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挨了打,来瞧瞧你。你何时搬到这里来住了?叫我在向清苑里好找。险些叫你那位副将发现了。你伤得如何?我给你带了药来,专治棒疮外伤的。快让我看看。”
少年说着已经上手去脱垣澈的衣裳,长洢迷迷糊糊,听出那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是脱衣的声音,她虽年幼却也知道身上的衣裳是不可轻意让人脱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愤怒和嫉妒来,愤怒于他竟然敢脱垣澈的衣裳,嫉妒于他竟然能脱垣澈的衣裳。恨不得立时叫道:“不许碰他!不许脱他的衣裳!”
哽了哽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子也虚软无力,竟是半点动弹不得。
又听见垣澈温声道:“你去向清苑了?潭清如今不在向清苑服侍了,你往后不可再化作她的模样胡乱行走。”
“知道。”
少年答了一声,已经将垣澈最后一件里衣脱去,露出光裸的上身,他转到垣澈身后,豁然看见他整个后背上纵横交错重重叠叠以致血肉模糊成一团的伤痕,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开口大骂道:“你家老头下手也太狠了吧?打成这个样子,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爹?是亲爹也是个混账亲爹……”
垣澈后背生疼,坐在榻上回不得身,只半转了头向他微嗔道:“不得如此说尊长。”
少年“哦”一声:“你爹既打了你,估计也没少骂我。骂我什么?混帐东西?我猜他恨不得要打断我的腿!”
“你既知道,还往这里来,万一叫他看见了,保不准真要打断你的腿。”
少年全然不在意,从袖袋里摸出一只青瓷瓶子,倒出药液,往垣澈后背上匀匀净净地抹好了药,才道:“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我纵是有错,要打也是我爹打。”
垣澈立时道:“你爹打你了?”
少年傲娇道:“我爹才舍不得打我。”
垣澈看着他,根本不信这话。
他只好道:“打是没打,就是揪着我耳朵,骂了我三天小畜生。我听得烦了,这不又跑出来了。路上遇见了我家老大,倒是让他追杀了一路。瞧我这衣裳。”
他扭身捏起一片衣摆给垣澈看,白色的衣料半边被利器齐齐斩去了,他放下衣摆,叹道:“我那几个哥哥,怕是个个都想要我早点死呢!”
他为垣澈上好了药,将从垣澈身上扒下来的衣裳一一捡起来,小心避开背后的伤处,轻披在垣澈身上。
他托腮坐在垣澈身前,垣澈伸手轻抚他发顶道:“你还有我。”
长洢恍恍惚惚听到这句,再听那少年发出的明朗笑声,只觉十分刺耳。她努力挣动手脚,试图让自己从昏沉中清醒过来,却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