伤意哀心成灰。
报喜的话,咏微终是没能说出口,如今孩子都没了,只剩无尽的悲痛,哪还有什么喜事?
发生这样的意外,广廷无比自责,默默来到帐边坐下,千言万语埂在喉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吭声,没有任何怨怼,甚至连眼神都不给他,这样压抑的气氛令他越发痛恨自己,
“咏微,我……是我对不住你,若非我冷嘲热讽,你也不至于动了胎气失去孩子,都是我的错,你骂我打我皆可,千万不要闷在心里。”
紧攥着被褥,咏微才平复的情绪又被他这番话而掀起惊涛骇浪,自胸腔满溢,逼至眼角,再次红了她的眼眶,齿冷心寒的咏微恨瞪他一眼,低嘶痛斥,
“打骂有何用?孩子会回来吗?”
她的声音已然沙哑,广廷可以想象她已经哭了多久,一想到他不在家的这几个时辰里,她一直在默默的承受着失子之痛,他便恨透了自己,哽咽失声,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伤害已然造成,无法挽回,我错得太离谱,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当他握住她的,想要给她以安慰时,她却一把将其甩开,再不稀罕他的柔情,
“那就别说了,我没有恨你,错在我,是我不知廉耻,与人有私,是我瞒你在先,一切恶果皆是我咎由自取的下场,与人无尤!”
她越是这般诋毁自己,广廷越是自责,滋生的愧疚如一道绳索,勒得他眉皱成川,几近窒息,
“咏微,你别这么说自己,我没有那样想你,傅恒已经把真相都告诉了我,我才知道李侍尧欺骗了你,你对他早已没有感情,是我胡思乱想,误会了你。
我不是不能接受你的过去,只是害怕你心属别人,一时紧张才会口不择言,假如你心里有我,那我便不会再计较那些旧事。”
听着他所谓的解释,咏微不为所动,只觉可悲又可笑,但凡他冷静下来,听她把话说完,这悲剧就不会发生,迟来的忏悔毫无意义!悲愤的她笑着哭着,回想着那些冷言冷语,心已结冰,再难融化,
“没有你,我的心是空的,谁也进不来!男人皆薄幸,情爱终虚妄,我不会再相信你,不会再把自己的心交付于你,你只会肆意的践踏伤害,根本不会珍惜!”
她的控诉声凄厉而悲绝,此时此刻,广廷才意识到,他对她所造成的伤害远超于他的想象,她说不会再把心交给他,也就是说,她曾经交付过,可他却亲将其揉碎,扔还给她,彻底寒了她的心,懊悔的他一再表态,
“我害你失去孩子,你怨我是人之常情,可我真的不是故意,我若晓得你有身孕,肯定不会提那件事。”
然而咏微倒是庆幸他提了,双目无神的她自嘲悯笑,“你若不提,一直闷在心里,整日的与我面上嬉笑,内心猜忌,我岂不是更可悲?倒不如直接说出来,你不必再伪装,我也不会再对你报什么希望。”
猜忌最为可怕,他也不想过那样貌合神离的日子,这件事于他而言便是最深刻的教训,只是这代价太过惨烈,她好容易才有身孕,却又因他而没了,广廷难辞其咎,无可申辩,他能做的,似乎只剩道歉,明知无用,他还是想让她知道,他是真的知错了,
“我的所作所为太过分,我会引以为戒,今后我一定不再猜疑,我会好好珍惜你,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咏微,你就再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失望。”
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像是有一把在腹狠狠的拧拽着,咏微唇色发白,冷汗直冒,痛得险些晕厥,实在没工夫搭理他,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出去!”
广廷见状忙扶她躺下,怕她再受刺激,没再继续说这件事,只嘱咐她好生休养,他不放心,不愿离开,便回身坐到桌边,默默在旁守着她。
不愿看到他,咏微翻身朝里躺着,再痛她也强忍着,不许自己哭出声来,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和安慰,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依赖广廷,接下来的人生路,她一个人也可以走下去。
后来咏微的母亲闻讯赶来看望女儿,问及因由,咏微依旧没说是广廷的责任,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此乃私事,她不想闹大,哪怕在这儿受了委屈,她也不愿告诉母亲,不希望母亲为她担忧。
东珊得空亦来探望她,问她的身子恢复得如何,咏微只道每日仍会绞痛,流出的血色很不正常,大夫重新配了药,尚不知效果,得调理两日才能见效。
东珊一直以为小产只是当日受罪,未料竟会持续好几日,难为表姐尚未能感受做母亲的滋味,就要承受这样的苦楚。
问罢这些,她又试探着问了句,“你们之间的误会是否开解?表哥他没再与你置气了吧?”
“孩子已经没了,误会解开又有何用?”咏微的气色比那日稍稍好些,但心情依旧抑郁,满目哀绝,没有神采,仿佛这世界一片灰暗,又或者说,只有她的路是灰色,
“我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两回,一回被骗,一回被伤,却不知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惩罚我?既然他不是我的良人,我也不会再对他用心。”
如若不是阴差阳错失去孩子,也许咏微不会这么绝望,当两人的矛盾牵连到一个生命时,后果似乎变得格外严重。
东珊很理解咏微此刻的灰色心境,陷入深渊的人,想爬上来重见天日并非易事,尽管很难实现,东珊仍想拉她一把,不希望咏微在这情感的泥沼越沉越深,难以自拔,
“其实每对夫妻都会有争执,不可能一直甜蜜和顺,就像我跟傅恒,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感情很好,但我们也吵过几回架呢!
原本陌生的两个人成为一家人,性子不同,看待问题的观念不同,难免会闹矛盾,其实吵架并不可怕,最起码把问题摆在了明面上,既然晓得问题出在哪儿,那就想办法去解决,男人要懂得妥协,哄女人,女人也要适当的学会退让,彼此迁就,相互包容,才是真正的夫妻啊!
不能因为一件事就否定一个人,毕竟广廷的错并非是原则上的大毛病,只要他能改正,我觉得姐姐你可以给他一次会。”
听着表妹的话,咏微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小气,她不是不愿意包容,只是这孩子来之不易,明明可以保住,却因为这误会而失去,夫妻之间横亘着这样的仇恨,如何能够轻易化解?身心俱疲的咏微苦叹道:
“往后再说吧!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烦乱之事。”
道理谁都懂,东珊相信表姐比她更明事理,正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有些苦楚的确很难轻易抹去,无法愈合的伤痕,只能交给光阴来抚慰,表姐不愿提,东珊也不勉强,温言宽慰,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有压力,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先养好身子再论其他。”
此事的真相只有傅恒夫妇知道,对外都说是咏微不小心摔伤才导致小产,傅恒与东珊都不会乱说话,只希望此事尽快平息,希望他们两夫妻还能和好如初。
深秋的天一日比一日寒冷,麦穗已为主子们换上厚锦被,傅新盖着正好,李锦悦却浑身冒汗,有孕者似乎不畏寒,是以她习惯将腿伸在外面。
许是半夜转凉受了冻,她的小腿突然抽筋,被痛醒的她忍不住哀呼出声,傅新听到动静瞬时惊醒,立即坐起身来,问她哪里不舒服,
“可是腹痛?孩子踢你了?”
摇了摇头,李锦悦忍痛道:“这才几个月,哪里会踢人?是腿抽筋。”
傅新暗叹自个儿糊涂了,遂坐起身来帮她按捏小腿,动作轻柔,格外细心的帮她捋着筋。
见状,她忽然想起少时曾经摔倒过,当时傅新也是像现在这样,帮她按捏脚踝,她直喊疼,眼里包着两汪泪,他便不敢再乱按,俯身弯腰将她背起,送回房,请大夫来为她诊治。
过往的回忆尽数袭来,呛得李锦悦鼻翼酸涩,努力噙着的泪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傅新听到哭声,还以为自己按错了,下意识松开,
“还是很疼吗?”
摇了摇头,李锦悦轻声啜泣着,“没那么疼了。”
抬指拭着她面上的泪痕,傅新总觉得她的情绪不对劲,“才刚还没哭,这会子反倒落泪,如若不是太疼,又是为甚?”
“只是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
少时的日子单纯而美好,面对傅新的善意,她不会猜忌,只会心生感动,可是如今,不管他为她做什么,她都会不自觉地思索他为何要这样,有什么目的。
如此深重的疑心,连她自己都觉得讨厌,这日子究竟何时才能变得正常?
“哦?”傅新颇觉好奇,将她的脚放平,用锦被盖好,闲问她想起了什么。
几年前的小事,可能他早已忘记,她再提起徒添尴尬,李锦悦并未答话,只是反问他,
“倘若没有这个孩子,你……是不是不会对我这么好?”
傅新讶异抬眼,惊诧于锦悦居然是这么看待他的。
察觉到他面色不太对,李锦悦暗嗤自己睡糊涂了,怎能问出这种傻话?即便真相如此,他也不可能承认啊!懊悔的她赶忙改口,
“当我没问,天色还早,继续休息吧!”
他却没有躺下的意思,反过来问她,“在你没有确诊身孕之前,我对你不好吗?”
李锦悦仔细回想了一番,自从她醉酒那日过后,傅新对她的态度就开始转变,如此算来,好像也不是为孩子,
“那你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深藏在心底的疑惑困扰了她几个月,问出来她只觉好傻,不问的话,她又稀里糊涂,煎熬得紧,今晚一冲动,她竟脱口而出,却不知他是否会觉得这个问题很无。
李锦悦怯怯抬眸,但见饶有兴致的回望着她,眸带浅笑,
“你猜。”
瞎猜好没意思,努了努嘴,李锦悦小声嘀咕道:“我若是晓得,还问你作甚?”
傅新之所以让她先说,无非就是想听听她的心里话,“无妨,猜错了我再告诉你真正的答案。”
为防他突然变脸,她先讲起了条件,“那先说好,不管我猜得对不对,你都不准跟我发脾气。”
微扬唇,傅新朗然一笑,“好说。”
“嗯……”迟疑片刻,李锦悦才道出心的猜测,“我猜-----是因为我最近总是忤逆你的意思,对你不似从前那般关怀体贴,你便刻意待我好些,想让我心软感动,对你言听计从,永远臣服于你。”
待她道罢,他的笑容已然消失,怪不得她会将丑话说在前头,他真心相待,她却这般猜忌,他不生气才怪!
当他忍不住想发火时,却撞见她那怯生生的目光,傅新不禁在想,训她有用吗?只会让她更加抵触他吧?
转念一想,他反倒冷静下来,语态极为平静的问道:“那么我请问你,我家缺丫鬟吗?”
李锦悦懵然摇头,不晓得他为何会这样问,紧跟着傅新又问,“那我缺女人吗?”
呃……富察家的六少爷,那自然是不会缺女人的,只要他想要,还不任他挑?于是李锦悦又实诚的摇了摇头。
“我一不缺丫鬟,二不缺女人,而你嫁进我家便是我的人,即便我对你不好,我让你做什么,你也得言听计从吧?那我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讨好你?究竟是你傻还是我有毛病?”
被他这么一捋,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正在她迷茫之际,傅新又问,“倘若依照你的看法,我对你好是图谋不轨,那么你觉得我在图你什么?图你年轻貌美,还是图你家世优渥?”
她的确年轻,至于容貌,只能算是上之姿,比她漂亮的姑娘多的是,再说傅新也不像是贪色之人,家境那就更不用提,她嫁过来纯属高攀,思来想去,她似乎真没什么值得他去图谋的。
李锦悦被问得哑口无言,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腿抽筋就罢了,怎的脑子也抽筋,一天到晚都在瞎想些什么,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啊!
她的面色一变再变,一阵红一阵白,懊恼且羞愧,打量着她的娇模样,傅新忽然就不生气了,只觉好笑,猜了那么久都没猜对,她可真是个小呆瓜!看来他应该主动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她,
“其实我对你的确有所图。”
“啊?图我什么?”才刚她想了半晌都没想到自己还有什么优势,但见傅新抬指了指她的心口。
李锦悦低头一看,自打有孕之后,那里比之以往好像更丰满了些,灵光一闪,她顿时了悟,“图我胸大?”
“……”正准备趁势告白的傅新闻言,笑意顿僵,愣怔当场,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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