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不甘心地问道:“你们是夏太后的人?”
黑衣人并不回答。
范氏却像是确定了似的,“她要我们娘三的命?”
黑衣人粗哑着嗓子,“主子心善,留那小丫头一命。”
范氏先是一喜,接着又是大恨,“她要干什么?她是不是要拿我的倩倩去胁迫我夫君?我夫君连命都舍给她了,她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
黑衣人并没回话,主子的纠葛和他无关,他的任务,就是杀这两母子,带走那小丫头。
“到阎王殿,去问判官吧!”
黑衣人举起刀。
范氏绝望地闭上眼睛。
“咻——”
一柄红缨枪从密林中飞出,枪尖扎在黑衣人的后心,透胸而出。
刚还在烦死面前,恍若死神的黑衣人,下一息,就成了尸体。
“不留活口。”
女子的声音传来。
接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冲了过来。
范氏搂着两个孩子,将身体蜷成一团。
一双白色,上面绣着精致的暗纹的云靴,出现在范氏眼前。
范氏抬头,逆着光,看到穿着一身青衣的女子。
“公主殿下。”
……
“夫人,定儿,倩倩。”
男人在血腥味弥漫的死人堆里,不断翻找着。
“老爷,都找遍了,没有看到夫人和少爷小姐。”
男人一身悲戚。
突然,男人想到了什么。
上前一个个扒开了黑衣人的面罩,“果然……”
是夏太后的人。
有几个,他见过。
“老爷。”
身旁的下属,担心地看着男人,就怕他受不住。
“这不是我们安排的人。”
男人交代下属,安排人假做土匪,劫走妻儿。
这些黑衣人,很明显不是。
“是她的人。”男人咬牙切齿地道。
“谁?”下属不解地问。
男人没有回答,是夏太后干的,就表示,夫人和孩子们,还有一线生机。
这里没看到尸体,他们应该还活着。
在夏太后手里。
她是在,威胁他。
男人满眼都是痛苦,他本来就没想背叛,他连命都打算舍给她了,她竟然,还是不肯放过他的妻儿。
夫人和一双儿女,到了夏太后的手里,怕是,没有回来的那一天的。
夏太后已经表明了不信任自己,那么,她的做法,只能是囚禁他们娘三一生,来牵制他。
都怪他,亲手将他们娘三,送到了夏太后的手中。
是他棋差一招。
若是不想着送走他们,留在府中,夏太后反而不敢动他们。
都怪他。
男人双目红彤彤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一刻,他竟然有点后悔,当年,若是死了,就好了。
……
“云大。”
离堇一回宫,就叫来云大,让他盯着一个人。
“盯紧了。他接触什么人,派出去什么人,派出去的人去了哪里?都盯紧了。多带点人手。一旦发现有人往郴州放心去,或者送信。通通截下来。”
“是,主子。”
离堇是真的没想到,夏太后的‘相’棋,竟然是他。
范氏和黑衣人的那几句话,离堇听得正着。
待看清范氏是谁,离堇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那两个孩子身上,还带着她送的玉珏呢。
真是,藏得好深啊。
……
“老爷,我们被盯上了。”
男人苦笑一声,他何尝不知。
这几日,凡是进过他府中的下属,一个个的,次日不是告病,就是失踪。
他传出的信,一个回音都没有。
只怕是,他的飞鸽传书,都没传出去。
“老爷,夫人和少爷小姐回来了。”
男人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老爷。”
“爹。”
“爹爹。”
一大两小冲入男人的怀中,男人下意识地拥抱得更紧一些,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夫人,你们没事?”
范氏摇了摇头,有些庆幸,“我们被人救了。”
男人大喜,“是谁?是哪位壮士,为夫定当好好酬谢他。”
范氏苦笑。
男人狂喜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知刑师兄要怎么酬谢我?”
男人抬头,一身大红宫装,披着一件纯白无杂质的狐狸毛斗篷,头戴金冠的离堇,被一群侍卫拱卫着,缓缓而至。
“邢夫人先带孩子们下去休息吧!”
邢尚书点点头,范氏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将一双儿女带了出去。
“公主殿下,可要用些茶水?”
离堇笑道:“自然要的。难不成邢师兄连一杯茶水都不肯舍?”
离堇还未回宫,就曾以季言安的夫人的身份,同他一起,来刑府拜会过邢尚书。
“臣惭愧,不敢当公主殿下一声师兄。”
离堇细细观察着邢尚书,“半月不见,邢师兄憔悴了许多。”
之前意气风发,华发鹤颜,如今,鬓发皆白,脸色沧桑。
邢尚书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岁而已。
不过,离堇却对他生不起半点同情。
“同门相残,邢师兄倒真是,大义灭亲,毫不手软。只是到自己妻儿身上,怎么就不一样了呢?终究,这师兄弟的情分,太单薄了些,是我家言安不配。”
离堇每说一句,都像一把刀,扎在邢尚书的胸口。
“公主殿下,是刑某不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从接到夏太后的信开始,他就知道,有这一日。
离堇脸上有些薄怒,“邢尚书当知道,本宫要的,不是这个。”
邢尚书摇头,他当然知道她要什么,“恕难从命。”
“即使,她要你妻儿的性命?”
邢尚书咬牙,“是。”
离堇怒极,拍案而起,“邢尚书是打量着,本宫不敢杀你妻儿?”
“公主当然敢。”
邢尚书起身一撂下袍,双膝跪地,“求公主殿下,看在言安与我同出落霞的份上,绕我妻儿一命。”
“你对言安出手,可没有念,他是你的师弟。”离堇觉得很讽刺。
邢尚书不言不语,依旧跪在地上,头也不抬。
“你指证夏太后,替本宫将她拉下来,本宫就放你妻儿一马。”
“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