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章 (4)(1 / 2)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与你斗争到底,把你彻底消灭!”

弃君声冷如铁:“我等着。绝地天通,你有本事就来阻我。我也告诉你,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所有人!”

方征斥道:“没有人类的智慧积累,你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你越有本事,越说明你要毁灭的人类的宝贵和伟大!”

“是,人当然伟大,否则怎么会诞生我呢。我伟大到明白所有人的存在应该消失。”弃君嘴唇泛起讽笑,“我就是走在这条唯一正确道路上的人。”

“丧心病狂!”方征怒道,“你不过是感情被人类伤害过,就把报复的仇恨,扭曲伪饰成伟大价值。其实你只是个无能狂怒的懦夫。”

弃君神色冰冷,似被刺了一下,随即咆哮道:“我根本没把那放在眼里——他根本不配伤害我!我就是对他太不设防,才会被射伤!!”

方征也不知道这里面美化滤镜有多少,轻蔑道:“可是如今啊,哪怕你杀了所有的人,既没法把羿君召回来,也没法气他报复他,更不可能改变他的名声地位——只能无能狂怒啊。”

弃君咬牙森然道:“当然能报复。他一心要人族存续绵延。我就毁了他最在乎的东西。他如果有本事,就从地下爬出来拦我!”

方征知道对这种人无论是沟通交流、嘴炮说服或是恫吓威胁,都是白费功夫了。他摇了摇头,深信彻底消灭的战略目标绝对没错。他也不再浪费口水,白雾也差不多到时间了。他唯一牵挂的就是不远处建木中养伤的小冰和小火。弃君会对他们不利吗?

仿佛看穿了他心思般,弃君讽笑道:“方征,你运气好。我暂时不会和并封龙动手。龙兽很宝贵。连子锋同样。它们最后都会站在我这边。我要消灭的,只是像你这样的人类而已。”

方征猜测多半金鸾也不愿意飞越弱水靠近龙兽天敌,但他拿不准弃君还有没有其他杀手锏。狂妄认为龙兽和花龙血脉都会支持自己,这弃君可真是优越感太爆棚。方征冷笑:“说狠话谁不会?你叫它们支持一个看看?我等着!”

白雾恰在此刻中断,方征怀抱决意,果断抽身而出,睁开眼睛,连子锋忙问:“征哥哥,你醒了?刚才你是在用那神奇的什么法子‘看’那边吗?怎样?”

方征告知了子锋情况,先问:“绝地天通、鳌脉和喾俊氏,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子锋眨眼道:“‘绝地天通’我没听过。但鳌脉是当年娲皇撑天四极时斩下的巨鳌之足。传闻在四方极境。没有人找到过。难道当年喾俊氏在昆仑山中找到了鳌足,用它代替龙骨维持了若木的平衡?”

方征思索道:“很有可能。”他思路活络,“你说,建木那么高,在地面上那么多人看得到。撑天的四柱应该更高大吧。却根本没有人见过。会不会有这种可能——神话是撑天,实际是撑地?”

子锋隐隐抓住什么,迷惑却又期待地看着方征。

方征越想越说得通,“地壳经常发生运动。薨渊也是地质里场力的异象。我们头顶的天空都是大气,是不会掉下来需要修补的。但地面不一样,板块运动、火山地震——有可能那四根巨大无比的鳌足,是撑在了地下。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没人在昆仑山上见过若木,因为喾俊氏找到了地下的一只鳌足,然后让若木向下长,借助鳌脉的力量去抵消木精恐怖的爆发力。所以在地面上见不到若木。”

子锋佩服地瞪大眼睛:“这样一说真有道理。”他忽然又想起了,“征哥哥,你那块龟甲上不是写了姚虞帝一些事迹,还有奇怪的功法?那是不是就是‘绝地天通’?”

方征沉吟道:“我以为龟甲上的东西全是姚虞帝自己写的呢。喾俊氏比姚虞帝早啊。弃君嘴里的绝地通天至少在两百年前的时代就已经……”

“苍梧之渊和丹朱墓的事是姚虞帝写的。但那些功法是谁教给他的呢?是他自己想的吗?”

方征叹道:“也难说,伟大的姚重华,能成为帝君当然有过人之处。我相信他对这套功夫是有独到见解的。但源头可能来自一代代智慧积累,两百年前就已经存在的功法。神龟象征长寿,龟甲记录能长久留存。绝地天通……我修习这么久,想不到它还有这种渊源。”方征淡道,“第八招我还没学会呢。”

子锋好奇:“第七招都已经能看到那么远,还能预测,第八招又是什么?”

龟甲上的第八招就是一个人盘腿闭眼坐在原地。就连娥皇女英养子的八阵分解图上面,最后一招的姿势也没有变化,变化的只有背景上星点的位置顺序。方征觉得如果展开想象,这就很像所谓的“汲取天地精华日月星辰灵气”之类的暗示,但他干坐着自然是不能发动的。

而且每次“看”完白雾中的景象,方征都觉累得够呛。看得越远,时间越久,他消耗越大。此刻他几乎都没力气抱着子锋,只能手搭在他的肩上。亏得子锋那只右手紧紧扣着他的腰际抱紧,不让他掉下去。

方征双眼沉闭,这回是真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方征仍然勉力问:“小锋……那个弃君说,你,还有小冰小火,最后会站在他那边。他要抬起半陆。恢复灵兽主导的世界,杀掉所有的人类……你告诉我最真实的想法,不必有顾忌。”

子锋顿了顿,“征哥哥,我当年被龙兽血脉控制思想的时候,是无所谓蚂蚁生命的。不执念也不仇恨,只是随手去做罢了。如今我也觉得那弃君的想法不怎么样。这两百年来,水中很多大怪物已经适应了海洋,他不分青红皂白又要拉半陆起来。不适应陆地的种类又要死一遍。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私心,却非得说为了灵兽种族好,就很好笑啊。”

方征舒了口气,笑道:“小锋,你学会了这样思考问题。我很高兴。”

子锋被夸奖,神气活现的,继续提醒道:“不过,征哥哥。并封龙那边我就不清楚了。它们还小,最单纯善良。但年纪越大,龙兽血脉里那种渺茫和孤独感越强,也越会疏离人类。尚不知那弃君会不会有什么杀手锏没使出来……”

“且看吧。真有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一介凡人也没法不是。”方征实在太累,头一歪搁在子锋肩上睡着了。在入睡前意识模糊刹那,方征感觉到子锋轻轻亲了亲自己耳垂,带着怜爱。不过方征也没力气哼,昏昏沉沉任那温暖湿润触感印在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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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征悠悠转醒,子锋已经飞到了红山矿脉附近。他找了个高峰降落。

暮云初平,落日熔金。方征恍惚间以为自己到了雪国,下方一片反射着暮霭的白山坳。随即他看清,那些就是开采至半的矿山。它朝外侧是土黄色,山麓处有些光秃秃的植干。盖因此时刚涨过春汛不久,北方植物还未铺绿。

大部分开采过的面是淡白色的,如盐田又似雪堆。玉矿成色也不一,有些暮色光芒照耀在晶体上,折射出五颜六色;有些矿料不纯,是褐黄或褚色;其中某个矿山钻得最大片最深,该是成色最好的玉井,就像是一朵最纯净呈辐射状的晶莹花朵。远处依稀可见远山雪线未化尽,山下有绵亘的草原,小雪碎屑星星点点铺就,新草泛着幼嫩色泽。

方征不断听到“隆隆”声,定睛看去。只见是在半山腰上,有玉工抱着形状似轮的工具,上半头是石头,下半头嵌了刚玉,两侧以绳索固定。从半山腰坠下,落到下方要打磨的玉石顶端。又重复抱着那东西,再次爬到半山腰,将那工具微调方向坠下。

“那就是夏渚的‘刚砂轮’吗?”这当然不是后世的钻头机械力量,方征惊讶看着,全都靠人力。祖姜的轮.盘制陶是先靠高温熔铸,再在极大温差下重固。饶沃的铜风炉也需要消耗巨量的木材燃烧。但夏渚这么多玉器,靠这样做要到猴年马月?

方征发现自己又错了,玉矿周围的一圈半山腰上,都是这种劳动模式。爬山玉工三人一组,下方更换工具的两人一组。粗略估计有几百组,人数达上千。他们轮流更替,大约3分钟左右靠重力打磨一次,下方隐约已经成型的有不少玉雕。他们的绳子是特制的,上面缀有很多小刚砂,重力下坠时也能磨制。谓之“砂绳”。

这里都是粗加工,借助地形重力把器物大致形状弄出来,更多细节加工则在阳纶的玉坊中。

最中央正在磨制形状的最大件,方征辨认出那天圆地方筒形的大致轮廓,想必是玉琮,古代祭祀的重要礼器。方征又看了一会儿,发现玉工之中负责领头人不是奴隶主类似的“监工”模式,而都在各组玉工中起到带头作用。不断纠正绳索摆放方位,提醒玉工们仔细。

在玉矿山四面,都有农舍房屋。想必就是索兰说的在此地定居了几代之人。附近土地贫瘠,更没有河流,农业和渔业都没法维持生计。他们就靠制造玉器,与夏渚换取生活资料。矿山外围驻守着不少士兵,有些穿着铠役军的甲衣,有些却是葛布麻衣,能在玉工和民兵两种身份转化。

这样的劳动组织模式还算人道,也不残酷。每做一会儿那些玉工还在伸懒腰“能不能歇会儿啊”。这时候就会有工头敲他们脑袋“做不完后康大人就不高兴,不高兴了就不给我们送吃的了!”

后康想必是夏仲康某个管玉坊的小兄弟。饶是如此那些玉工又嬉皮笑脸哼,“没事的,我们都做了大半了。做得完的。”于是工头也高声道“那就去吃饱,然后好好睡一觉!精神好了回来干活!”

子锋道:“征哥哥,阳纶都成那样子了,还会有人来跟他们换东西吗?”

方征叹了口气:“只有和平时,贸易运输队伍才能规律前来。我要和他们谈谈。”

子锋指着玉矿入口处那密密麻麻,大约有上千的守卫军队,“军队怎么办?”

“军队也是人,也需要吃东西。”方征道,“一块儿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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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征刚才就发现这里的“监工”管理颇为宽松,而且有种科学的高效意识。和这时代的大部分上层阶层管理奴隶不一样。这让他觉得好奇,隐隐觉得哪里不一样。

这个感觉在连子锋带着方征主动降落在玉矿山顶端时得到了证实——宽阔的青色羽翼半人,似从天而降的神祇。大部分玉工惊讶失措,赶来的士兵哆嗦着拉开长弓。然而那几个精神气上佳的玉监工高声呼唤道:“你是谁?巫灵大人派来帮助我们的吗?”他们眼中并没有普通人的惧怕。其他人仿佛有了主心骨般围在那几人身侧,似被这种镇定安抚下来,浑身也不颤抖了。

“我们是华族的方征和连子锋。”方征爽快地自报家门,饶有兴趣盯着那几个主事,“这红山玉矿是你们在管辖吧?看装束也不是军官。我们有要事,谈谈?”

“有什么就直接说吧。华族?有何贵干?想要订玉器吗?”那是个遥远南方部落的名字,这两年听过些传说,怪不得代表使者如此令人印象深刻。但阳纶交换物资的几个月才来一遭。他们消息滞后,刚听完相柳,对方征这个异族首领还是颇为欣赏的。看方征子锋两人孤身前来,附近也没有接到警戒,并不是大批埋伏的军队,便猜测对方是不是来做生意的。

“真够聪明。”方征道,“可惜现在不是谈那种好事的时候。阳纶自身够呛,估计派不出货队了。为自己考虑,还是早点准备后手。十天半月物资都不来,玉矿也不能当饭吃。”

那几个监工表情微动,小声商量了半响,凝重道:“确实,从前我们的联络小队每隔五日会打发人来禀告运输货路上情况。但这次已经七日了人还没有回来。我们正在派第二波人去打听呢。”

“急行军是五日路程。”方征回忆着索兰给他的数据,“做点准备总是不错。不会有损失的。刚才我还听到你们说,这回要交玉雕已经制作了大部分。”方征环顾四周,有各种动物制形,有形状不一的礼器,还有几件大器,轮廓都很明显了。

“这几天先停一停也没事。”那几个玉监工想了想,“你还要什么?总不能专程跑过来给我们报消息吧?华族为什么要关心我们死活。”

“我关心所有人的死活。包括阳纶城里人的死活、巴甸流民的死活、雍界城遭相柳危害的死活。”方征平淡却有力地指出,“在你们国君夏仲康不能尽责的情况下。他现在已经失踪了。我也不是要你们仓促改变效忠信仰。但生存毕竟是最要紧的事。顺便说——”他看到下方披戈戴甲的武士,“铠役的索兰大统领,已经逃出了阳纶,投效于我。她并非背叛阳纶,她恳求我搭救那些子民,是真心为之考量。”

那几个玉监工在商量的时候,周围人都唯马首是瞻般。甚至来了几个军官模样的人问讯,也都站在一边等待他们裁决。“这件事实在太大。我们需要多聊聊。”他们重新仰视方征。

方征看出这几个玉工非常聪明,也就用聪明人省事的讲话方式去交流,“听说当年涂山娇建白玉宫殿,耗死几万人。你们的祖辈应该多少都涉及到吧?华胥人的遗迹玉雕版也在附近,世代有古老部落的后裔镇守,还帮助崇禹帝完善了韶舞,却可怜落入他人掌毂。说实话我今天看到你们的精神气质蛮吃惊的,不像是受尽压抑折磨后的遗脉啊。我更愿意相信是你们能自己找到充实生活的步调,好像已经找到了。那么,一定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同时方征也在心中疑惑,自从他来到这个山海世间,没有哪一次能和这么通透聪明的决策层打交道,他磨合了那么久,想尽了各种融洽进这个世界价值观的法子。但这批玉工中的执牛耳,哪怕就寥寥几人,方征也明显感觉得到,那几人很不一样。是一种天生气质。未必有蛮力或是有异能,但就是莫名的出众。

“方族长,我们会遵照您的提醒,先去储备食物预防的。”他们对方征态度恭敬,“请你跟我们来,阳纶、国君、索兰统领……这些事我们想知道更多细节。我们也会最快去验证。”

“聪明。太省心了。”方征第二次感慨。

正这时玉琮上空悬挂的几根砂绳忽然断裂,应是上方本来提拉绳的玉工听方征说话太全神贯注,不小心用力之故。砂绳上有许多细小刚砂,若是跌落在地难免损耗。但如果人手去接怕是又要被割伤。子锋挑眉正准备出手。方征却按了按他的手背示意暂观。因为他看到了那几个监工动作,想知道他们会怎样处理应急情况。

那几个监工迅速扯到砂绳下方没有安置刚玉处,以玉琮周身为缓冲,把绳子套在了玉器上。哪怕绳子甩下来的时候刚玉在器物表面留下了一些浅痕。但这器物只是粗加工,仔细磨制是需要运进阳纶的。留给玉坊的事了。他们这一手挽救了砂绳,也没有给自家玉工增加劳动。看得方征十分赞叹。他们几人动作幅度露出了手脚裸露皮肤,皮肤上居然有不少浅淡色花纹般的斑纹。

方征刚开始还以为难道这矿种还有辐射吗?随即发现大部分赤胳膊玉工手脚上并没有。只是那几个监工特有罢了。方征一边牵着子锋的手,跟他们往玉矿深处走,问道,“你们几个是什么族吗?当年给崇禹帝跳韶舞的喾氏后裔吗?为什么你们皮肤花纹很像?”

一人道:“我们和当年跳韶舞那小村庄也有些亲缘,但更早就分散了。其实我们自己族里人也散得很,有太多人去了不同地方。我们长辈讲故事,说我们族比黄帝还早呢,比伏羲女娲还早呢,什么华胥啊轩辕丘啊……都随便听听罢了。也就是这种到处长的斑纹胎记,大概看起来有些联系。”

另一个玉监工道:“这些花纹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大概几百十人里有一个,而且像我们这样到处长的,不算好。听长辈说,最好的花纹是水滴形的。也不能长得到处都是,有本事的,花纹四片五片都是少的。真正最好的,应该就长一处,是非常规则好看的水滴形。也只是传说,我们几百年来都没见过那样的人。”

【2020年5月7日,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在河南郑州公布双槐树古国时代都邑遗址阶段性重大考古成果。不排除是黄帝时代都邑。专家建议命名为“河洛古国”——在5300年前后这一中华文明起源的黄金阶段,是当时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的文明中心,填补了中华文明起源关键时期、关键地区的关键材料。】

正好是写在这章的时候看到的新闻,虽然和我这小破文没什么关系,但就是开心,一直在开心,大家也要开心呀!想做点什么,加更是没力气了,就散点红包喜气叭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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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征一愣,若有所思般站在原地。他自己腰上也有个水滴形状的痕迹。方征眼珠一转,扯出笑意,漫不经心道:“有趣,你们的意思是,有花纹,尤其是比较好的花纹的人,比如水滴形——那样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几个玉监工道:“我也没见过特别好的花纹。我这种全身散的,用长辈的话来说就是,聪明一点?做事灵一点?有什么活路会先考虑一下。”

这样的人,在族民中的信赖度和人望都会比普通人要稍微强一些。先有了迷信的心理暗示,资源有了倾斜,自身资质还不错,渐渐就成了小头目,这几个都从玉工中脱颖而出。先天后天相辅相成。让“优秀传统”持续下去。

另一个玉监工道:“我父亲的叔叔身上有五片,长辈们都非常信赖他。果然力气很大,能徒手举起一只老虎。”

子锋疑惑地看着方征:“征哥哥你不是——”

方征连忙扯了扯子锋,制止他说下去。子锋耳朵后面有片微红,显然是刚才在回忆方征后腰上那个水滴形痕迹的时候想到了些别的。方征登时忆起腰酸腿麻的感觉,忍不住泄愤般暗自拧了下子锋的手臂。

子锋眼巴巴委屈可怜,食髓知味,怪他咯?

方征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说出自己的秘密,再多套一会儿情报。

玉监工带着他们来到了玉矿区内部,通道从山麓一直延伸到山腹地向下。洞穴壁上都是开采的凿痕。地面堆积着不计其数的雪白晶石。

“当年是在哪里找到华胥人玉雕版?”方征又问。

“在最大的一个玉坑。前面。”玉监工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深处。这个玉矿坑足有后世两个篮球场大,但现在外围已经封闭了,用树藤隔住那片区域。“每年后康大人都会亲自带队来,他在的时候才准许我们继续挖。从前也已经挖出很多了。这几年基本挖不出新的雕版了。大部分是以前涂山氏在的时候找到的。”

方征跟着他们坐在树藤外的一处石桌旁,桌上有几堆菜泥蓣饼,在普通民众间也算是能填肚子的东西了。但物产贫瘠俨然远远及不上青龙岭的蔬果肉类。

“昨天刚吃完狼肉,招待不了方族长了。”

“会猎狼,很能干,你们的肉类还有别的吗?”

“还有时候抓些野狐或沙鼠。阳纶会换过来一些鱼和豚(猪)肉。但我们不愿意换多,又贵又填不了肚子,不如换荻梁(高粱)和菰米。”监工耸肩。

方征又说:“我看你们旁边有那么大片草甸,挺适合驯养牛羊?”

那两个玉工表情迷惑:“什么牛羊?捕不到还养?”

方征于是给他们聊了一下把野牛群赶进青龙岭山谷里驯化的事,听得他们啧啧称奇。“方族长是奇人。我瞧着那玉雕版上也不一定有你说得好嘛。可惜我们这里没遇到过野牛羊群。石漠荒山太大了,就算它们经过,我们也不知道吧。”

方征想到了地牢里把矿石粉涂抹在箭矢上,对磁铁的应用,以及对远古生物习性的记载,还有那个老人的念诵揭示巨大秘密,都昭示着华胥人文明智慧的先进。方征从建木中获得的信息,推测出华胥人和龙兽之间有过的残酷而浩大战争。他们甚至能捕获龙兽、利用訇蚁啃食殆尽,更以龙兽和各种动物乃至于人类的血缘交融,做了很多疯狂的实验,许多古老的怪物就此诞生……就像玩火者必自.焚,最后华胥人也灭族了,很有可能就是被蚂蚁啃干净的。

“你们知道那些玉雕版写了些什么吗?”方征又问。

“方族长这话可真是……要是我们知道,哪能待在这里呢。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吧。”他们话里话外有种意味深长心照不宣的远离意味。方征想到地牢里受刑的老人,这些族民倒是很清醒睿智。

方征决定再靠近秘密核心一点,“听说当年逢蒙找到了喾氏后裔的一个小儿子带回了阳纶,是不是身上也有花纹形状?”

几个玉监工表情微妙,“方族长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他们四下张望,吩咐其他人都先走远戒备,“那人肩上有几片叶形纹路,长辈说也是很优秀的标志。我们小时候,听过那人唱玉雕版上面的故事歌谣。后来他进阳纶再没有消息。每隔一段时间商队来的时候,传达巫灵的意思,我们听着怎么那么耳熟,猜测他或许被……但我们也不敢问和说啊。”

夏仲康和逢蒙本以为这是他们才掌握的秘密,原来早已经被红山矿区的玉工心知肚明。

“这纹路还有什么传说?很有意思。”方征还想假装漫不经心,但对方也够聪明,玉工眨眼,小心道:“方族长很关心这个啊,是遇到过有此特质的人吗?”

“罢了。”方征和子锋对视一眼,随即郑重道,“先说清楚,我今天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很惊讶……多问些,是怕搞错了。不瞒你们——但可能是巧合吧,我自己的腰背上,刚好有这么一个……嗯,你们说的水滴形。而且我自己全身也只有这一片。”

方征说着转过身,稍微掠起衣摆下角,露出后腰上一小片皮肤,果然在靠近椎骨中央有一片淡褐色的纹样,如一枚水滴。边缘还有些深痕。

那几个玉监工眼睛都瞪直了,看得很清楚,果然是与他们听说的传言完全吻合的纹路。然而他们还来不及看得更久些。连子锋已经迅速把方征衣摆捋下遮住,脸色也不太好看,莫名有股冷气场。幸亏他们都看得很清楚了。

“哇,方族长的祖上从哪里来??”那几个玉监工第一反应当然是赶紧打听。

这可叫方征犯难了,“我从小是孤儿,被养父捡的……从前还以为是伤疤。”方征眼神有些黯然,想起某些怅惘之事。其实如果能控制,他并不希望回忆起这“疤痕”——

那是他最软弱狼狈的年岁。一朝失去照顾的十二岁孩童,怀抱着前路未知的茫然与恐惧,独自漫无目的地行在黑暗的小巷子里。因为太饿了去捡路边剩菜饭,却被周围蹲点埋伏的小混混们揪住揍打。威胁恫吓方征不要“抢他们吃的”。

都是最底层的可怜孩子,但在那时候也泾渭分明、弱肉强食。是方征第一次被社会混子毒打,浑身都挂了伤疤。身体和心中的痛楚就像锃亮的匕首照亮了他的前路。绝不会认输,放下一切去跟老天爷赌。幸福是没有了,眼泪也不值。

他小心包扎好显眼的伤,在固定探视时间第一次蹲在牛马棚外面。细缝看不清全貌,方征已经小心遮住比较显眼鼻青脸肿处。养父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从那细缝里吃力问:“征儿……是不是受凉了呀?”

“不,没有。”方征听到温柔的声音,比受任何殴打都更容易落泪。这是值得他落泪的人和事。可他不能暴露。他有些控制不住,只能狼狈转过身想跑。牛马棚的探视口附近都是草垛,他四肢并用挪着。

“征儿……”方征刚转过身想遮蔽,忽然全身僵住,后腰椎处轻轻贴上的一根细长食指,费劲从细缝里探出来,刚好碰到他腰后受伤结疤的水滴形。宛如从那处往他身体里灌入一条澎湃的河流,激得全身毛孔颤栗,最后在心脏轰然炸开出海口。“不要骗我呀。”

“摔,摔的。”方征撒谎还没能太熟练,着急甚至四肢比划,“我没有……没有骗您……摔了个仰八,丢脸得很。”

“你这后腰上的小疤,捡回来的时候就有了……怎么又摔伤了,要小心些呀。”那细缝里的声音叹着气。

“我会注意的。原来我小时候就有这个疤了。”他低声道。

方征把眼泪全都逼了回去。养父声音有气无力。方征就像听着一座摇摇欲坠的沙堡。那食指点住的是一根虽然细小却足以拉垮精神的长线。这更让方征坚信了他的决定没有错——不能说,不能增加哪怕一根稻草,灯芯已然微弱,任何一丝细微的风都能吹熄。

“今早刚做完吴宓先生的《落花诗》。”养父细弱道,“是吴先生读王静安殁前画扇诗写的。‘我所爱之理想事物,均被潮流淘汰以去,甘为时代的落伍者’——是我要反省的事吧。”感伤身世的声音死气沉沉,自耽溺于无用论。

方征立刻提起了心:“您一直做的是实证探微——并不必——”

“征儿。”养父声音似乎精神好了些,方征的安慰起了作用,“本来很难过,看到你,就觉得不甘虚度光阴。如吴先生所说,‘我辈怀抱未容施展,然当强勉奋斗,不计成功之大小,至死而止’。”

方征这才红了眼眶:“您要什么,我都可以背诵来。研究便不必中断。”

“对于不太喜欢这些的征儿,是个大挑战。”那声音甚至咳嗽着轻轻笑了。

“记得您说过的……”方征也勉强配合着笑起来,“少壮不必有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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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哥哥,征哥哥。”催促声音把方征唤回现实,方征刚才一时走了神,想到了这疤痕——当然如今他才知道是胎记——成为逆鳞的往事。后来他一度不许任何人碰到那里,会唤回他身心痛苦感伤又颤栗的记忆。穿越过来后,玄思长老刑讯他的时候碰了一下,差点被方征砸死。后来连子锋阴差阳错强迫他身体接触……的时候,也点过不止一次。子锋一度不解方征反应为什么那么大,一开始还恶劣折腾过。若得知真相,也不知会如何肠子悔青。

不过方征此刻是没心情讲的,他悠悠对那几人道:“所以我才想了解,这东西有什么特殊?”

那几人看向方征的表情除了敬畏更多了一层亲近:“方族长,该我们问你吧。你这样有本事,不是恰好说明了有这纹样的人果然不一般,会做出大事来的。说不定你是我们失散的族人呢。”

方征心想,失散几千年的族人吗?他眼珠又溜溜转,“说不定真是。现在族人有个请求——”方征慢条斯理,“我想去华胥雕版那玉坑里看一下。”

“这……”那几个玉监工有些犹豫。方征趁热打铁,“说不定能找出更多佐证。阳纶也真的管不了你们了。当然你们还要替夏家守着我也没意见。但我总觉得——你们也应该心里有数——华胥人的玉,和你们这些世代生长在附近的族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搞不好就是华胥人的遗族。那些纹路里隐藏着传承秘密——换句话说,主人翁要看自家的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这话拉近距离感,而且潜台词便是,无论是玉监工,还是他方征,都可自认为这玉矿“主人翁”身份,无论是他们许可决断,还是自己去观看,都理所应当。

当然,现实的利益交换也要趁热打铁,方征道,“我还给你们一个承诺,让我下去看一看,我以后就会安排青龙岭北上来跟你们换东西。天下并不只有阳纶一个物产有富余的地方,阳纶产业结构有问题,撑不了太久。你们担心青龙岭距离远吧。看到我今天和他是怎么来的?”

方征指了指连子锋的翅膀,“我们的‘神使’会飞,华族子民法子多得很,阳纶里的贸易线也已经搭上了。”

那几个玉雕监工互相扯着耳朵小声商量了一会儿,最后点头道:“方族长请跟我们来。”

他们带着方征来带树藤樯边缘,扯开几根松垮的的藤蔓,露出个人高的洞口,“方族长可以从这里进去。不过那里面现在确实很难挖出东西了。此外方族长要小心。”他们犹豫提醒,“矿坑有的地方容易塌陷。这个大矿挖得已经很大很深。也塌过几次,有些暗洞深不见底,一定要小心。”

他们交给方征一根大藤绳和一块火焰色的晶石,藤绳一端缠在上方边缘石柱上,另一端垂落矿坑。可以攀着绳索上下。“里面不可以点火。用这焰石来照。”他们仔细叮嘱。

方征了然,矿洞泄露地下某些易燃易爆炸的气体是最危险的。那火焰色的晶石可能是某种刚玉或发光的天然电气石,十分珍贵。证明方征刚才的说服很有效果,他们已经把方征当成了“自己人”。

下一瞬间连子锋竟然揽着方征的腰,直接扇动翅膀飞下去。玉监工目瞪口呆之余,小心翼翼扯着嗓子往里喊了几声,“方族长,有事情你就扯绳子,我们在外面等着。”

斜向下的矿洞纵深也就几十米。以人力采集出来的规模可称奇,但子锋没扇两下就挥到底。如果以后世建筑规模来比拟,就像是乐山大佛是建造史上的宏伟奇迹,但鸟儿可以很轻松在十几秒内从脚飞到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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