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清在她身旁也看到画里的人,不禁捂住了嘴,惊呼道:“大公子……这是大公子……”
说着,眼泪直往下掉。
闻声,长洢转头看着潭清,她脸背对着画上的人,终于从潭清的话里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她似乎费尽了力气才得以将脸转过来,面对着眼前的这幅画和画上的那个人。
她的目光急速地在画像上来回巡睃,极短的时间内,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什么都能看见却又觉得什么都没看见。画上的人似乎极其熟悉,又好似她根本没有认识过。
白茫茫,迷糊糊,黑洞洞。
视线从清晰到模糊,从模糊到清晰,有什么东西从脸颊上一划而过从下巴沿上掉下来,她伸手摸了摸,指尖潮湿,她才知道自己在哭。
自从垣澈故去后,她第一次哭。
沉山泽见她哭了,不禁唤道:“阿满……”
长洢撇开脸,忍住了泪意。半晌,她终于镇定住了道:“这画从哪里来的?”
沉山泽道:“我也不知道。早上门房开门的时候,这匣子就放在都府的大门前,应当是夜间趁着没人送来的。汛叔拿来给我,我打开看了是哥哥的画像。我想着总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给我送哥哥的画像。你从没有见过哥哥的面容,送画的人恐怕也知道,这画约莫是想送进宫给你的,但又进不得宫,所以就放在了沉山都府的大门前。早上进宫时我就带来了,你召见中枢阁事情繁多,我就没有拿出来。”
长洢将画接在手里,默默看着不说话。
沉山泽道:“我记得哥哥从没有画过画像,这画像也不知从何而来是谁人所画。从这画上看,作画的人画技倒是极高超,将哥哥的容貌神态都画的十分传神,只是画像比起哥哥本人还是逊色了很多。哥哥的风采,这天下无人可比。”
长洢点头,久久拿着画轴不动。
沉山泽道:“不如就将这画挂在清心阁里,你每日都要往清心阁来批阅奏折,将哥哥的画像挂在这里,权当作有哥哥陪着你。”
他绕过御案,往御案后的书架上比了比道:“就挂在这里怎么样?”
长洢道:“不挂在这里,内外臣子常往这里来,挂在这里倒扰了清净。我留着,存放起来。”
她慢慢卷动画轴,沉山泽看她神情木讷,怕她将画轴卷出了褶子,帮着一起卷好了画轴,放在御案上。
御案上放着长洢先前练的字和临摹的字帖,沉山泽看到其中一幅字帖,回头看长洢道:“你先前练字我就想着将哥哥的字帖拿来给你临摹,这一向军务多,我忙得团团转竟忙忘了。没想到,你已经派人去沉山府将哥哥的字帖拿来了。”
长洢不解道:“什么?”
沉山泽伸手往御案上指了一指道:“这个,是哥哥的字迹。”
长洢立时看向御案,沉山泽指的那幅,正是那日深涉铺纸磨墨,亲手给她写的那副《灵飞经》,字体严正,遒劲飘逸,大有秀美开朗之态。
长洢捏紧手指,强自控制住身体的颤抖:“你没有看错?”
沉山泽道:“哥哥的字迹我怎么会看错?哥哥的字极好,尊天盟的大宗伯兮修子乃书法大家,那年在千甲盛典上看了哥哥的字也不禁称赞不已。我的字也是哥哥手把手教的,我小时候学写字临摹的就是哥哥写的字帖,只是我笨,学不到其中精髓,父亲为此还打过我好几回。”
长洢双拳紧握,双眸紧敛,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她猝然回身道:“来人。”
涅川沛立时进来听命,长洢急喘了一口气:“你带禁卫去……不不……叫涅川润来,叫他带城防军去……”
她说的不清不楚,涅川沛没听明白,探问道:“陛下要臣带人去哪里?”
长洢立时又道:“不……阿泽城外还有多少驻军?你统统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