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将碗里的饭吃完了,第一次主动端着茶杯喝了水,第一次在宫女扶她去洗漱休息的时候,没有排斥抗拒,也没有哭泣。
眼里反而亮晶晶的,盈满天真欣然的期待。
她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上,很听话地闭上眼睛睡觉。
她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睁开眼,“皇上,我会乖乖的,你要说话算话呀。”
陵君行的心塞得更厉害了。
心口那块大石可能已经重逾千斤,以至于他出门时,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陵君行没有急着回不夜都。
打算先在洛城待一段时间,等薛玉衡对她的病情基本有数了,再启程回去。
而秦落羽这边,因为陵君行那一句哄她的“承诺”,她表现得就跟孩子一般乖顺,不哭不闹,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可几天后,她突然出了状况。
陵君行赶来时,她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衣衫都被湿透,身体蜷缩成了弓形,绷得紧紧的。
她的目光很是茫然,意识模糊地一会儿喊着“疼”,一会儿喊着“尚言哥哥。”
陵君行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脸色都有些变了,让人紧急去叫薛玉衡。
薛玉衡这几日将自己关在房中,正查找研究与北地巫蛊之术有关的医书,查得焦头烂额。
听说秦落羽突然疼痛难当,他放下书拔脚一路狂奔。
第一次,他对病人竟生出一筹莫展的无措之感。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个大夫白当了。
眼睁睁看着秦落羽疼得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可他竟找不到病因,也不知该开什么药。
到最后,只能勉强写了一份止痛的方子,命侍女赶紧煎好了送来。
秦落羽牙关咬得太紧,总算好不容易将药喂下去,她却吐了。
或许是因为极度的疼痛,在陵君行抱着她喂药时,她剧烈地挣扎,咬住了陵君行的手掌。
血流出来,反而却像刺激了她似的,她愈发不肯松口,竟宁可吸吮那血,也不愿意喝药。
薛玉衡近乎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秦落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飞快走了。
陵君行抱着女孩,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咬着,黑眸暗沉,薄唇抿出冷厉的弧度。
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那日在山林中放走了萧尚言。
短短时间,彻底摧毁她的心智,将她变成这副样子。
萧尚言,委实该死!
整整一天一夜,秦落羽生生扛过了那场不啻于一场惨烈酷刑的疼痛。
她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般,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地,卧床休息了两天,才稍稍恢复一点。
薛玉衡埋首故纸堆总算查出了结果。
他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神情异样沉重:“皇上,娘娘中的,怕是北地的情蛊。”
情蛊双生,一旦种下,便只痴念一人,不死不休。
每隔七日,受蛊人须饮施蛊人鲜血,否则,痛不欲生。
若一直不能解,三月后,蛊虫自爆而亡,受蛊人与施蛊人俱将死去,且死状惨烈。
书上说,情蛊乃是北地禁术,轻易无人敢用。
薛玉衡起先一直以为萧尚言用的是另外能惑人心智的巫蛊之术。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尚言为了让秦落羽对他死心塌地,竟不惜自毁种下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