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夜朗星稀。
岐山大坝底下,几个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大坝上方巡逻的护卫队,到了大坝底下。
“嘭~”
重物落地的声响,吓了其他几人一跳。
“老狗,你轻点,要死啊?”
一个瘦高的黑衣人低声警告着,声音虽低,但是还能听见里面的怒气。
“抱歉,赖哥,这东西太重了,我一下没收住力道。”叫老狗的人,同样压低声音,认了错。
“都小心点,打起精神来。”
几个黑衣人分头散开,从背上背的大麻袋里,掏出一捆捆的火药,在大坝底下,布置了起来。
“这速度,看来是演练过无数次了。”
暗处,一直观察了黑衣人动作的般百,冷笑了一声。
“大人,可要出手?”云六低声询问。
“彬州那边,收网了吗?”
“这几人一出来,云四就带人包围了那宅子,这次带了两百人,应该足够了。”
般百思忖了片刻,还是觉得再等等,“等彬州那边,信号过来,再动手。”
“那他们会不会,点火了?”云六不解地问道。
炸了怎么办?
“放心,炸不了。”
……
季宅。
离堇时不时,就回季家,大摇大摆,一点都没避着人。
离帝本来就没真想破坏这桩亲事,自然也没必要去做坏人,限制离堇的出行。
他可不想做坏人,惹自家小公主生气。
季言安刚沐浴完,头发湿漉漉的。
一出浴房,见到离堇,愣了愣。
“堇娘回来了。”狭长的狐狸眼中,盛满了温柔谴倦。
离堇挽起了袖子,露出洁白的小臂,将季言安摁到圆凳上坐着,取过一旁的毛巾,细细替季言安擦着头发。
“怎么这个时间沐浴?”
这会儿快中午了。
“早上去了一趟西山,折腾了一身汗。”
离堇眨了眨眼睛,“西山?”
“嗯,跟太子殿下同去的。”
“还有谁?”
“杨大哥和陆小侯爷也去了。”还有好些人,离堇不认识,季言安就没详说。
离堇有点明悟,“兄长是想引你进他的圈子?”
季言安点头,“我本来就一定会是太子殿下的人,早晚的事情罢了,和太子的班底们,打个照面,免得日后,大水冲了龙王庙。”
离堇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会是兄长的人,就不能是我阿爹的?”
“堇娘难道没有发现,圣上有意地把权柄,一点点交到太子殿下手中?”
离堇双手一僵,心里咯噔一下,前世,阿爹没活过今年。
察觉到离堇的失态,季言安拍了拍她的手,“怎么了?”
“为什么呢?阿爹不过四十几岁,身体康健……”
“可能,他想去陪,他一直陪不了的人吧!”
“啊?”
离堇呆呆地看着季言安,“你是说,我母后?云湖?”
般可跟她说过,云湖很排斥阿爹,据说是阿娘临时留下的遗言。
“长辈的事,别担心那么多。圣上心中想必是有数的。”季言安轻声安慰道。
见离堇还是忧心忡忡,季言安突然起身。
离堇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腰间被一只大手搂住,将她身子拉了回来。
接着,一阵好闻的皂角味道,在她鼻尖流窜。
还未等她看清反应过来,是头发的味道,还是他身上的味道。
离堇突然眼前一黑,一个有些冰凉的唇,覆了下来。
唇的温度渐渐升高,唇齿间,只余柔软。
季言安的手紧紧的扣着离堇的腰,将她的身子扣在他的怀中。
另一只手,穿过她的长发,扣在她后脑处。
室温渐渐开始升高,离堇的身子越来越软,鼻尖的喘息越发急促。
良久,季言安才结束了一个长长的吻。
离堇急促地呼吸,补充着缺氧的大脑。
身子软软地趴在季言安的胸前。
季言安将下巴抵在离堇的头顶,哀怨地道:“堇娘,我怎么跟圣上提亲事,他都转移话题。”
“嘻嘻嘻。”离堇吃吃地笑了起来。
季言安控诉道:“你还笑?”
“我还小呢!”
“再月余,堇娘就十六了。”
离堇撇嘴。
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真是禽兽。
“放开我啦,差点忘了,我来找你说正事的。”
离堇推了推季言安,季言安顺手将她放开,“我觉得我们的婚事,就是正事。”
离堇不搭理他,像一个无情的渣女。
“般百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一个月前,离堇就把般百派到了彬州,还让他从万梅山庄带走两百云卫。
“十日前传了消息回来,说是发现了对方踪迹,已经咬住了。”
离堇本来只听季言安说起过,崔敬一和裴清清夫妇,死于大坝决堤,船覆人亡。
只知道大概时间,详细并不清楚。
一开始,离堇的打算,是这两年,想办法让崔敬一二人,留在西巽,不要回南离,彻底避开这次死劫。
后来,离堇魂游前世,特意留意了当时的细节,确定了日期。
就在昨夜。
所以她提前一个月,派出了般百。
离堇不仅要救崔敬一和裴清清,还要救大坝下游的其他楼船和那些因为大坝炸毁,被洪水淹没的沿河村庄和百姓,更要救下这座由元后画图,离帝督建的利国利民的岐山大坝。
所以,她要求般百,将炸大坝引发大灾的人,揪出来。
昨夜,便是前世大坝炸毁之日。
虽然明知道消息不可能那么快传回来,离堇还是情不自禁,想回来等着。
“别着急,一有消息,我就让人送进宫给你。”
季言安的眼底都是黑青,离堇不舍地摸了摸,“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累成这样?”
“我从娘那里,诈出了爹留给我的东西。”季言安乖乖地跟离堇汇报。
“诈?”
这个字用得很微妙。
季言安状若哀伤,“圣上一直不明确将堇娘指婚于我,我很担心,很难过,毕竟这是爹定下的亲事。”
离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对他亲娘用了苦肉计。
随即,又觉得心疼。
将手覆在季言安的手背上,离堇轻轻拍了拍,将话题扯开,“二舅舅留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