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耄耋老者竟极其忠烈,私自带了兵器入宫,此时猝然从袖剑拔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大喝一声就朝着长洢刺来。
深涉丢开饭碗,身形往前一闪,众人眼错不见,根本没看不清他的动作,那把匕首已经到了他手中。
他把玩着匕首道:“大爷,我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脾气还这么大。容易伤身体啊!这匕首我替你收了。还有句话,我若不说明白,怕你们犯了糊涂。弑父杀君这样的大罪,没有真凭实据,是不好乱说的吧?大爷,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先拿出凭证来让大家看看。”
那金戈氏的族老道:“我……我哪里有凭证。我只是先头听闻三公主无端被关进天牢里去,着人打听了缘由,说是三公主有杀父弑君之嫌……”
深涉环起双臂道:“这么说,你只是口说无凭咯!大爷,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样空口说白话不体面呐!往严重了说,你方才这一句,正儿八经地是在污蔑君上。要割舌头的!”
那金戈氏的族老一张老脸胀成了猪肝色,另一个堪木氏的族老一把拉住了深涉,热泪涟涟道:“小四公子,你好歹也是东洲排名第四的公子,在缥缈山尊天盟都能说得上话。先前渭水女帝登基,实行暴政,朝纲混乱,以致惊动了尊天盟,下山斩杀天子。这才过去几年,教训就在眼前,不能眼睁睁看着洛水也走上这条路啊!小四公子,你也是洛水的子民,你要为洛水讨公道啊!”
“公道?”深涉颇为惊奇道,“开什么玩笑!公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本公子就是来给她撑腰的。”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长洢抛去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媚眼。
那族老以手捂眼,心中悔恨不已,就不该与这不正经的玩意儿说话。此时当真想要触柱而亡了。
众族老捶胸顿足正骂着“不成体统”、“不懂礼仪”、“不知羞耻”时,沉山泽和沉山治一前一后过来了。
沉山氏的几个族老立时转移了痛骂的对象,戳着沉山泽的脊梁大骂了一阵“愧对沉山列祖列宗”,“扶持女人称帝就是洛水的罪人”,“赶紧撤军不可再助纣为虐”等语。
沉山泽尽着他们骂。
等他们歇下了,沉山泽道:“诸位叔祖,我年幼还未承继沉山王位,确实有不懂事的地方。但父兄的教训我时刻铭记在心。沉山府世代忠于洛水,谁是洛水的天子,我沉山氏就忠于谁。如今在位的是女帝天子,我沉山氏护卫天子正是尽忠尽责的本分。倒是你们年纪大了,容易糊涂,你们冠姓沉山,怎敢忤逆天子?岂不是要让我们沉山氏背负不忠的恶名?要让天下人指摘我沉山府有不臣之心?”
沉山氏的几位族老细细一想,正是这个道理,竟是无从辩驳。一甩袖子先走了。
沧禹氏和金戈氏的几位族老还不死心,又来说教沉山治,要求他撤军。
沉山治笑道:“诸位老大人,你们这样岂不是为难我?在沉山府是沉山王说了算。王爷不下军令,我一个小小的将军岂敢随意调兵遣将?违反军令者,军法处置。”
沧禹氏的一个族老道:“你们沉山府仗着强军,纵使让这小女娃登了帝位也难得人心,反倒毁了洛水这大好的太平盛世……”
长洢冷道:“好一个大好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