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承认,他有些后悔了。
长琴近乎懊恼地看着自己手臂处的伤势,思虑不全又忽然走神,今日行事确实不妥。这伤势不怪百里屠苏惊惧,着实吓人了些。
长琴默默检讨了一番,这才分神看了一手抓着自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握着发诀几乎耗尽灵力的方兰生,恍然忆起自己在伤口处做的小动作。默默将这笔账算在某只鸟身上,长琴“虚弱”地开口,道:“小兰莫要耗费灵力,在□体与常人略有些差异,法术无法治愈伤势,全赖丹药。”示意百里屠苏从他腰上的药包中取出一小瓶丹药,继续道:“将这些小还丹碾碎洒在伤处便可。”又取出一枚大还丹,长琴将其咽下,面色瞬时便好了不少。
一番折腾方才将长琴伤势稳住,众人只觉得背后的衣衫几乎被冷汗浸透,尤其是方兰生,整个人像是刚从冷水之中捞出来的一般,在长琴那无比狰狞的伤口终于止血之后,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兰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喃喃道:“吓死我了……”随即怒气冲冲地瞪向早没了先前神气,显得蔫搭搭的海东青阿翔,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芦花大母鸡没安什么好心,你这个——!!”
“小兰。”长琴截口道,眉宇间略带着责备。
方兰生怏怏地闭上嘴,又看向长琴,眼冒凶光地看着百里屠苏扶着长琴的手臂,眉头一挑就要说什么。只是还没能说出口就被襄铃一脚踩到脚背,疼得脸都皱在一起。
红玉蹙眉看向长琴,道:“少恭既然体质有异,这伤势不可轻忽。莫不如先回江都城,细心包扎一番为好。”
“无妨。”长琴不知花满楼中黛青准备前往地界幽都,他自是不愿回到江都与那女子虚与委蛇,只道:“在下是医者,如此小伤不足为虑,各位莫不是以为在下是纸糊的不成?在下自知体质有异,身上亦是带了足够的药物,寻一处僻静之地稍作处理便可,无需麻烦太多。”
“诸位不妨过来一坐。”
众人循声望去,正见到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裳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岁,五官秀雅,眉眼间带着柔和,气质更是沉静。见到长琴身上染血,众人目光炯然地望过来,女子面上也不带丝毫怯意,她的目光静静扫过众人,眸光几不可察地落在襄铃头上绑着的金色铃铛后微微凝住。她面上露出关切,道:“看公子的模样,似是需要一处处理伤口的地方。前方不远处是我一位朋友的茶摊,暂时由在下看顾一二。”
片刻后,长琴颔首,道:“那就劳烦这位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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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缘分,其实就是那般奇妙。明明是从未相见过的两人,一旦见了便心生亲近之感。襄铃觉得,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长得什么模样,但她就是觉得,这个姜离的大夫姐姐好像她的娘亲。
襄铃一面担忧长琴手臂的伤势,一面又移不开自己看向姜离的目光,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眨也不眨地看着姜离。
比之众人,姜离看向襄铃的目光中带着温柔和宠溺,又掺杂着些许的忧愁,似乎满心欢喜又忍不住忧伤。
姜离口中的茶摊坐落于江都城郊,不大,统共几套桌椅,客人亦是不多。茶摊旁林木葱茏,倒不失为一处幽静安宁之地。
寻了一处最为偏僻的座位,长琴坐在木椅上,伸出右臂,指名要求百里屠苏处理伤势。他的要求很是坚决,与往日的温和迥异,但这样的态度反而是百里屠苏面色微微缓和,似乎不再那么紧绷。
有了长琴的指名,饶是方兰生百般不愿也只能嘀嘀咕咕地抱怨,目光炯炯地盯着百里屠苏的手,一副“我知道你不安好心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心”的模样。
薄唇微微抿起,百里屠苏小心翼翼地划开长琴的衣袖。逐渐裸.露出来的伤口比之拢在破碎长袖之中的模样更为可怖,数道划痕几可见骨,豁开的皮肉红肿上翻,像极了小孩子大张着的嘴。襄铃惊叫了一声便忍不住偏过头,根本不敢继续看下去。
百里屠苏的手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唇角挂着浅浅弧度的长琴,随即低头,小心地将布巾浸到姜离特意送来的清水之中,慢慢地擦拭长琴伤口的周围。
茶桌的周遭极静,众人都在静静地看着百里屠苏以着生涩但是小心翼翼处理着伤口,就连不满于百里屠苏三番两次笨手笨脚牵动到长琴伤口的方兰生也只是瞪眼呲牙而不敢出声。
长琴微微眯起凤眸,视线不自觉凝在百里屠苏异常认真的面容上后便再也移不开,心中倏尔转过无数个个念头,纷至沓来,但想要认真捋清的时候却发现一切毫无头绪,但心中的暖意却无法忽视。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就这么……勾搭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