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涉来了,还是那副模样,也不通传,晃悠着两条长腿径自进了清心阁,往坐榻上一歪。
长洢坐在御案后看折子,没抬头,根本不用看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只沉声道:“坐好。”
深涉将歪的倾斜度收了收,算是坐直了。
长洢放下手中的折子,看了他一阵道:“为何要打架?”
深涉问心无愧道:“我什么时候打架了。我这个人从来不跟人打架。”
长洢道:“你当街殴打学子,打的还不止一个,三五十个人,城防军都去了。”
深涉托腮道:“哦,你说的是这件事。你们管这叫打架?这怎么能叫打架呢?这纯粹是我想揍他们。”
长洢:“……”
深涉道:“女帝陛下,这种小事你也亲自过问?你怕不是想把自己累死。”
长洢道:“城内战事刚息,我昨日才与左相说过要严治,你就出来挑事,我知道你靠山大,拿你开刀,正好能杀一儆百。”
深涉立时开始诡辩:“他们欠揍,我揍他们一顿,算是他们应得的,怎么能说是挑事呢?若是我打了他们,他们也打了我,双方挂彩,这才叫群殴,才算得上打架闹事。但是他们连根指头都没挨到我,只能说是他们倒霉,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将歪理说的头头是道,喋喋不休地还要继续往下说,平泊和地沈来请长洢试穿冕服。
长洢道:“你等着。”
她起身去了内殿,她不在,深涉趁机将清心阁翻找了一遍,没找到失伤剑也没找到密室。随心阁往常只是长洢用膳的地方,应当也不会放在那里。看来多半是在内殿。
长洢试冕服还没有回来,他背着手,晃晃悠悠也晃到了内殿来。
长洢换了祭祀山川的毳冕出来时,深涉已经同平泊和地沈搭上话,他跟谁都能说上一车的话。
见长洢出来,平泊和地沈都静默站好,深涉在旁边摸着下巴戏谑地打量她。
长洢告诫地盯了他一眼。
平泊和地沈捧着洛水的《服制典》挨个对照着冕服穿在长洢身上时花纹的角度正不正,旒珠垂下来的长度齐不齐,不能有一丝差池。
还有祭祀社稷的絺冕和正式登基穿的衮冕,都是如此。
深涉本来想寻个机会混到长洢的寝殿去,但天子寝殿内官和宫女众多,长洢进去换衣裳,入口就被严防死守。长洢换了衣裳出来,众人都簇拥在入门的地方看长洢。
他进不去,就跟着看热闹,但几套冕服换下来,他已经兴趣缺缺,坐在榻上曲着腿,胳膊搭在膝盖上,手撑着脸无聊道:“做天子真是麻烦,衣裳换了一件又一件,一丝一线也要这么讲究。”
长洢道:“你闭嘴。”
他闭了嘴。
平泊笑道:“四公子是逍遥惯了的,哪里知道这祭祀山川社稷以及登基大典于国于民是何等的重要。”
深涉不屑地笑了笑。
宫人端了茶水点心来,他顺手捻了一块三味糕坐在榻上吃,吃了半块,他忽然道:“九月十五,祭祀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