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棚子里的书办、衙差和来告状的百姓都是向着清溪县和昭阳公主的,见势不对,哄然嚷闹起来。
眼看着情势一触即发,黄觉生甚至做了曝光身份的打算,登记棚旁的侧门忽然被人打开,几个穿着土布短衣的汉子先冲出来,喝了一声:“告状人不许在衙前打架!”
随着这几个人出来,那书办和差役们就像见着主心骨似的,脸上不觉浮出放松的笑意,朝门里喊道:“不是告状人打架,殿下,是有外乡人假作失盗告状,不知背后有什么阴谋,小的们正欲拿下他们!”
角门朝里打开,从众汉子身后缓步走出一个青丝挽起,天水碧色衣裙的少女。那女子穿得极素净,不似寻常官宦女子那样精心打扮,腰间的碧玉丝绦随风摆动,清新之意扑面而来。
只一身简单的衣裳,搭着她颜如玉的容色,高挑婉约的身姿,却令人眼前一亮。
见着了她,眼前长巷和混乱的人群都仿佛安静下来了。
黄觉生心中蓦然涌出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用人说便知道了她的身份——难怪乡民们提起殿下都说是神仙般的人物;难怪可以单凭美貌名满盛京;难怪可以就算离开了盛京,也让盛京世家,让九五之尊念念不忘。
这是黄觉生第一次见君清氿,之前君清氿在盛京的时候他无缘得见,只在后面述职时在同僚的口中听过那“绝代有佳人”的传说。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这就是昭阳公主的传说吗?
凭美貌杀人。
黄觉生看着君清氿朝他们走来,她一抬手便安抚住了几欲动手的众人,徐徐问道:“这位先生便是报失的人?本宫看他文质彬彬,定是读书君子,怎会故意告假状?他们本是外乡人,又丢了东西,心里着急,一时记错说错也是常有的,方书办不必过于紧张。你把单子给我看看。”
君清氿也是在梁家的事以后发现自己在断案一事上颇感兴趣,也颇为擅长。
这种断公正、定生死的事,重大而有意义。
她就喜欢这种事。
君清氿嘴角含笑,目光掠过黄觉生一行时在每人脸上都停顿了一下,神色温和,并不给人冒犯感。看了一眼单子,又抬眼朝黄觉生笑了笑:“你果然是有功名在身,本宫果然没看错。请原谅这些吏员刚刚的失礼,他们也是这些日子忙过了头,又遇上一些罪人不甘伏罪……”
黄觉生又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君清氿?这么温声细语?这么礼貌客气?
这样的君清氿,也能被说蛮横任性,压榨乡绅?
这可是公主,唯一的嫡公主,没用鼻子看人就不错了,都这样温和了还要去挑毛病来。
黄觉生已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曾在都察院上过的那些折子,他可是严厉批判过皇子公主的气焰嚣张,盛气凌人。
君清氿微微摇头,不再多说,一目十行地扫完了单子,吩咐方书吏:“这失盗案子不比别事,晚一时就可能追不回赃物了,不能拖延。你把这清单抄了入档,这案子既有不清楚之处,不好下拘票,那边让人再去现场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