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帝入葬东皇陵后,列国使臣尽了礼,各自回了驿馆,朝臣宗亲还要将滁帝的神位送入斋宫。长洢随众臣一同回斋宫,参拜行礼。
参拜完了,太皇太后在殿前发话道:“哀家不管你们有什么事,就此作罢了。谁再敢闹得宫中不太平,哀家必不轻饶。”
太后先应下了,太皇太后又看向长洢和宛潼。
宛潼道:“是。”
长洢跪下来,向太皇太后叩首道:“孙儿向皇祖母请命,孙儿愿长住斋宫,为先帝守灵尽孝。”
众臣闻言,都窃窃私语起来。
段滞一面咳嗽一面道:“落英殿虽烧毁了,内廷中还有别处宫苑,三妹妹回到宫中来,还是应与姐姐妹妹们住在内廷,彼此也好亲近,为何要一人独住在此处?”
宛潼哼一声道:“陛下该是忘了,她自幼就住在这里,她生来不祥,才住到落英殿去落英殿就失了火,要让她回内廷去住,怕是内廷各宫都要烧了……”
太皇太后扫了宛潼一眼,宛潼便不敢再说话。
太皇太后看向长洢,淡淡道:“你如今身份贵重,让你住在斋宫,南昭倒又要说你在洛水受了苛待。你好生在宫中住着,自有人好生服侍你,待先帝丧期过去,你好生为国和亲才是正经。”
长洢道:“君父大丧,长洢身为臣子,未曾为先帝跪过一日丧。如今回到宫中,若不为先帝守灵跪丧,长洢心有不安。还请皇祖母成全孙儿一片忠孝之心。”
她说着再向太皇太后叩头,众臣见她说得如此恳切,都不住点头称赞。宛潼不顾体统,气得甩脸就走了。深涉站在角落里,见长洢这副恭谨的模样,不由低声嗤笑了一声。
要说她是为了守孝才住在斋宫,鬼才信。
斋宫不比旁处,是天子祭天祭祖之前的斋戒之所,也是安放历代天子及嫡系皇亲神位的地方,除去举办丧仪时臣子们可入斋宫行祭礼,其他时候若无旨意,不可随意出入。
如今沉山府危殆,长洢独身回宫,眼下除了南昭,没有一点可依仗的势力。她借南昭之势脱罪回宫,已经是不得已为之,回宫以后她不想再倚靠南昭。一是,她绝不会嫁到南昭去。二是,她回来是为了保住沉山府。
沉山府与南昭大大小小不知道打了多少仗。在这件事上,南昭不见得会帮她。她请旨住在斋宫,是为了避开宛潼,如今沧禹氏大权在握,她不想在此时,因为宛潼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深涉的嗤笑声十分低微,混在一众宗亲与朝臣的称赞声中,没人能注意到。但长洢耳力过人,听到深涉笑她,自然是知道了她的目的,清冷的眼眸一转,眼尾冰冷的目光狠狠地扫向他。
深涉撇撇嘴,环起双臂,闲闲地往旁边的殿柱上一靠。
太皇太后也知长洢与宛潼不和,眼下还要长洢和亲,也不想她们总在宫中闹事惹出乱子。让长洢住在斋宫,宛潼不能随意上门来,倒是能省去许多麻烦事。
她道:“你既然要为先帝守灵跪丧,便静静心心地在斋宫里守灵跪丧,旁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旁的事自然是沉山府的事。
长洢不由心中一寒,却没出声,只向太皇太后磕头。头重重磕在地上,一直没有抬起来。太皇太后垂眸看她一眼,扶着内官的手出了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