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洢到了九成宫外,廊檐的宫灯下站着一个大内官。长洢先前见过,约莫记得是太皇太后身边大内官,名字唤作临沥。
长洢上前,以礼相见道:“烦请大内官入内通报,洛水氏长洢,前来跪请皇祖母安。”
临沥向长洢躬了躬身,回身进去,不一会儿又躬身出来道:“太皇太后请殿下独自一人入内。”
九成宫内是什么情形,无人知道。太皇太后此时却只让长洢一人进去,众人都觉不妥。
沉山治道:“殿下,太皇太后此举必定别有用心,殿下不可冒险。不如强攻进去。”
长洢道:“不可强攻。我们打着勤王救驾的旗号攻进太安宫,出师有名,谁也不能说沉山府的不是。眼下羽滨和南泾已经伏诛,沉山府却要强攻太皇太后的寝宫,岂不是要背个大逆不道的污名?”
沉山泽立时道:“我替你进去。无论如何也要将国玺找出来。”
长洢道:“太皇太后若对我有杀心,你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沉山汛道:“让我去。阿泽将要承袭沉山王位,他若有闪失,沉山府必定大乱。阿治练兵治军身兼重任,也不能出事。我进去就是遭遇不测,也不会影响了大局。殿下,让我去吧。”
长洢道:“你们谁都不许进去。在外面等我。”
他们三人齐声道:“殿下……”
长洢卸了头上的铜盔,迈步就走。他们三个立时上前将她拦住,单膝跪地,不让她走。
沉山治道:“君子不立危墙。殿下立志要夺帝位,沉山府众将士拜殿下为君。眼下大业将成,殿下的安危关乎整个洛水的安定。殿下怎可在此时将生死置之度外?”
长洢道:“退下。”
沉山泽道:“殿下。”
长洢道:“你们既已奉我为君,此是君命,我命你们退下。”
他们三人只好退开让路。长洢孑然一身走到九成宫的宫门前,拾阶而上,随在临沥身后步入九成宫。
太皇太后在九成宫颐养天年,一向爱侍弄花草,九成宫内藤萝丛生,草木繁盛,夜色下的宫苑显得尤为寂静,偶然能听见几声虫鸣鸟叫。
通往主殿的甬道两侧种满高大的木樨,枝叶繁茂,芳香馥郁。此时天已黑透了,隐在木樨间的灯台上却没有点灯,只有远处大殿内的烛光照出来,隐约能看清道路。两侧的木樨林内却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长洢走上这条甬道时,脚步顿了顿,而后目不斜视,随在临沥往大殿的正门走去。
走到一半,就见甬道中央搁着一只足有五人合抱的雕花大缸,缸内浮着成片的芰荷与粉嫩的花苞,荷叶下凤尾高头的金鱼在隐晦的月光下悠然摆尾游动。
长洢从大缸一侧走过去,目光从缸内的水面一掠而过,泛着月光的清澈水面上,倒影出甬道一侧的木樨,浓密的枝桠间人影一闪,栖身在枝桠间的人正将锋利的羽箭对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