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山府历代承袭郡王位,城外自有一座安葬历代沉山王的王陵,垣澈尚未承袭王位,只有王世子之尊,皇族也没有追赠尊位,便只葬在王陵旁的祖坟内。
垣澈下葬后,长洢就枯坐在垣澈的坟墓旁,一动不动,眼睛的下缘悬着潮湿的泪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枯井,不知道多少要哭出来的眼泪最后都干竭其中。
深涉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时不时会给她送些饮食过去,但长洢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就如同一朵将要干瘪枯萎的花,坐在垣澈的墓前任由风吹雨打。
沉山治和沉山泽先后找过来,劝解她回沉山府去,她一点不为所动。如此过了五六日,她已经憔悴得不成人样。
深涉也不远不近地在垣澈墓前站了五六日,到第七日他走了过来,站在长洢面前道:“你是打算死在这里么?”
长洢不出声,深涉席地坐在她身旁,两腿盘着,膝盖正挨到长洢的腿上。长洢终于动了动,慢慢将脸转向深涉,眸光冰冷道:“离我远点。”
深涉却往她跟前凑了凑道:“我偏要离你近一点。”
“不想死就离我远点!”
长洢吼了一声,猛地伸手将深涉重重推开了。
事到如今,她甚至还在怀疑,她身上的诅咒是真的。正因为她的诅咒,她的母亲兄长死了,也正是因为她的诅咒,垣澈死了,沉山一族也将覆灭。
深涉冷不防被她猝然一推,竟推倒在地上,将插在垣澈陵墓旁的白幡撞得左右乱晃一阵。
长洢看着他,喘了一口气,背转过身讷讷道:“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深涉从地上爬起来,扶正了白幡,拍拍身上的灰,重新绕到长洢跟前道:“昨天,太安宫里来了人传旨,召沉山泽去离都。沉山王与沉山大公子已死,沉山泽是沉山府的嫡出二公子,如今正应是他承袭沉山王位。皇族此时召他去离都,一旦有变故,沉山府就真的完了。”
闻言,长洢心头霍然一凛,立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她在地上屈腿坐的太久了,猛地起身,腿脚一阵虚软酸麻,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深涉忙扶住她道:“你急着跑什么?我送你去。”
他略施精思术,片刻功夫就到了沉山府的大门前,就见十数名禁卫列队等在府门外。长洢径直往华茂厅堂去,迎面正见沉山泽随在传旨内官身后往外来。
沉山夫人和沉山治等公子都跟在后面,沉山夫人拖着病体,沉山治搀扶着她,她一面不住拭泪,一面脚步蹒跚地跟在沉山泽身后唤:“阿泽……阿泽……”
圣旨已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拦沉山泽奉旨入宫去,可这一走,就是有去无回。她连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唤了这两声,不禁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