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洢先前眼盲,对崇熙女帝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对这位女帝天子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年她一登基上位就灭了林湖一族。
涅川浈道:“崇熙女帝是暴君渭水瀑唯一的女儿,一出生就被册立为渭水皇太女,身份极贵重。但后来林湖氏谋逆夺了渭水帝位,崇熙女帝被迫流亡,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嫁给了九皇子林湖浔。林湖浔一直是个寄情于山水的闲散皇子,却为了她争得了渭水的帝位。崇熙女帝被立为渭水皇后,此后不久便控制住林湖浔,发动政变重新夺回帝位,并屠杀林湖氏以致于林湖氏在短短数月内灭族。由此可见,此人的心智和手段都绝非一般人可比。”
长洢端着茶盏,指甲无意识扣着茶盏的沿口:“她既然费尽了心机夺得帝位,为何又退位让贤?”
涅川浈道:“崇熙女帝在位的前几年也曾是位勤勉的帝王,后几年不知出了什么事,似乎和尊天盟的宗主又温涸有些牵扯,只听说是某一次祭天之后,崇熙女帝忽然性情大变,开始施行暴政,使得渭水民不聊生,终于惊动了尊天盟,宗主又温涸持天子剑下山欲诛杀暴君。”
“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诛杀了崇熙女帝,没过几日,一直被囚禁在大保宫的林湖浔病逝。从此后,崇熙女帝便无心朝政,将帝位传给了流亡在洛水的渭水淋。这许多年,崇熙女帝从没有过问朝政,此次陛下登基,崇熙女帝竟有所表示,约莫是一种惺惺相惜吧。”
长洢笑了笑,见涅川浈的醒酒茶已经喝了,抬手给她另倒了一盏清茶。涅川浈忙坐直了身子作揖致礼。
长洢道:“此事朕有别样的看法。朕登基最大的阻力就是沧禹氏,如今她奉还的是沧禹境内的三座城池,这人情究竟是给朕的还是给沧禹氏的,还未可知。沧禹地处渭洛交界,若她以这三座城池做诱饵,诱使手掌洛水财权的沧禹氏投靠渭水,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涅川浈怔了怔,忙道:“陛下思虑的极是。是臣疏忽了。”
长洢道:“崇熙女帝既然给朕送了这样厚重的大礼,朕也要给她回一份大礼。渭水淋的长子淡沮不是还留在洛水做质子么?寻个吉日,将淡沮公子送回渭水去。多派些人,确保他的安全,确保他在渭水能站得住脚跟。”
涅川浈下了榻,向长洢深深躬身行礼道:“陛下圣明。”
长洢还有些酒劲在身上,在榻上坐的久了不舒服,也下了榻。一时没留神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涅川浈忙上前,伸出双手扶住了长洢的双肩。
两人距离极近,四目相对,一阵沉默。
在这一阵沉默中,涅川浈扶在长洢肩上的手不禁收紧,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样会捏痛长洢,忙忙地松了手。
长洢已经站稳了,不由失笑道:“朕当真是不胜酒力。让左相见笑了。”
涅川浈垂眸不言,过了片刻,从袖间又取出一个小巧的檀木匣子,抿了抿唇才道:“这是臣送给陛下登基的贺礼。”
长洢道:“涅川府的贺礼不是早送了,宗政寺已经同朕说了,说半个府库都是你涅川府送的。”
涅川浈抬眸看了看她,又垂下眸子道:“这是……臣送给陛下的私礼……”
长洢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一枚五彩烂漫的琉璃蝴蝶,匣子一打开,立时流光溢彩,蝴蝶虽小却雕刻的极其精致,蝴蝶的触角和眼睛都雕的栩栩如生,一对翅膀薄如蝉翼,仿佛正欲展翅高飞。
长洢不由一怔,好眼熟的小玩意,一种莫名的熟悉油然而生。她呆呆看了一阵道:“这是什么?”
涅川浈道:“这是臣年幼时,一个极重要的人送给臣的礼物,名叫遂心蝶,说是能化险为夷,保一生平安喜乐。臣一直带在身旁,果然很灵验,今日便送给陛下,希望它也能让陛下化险为夷,一生平安喜乐。”
长洢拿着遂心蝶看了一阵道:“遂心,遂心,应当是万事顺遂,百般由心的寓意。又是你极看重的人送给你的,朕如何能收?左相还请收回。”
涅川浈跪下道:“这是臣的一片心意,还望陛下能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