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崔玄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一向都大大咧咧,没什么忧愁的纪安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知道纪安是从纪府回来,崔玄心中一突,怕纪府又出什么事情了。
他这次对于纪安外放并没怎么插手,而是看着纪博去调度,打点的。在发现纪博的纪安外放的地点定在泉州的时候,崔玄心中的原先的猜测越发的清晰起来。
泉州,那个地方,白家的势力十分的有影响力。若是纪安真是郑氏之子,去泉州怕是处境艰难。他不相信,白氏以前为了自己孩子的位置保密,不和白家通气还说得通,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难道还瞒着白家不成。
据崔玄所知,白氏趁着上香已经和白旭看过面了。白氏这些从没找过白家,好似真不认这门亲了一样。近来却和白旭见了面,在郑家他们看来,怕是白氏为了自己的孩子,亲自去求白旭帮忙,或是直接把内情告诉白家,让白家不要认错了外甥。
原先崔玄也有这样的想法,可现在他心中有另外一种的猜想,却发现白氏找上白家说不准是为了告知白旭的纪安真正的身份,让白旭不露痕迹的多多帮衬纪安。毕竟,白氏和纪博既然打算将错就错,而因为前车之鉴,白氏怕白家不明就里,误伤了纪安,所以,才亲自和白旭见面。
毕竟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才越好,而这才,纪博才有胆子把纪安往泉州放。在确定让纪安跟着他外放的时候,崔玄心中就有了打算,故意用外放之地,试探纪博和白氏。
现在虽然没敢肯定,可崔玄心中大体能有个底,到底他的猜想正不正确,等到了泉州,就能见到分晓。纪博既然把纪安放在了泉州,那就肯定是有后招的,他们只要静等着就是了。
而纪安虽然很想把自己的疑问和崔玄说说,可这无头无尾,只凭着自己直觉的事情也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崔玄这些日子十分的忙碌,要忙着交接礼部的事情,又要和同僚朋友告别,当然,更要时时刻刻的去关注宫中情况。
用分身乏术来形容也不为过,现在这个样子,纪安确实不想用自己的事情再去麻烦崔玄了。毕竟,他师兄再能干,也是个人,劳心劳力,纪安瞧着也有些心疼。
想着他马上要外放了,白家是好是坏,纪博到底暗藏什么心思,总归要浮出水面的。他这么急吼吼的着急太浮躁了,以不变应万变,总是错不了的。
崔玄要走,自然要把他府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走。李氏虽然这些日子本本分分,不敢找事,可崔家分了家,崔佑却好像故意遗忘他被分出去的事实,每日照样住在国公府里充大爷。
崔玄本来是不打算和崔佑计较的,可要怪就怪崔佑前些日子不安分。瞧着卢玉绣犯事,大皇子犯事,就鼓动李氏上书告崔玄忤逆不孝。打算来落井下石,幸好崔玄早有准备,早早的拦住了李氏的折子。
崔玄也不打算和李氏多扯皮,本来想给崔家外面留些名声,可李氏竟然想要他的命,他也不会让李氏好过。没多久,崔佑就被御史翻出了父孝期间和吴姓女子厮混,不孝不悌,实为道德败坏之人。
而这崔佑会被御史告也是源于近来京城的来了一位吴姓女子带着一儿一女去敲鼓鸣冤,说是崔佑当年的贴身丫鬟,当年,崔佑在为老父守孝期间看上了她,和她郎情妾意,却没想到被崔佑的母亲太国公夫人发现。
为了不让众人发现崔佑的丑事,李氏对着这吴姓女子痛下杀手,不顾这吴姓女子身怀六甲,多方下手。而这吴姓女子命大,被一农夫所救。经此遭遇,吴姓女子就歇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和这农夫成了亲,也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她的大女儿。
而几年后,她又给农夫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十分的和乐。没曾想,今年她到大女儿家来做客,遇见了李氏身边的嬷嬷。认出了她。李氏怕崔佑当年的丑事被人得知,竟然派人追杀于她。
她侥幸不死,可丈夫和大女婿受了重伤。吴姓女子心中愧疚,悲痛欲绝,为了替丈夫和大女婿报仇,也为了保护自己一家,这才敲鼓鸣冤,希望大老爷能替她们伸冤做主。。
而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可却因为李氏下手干净,没留下什么证据而不了了之。但御史却发现了新大陆,孝期失德,这样的人不是他们正好抓住的典范吗。
崔佑既可是国公府的嫡出少爷,且又和崔玄不和,这样的人御史们参了既没忌讳又能得个不畏权贵的名声,怎么看都是宗上算的买卖。
于是,崔佑就被参了,而皇帝也想用崔佑好好的敲打一下崔玄,进而让大皇子的那股东风给停停。下令要严惩不贷,不可姑息,为此,原来李氏和崔佑还能让人打点打点的,却没了效果,谁也不敢接这烫手山芋。
而崔太后更是从年前就不再见李氏的面,本来崔太后就因为不是皇帝的亲母而有些戚戚然,一直对于那些不孝之人大加厌恶,褒奖至孝之人。众人都知晓,要得崔太后青眼就必须是个孝子,现在自己娘家出了个不孝子,这简直是在打崔太后的脸。
甚至,崔太后怕皇帝找到借口压制于她,很是大义灭亲的一番,先发制人的罚了崔佑去西北充军。李氏也以教子不严的罪名被太后罚进了佛堂修身养性。这样一来,朝廷上下没有不夸赞太后深明大义的。
李氏不是没想过找崔玄帮忙,但就是她厚着脸皮去找崔玄也得见得到崔玄。李氏曾经纡尊降贵的去别院找崔玄,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情或是糖衣炮弹威逼利诱的让崔玄把崔佑给保下来。
但崔玄设局的时候早就料到了这一手,直接接了礼部最后一趟任务去帮着皇家祭祀去了。李氏扑了个空,还没办法说崔玄什么。而等崔玄回来,崔佑已经被送走充军了,而李氏也被送进了佛堂被看管了起来。
崔玄在佛堂外看过李氏,那个在崔府威风了大半辈子,为难了他前半生的李氏终于被拔光了爪牙,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耀武扬威了。
崔玄心中闪过一丝快意,这次的事情是他的手笔。前世,李氏就发现了这吴姓女子,下手除了这么一家。等他得知这件事情后,已经是崔家倒台后,李氏的那些狗腿们为了讨好他才说出来的。
现在,这件事在他手里却让李氏母子翻不了身。虽然他十分像做个既往不咎的慈善人,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感觉却更令他心中舒爽,让他浑身上下畅快愉悦。
看来,两者相比,还是后者更为的适合他自己。于是,原本打算多留着范家一段日子的崔玄又改变了主意。
范家这段日子是夹着尾巴做人,范雨嘉算是名声臭透了,范家自然也受到了牵连。这段日子,范家十分的不好过,整日的提心吊胆不说,还要被众位人指指点点,受尽异样眼光。
在以前,范家虽然官卑位小,爵位也不显眼,但他们家有门显贵的姻亲,又是大名鼎鼎的崔玄的舅家。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朝廷之中的人,只要不是和崔玄对着敢的,如郑家这类的,对着范家都礼让了三分。
这也就造成了范家心气一直很高,也一心想让范雨嘉成为崔府的女主人。但事与愿违,崔玄和他们家并不亲近,即使是顶着亲娘舅的名头,崔玄也待他们和其他亲戚没什么不同。
本来范家心中就有一种隐秘的思维,认为崔玄能成为今日的国公爷,可是他们居功至伟。可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的崔玄对他们感恩戴德不说,还不向着范家,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所以,在崔玄彻底的断了范雨嘉做定国公夫人的事情之后,范家才会那样恼怒。本来认为掌控在手里的人竟然翻出了他们的控制,那他们辛辛苦苦操劳一场不是白忙了吗。
既然他们能扶起崔玄自然也能拉下崔玄,范家干脆搭上了二皇子,既然要牺牲一门强势的姻亲,那么筹码就不能低了。于是,范家那眼光瞄准了朝廷上最受宠的二皇子。
郑家正有心扳倒崔玄,与范家不谋而合,两家迅速结成同盟。于是,卖了崔玄得罪了崔家的范家因为有二皇子一派的力挺完全没受多大影响。可从崔玄身世大逆转之后,范家就底气不足了。
好在范雨嘉肚子争取,怀了孩子,这样一来,范家即使受了冷落也是有限。可最近的事情这么一出,范家好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出卖亲妹外甥,教养恶毒女儿,范家在众人眼里简直是门风败坏的典范了。
原以为这样已经很惨了的范家众人,在瞧见崔佑被流放了,心中就一直蹦蹦的跳。崔佑的这次事情,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崔玄的影子,就算不是崔玄的做的,可崔玄的冷眼旁观是肯定的。
对于自己的亲叔叔崔玄都能下的去手,而对于他们这样害了崔玄外祖母和母亲的陌生人,那崔玄的手段又该是如何的狠辣了。为此,这一段时间,范家众人一个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就怕成了第二个崔佑。
可惜,他们还是被参了,因为一桩旧事。皇帝正在因为范雨嘉办事不利,心肠歹毒,带累他的心爱的二皇儿而心中厌烦她呢。一看御史奏请范家违法乱纪,一气之下,大手一挥,让范家和崔佑一道去西北吃沙子去了。
而定国公的范氏,在听到了范家被抄家流放之后,没等崔玄自己动手,就很乖觉的去了佛堂,吃斋念佛了。偌大的一座定国府,一下子就空了下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定国公府,崔玄的心中也也品不出个滋味了。
解决了崔家的事情之后,崔玄收拾了东西,专门带了护卫,给了纪安两个。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崔玄也不敢保证绝对正确。为了以防万一,崔玄还是让纪安带了护卫在身旁保护他。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崔玄已经从重生的先知先觉中清醒过来,万事没有绝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前世的经验和所知并不一定就是事实。一次的错就行了,他可不能接二连三的跳进一个坑里。
准备好了一切,崔玄和纪安选了个好日子,就在亲朋好友的不舍中踏上了上任的路途。
☆、72·泉州
泉州在宋朝建立的时候只是江南的一个小小的渔村,与江南鱼米之乡相对应的是每年像闹铃一般准时的发大水,村民就得拖家带口的去亲朋好友家借住。而这儿只靠水吃水,以捕鱼为生,种不了农作物,而对于依靠土地的庄户人家住这样的地方,十分的没有安全感。
于是,泉州就成了江南富庶之地中很少见的穷乡僻壤。那儿的未婚男子娶媳妇就成了人生一大难事。每家每户几乎出尽了全部财产,才能给自己儿子娶上一个媳妇。泉州那个时候娶媳妇的艰辛和困难这不是一言可以道尽的。娶不到媳妇的大龄男子们为了生存,一般就结成契兄弟,如夫妻般扶持过日子。
而众人发现,打鱼出海,有两个男子组成的家庭确实是占着很大的便利。而一户人家,结一两对契兄弟填补家中劳动力,可以攒钱为其他兄弟娶上媳妇,传宗接代。于是乎,在生存环境艰难的情况下,契兄弟却成了泉州这边名正言顺的风俗。往往一户人家几个兄弟,只有一两个娶的是媳妇,而集全家之力娶的媳妇生的孩子,以后要供养这一户人家中其他的契兄弟。
虽然渔村穷苦,但却极为的讲究知恩图报,旁人家的男子进了门做了自己家孩子的契兄弟,为自己家贡献力量,因为没有子嗣,往往要比旁人多受几分看重。毕竟,这是用自己的青春和汗水为没有血缘的家庭撑门立户自然要让家中人多让几分。
就这样几百年后,大秦的太、祖行军打仗时路过泉州,发现泉州四面环水,只要打通一面,就能直达京城。而秦太、祖靠着这次的发现,神速的赶在其他反王之前进了京,夺了皇宫,成了天下之主。
泉州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被秦太、祖认为是有功之地,很是下力气开发了一番,不仅通了水运,建了码头,还把江南官员三品以上的住宅都搬到了泉州。这一下,明人效应立竿见影。那些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商户乡绅,一个个都跑到泉州来安家落户。
有钱人一多,商业自然就发达,加上泉州水运四通八达,来往京城和江南各富庶之地,聚集天南地北各色的货物,吸引更多的商户过来行商。泉州作为中转站一般的存在,短短百年,便发展成了江南有名的富贵繁华之地。
而因为泉州结契兄弟的旧俗,泉州的男风盛行,许多本地乡绅富户,只要不影响自己子嗣传承,对着结契兄弟多是默许的。甚至,有些人家为了避免兄弟阋墙,把庶子或是次子结个契兄弟也很常见。
纪安这一路走来,就被崔玄灌输着泉州的风俗民貌,听到这儿能光明正大的结契兄弟,眼睛都睁大了。这是古代吗?思想如此开放先进,要知道,他一个现代人在现代时都待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就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虽然不用像西欧中世纪般上火刑架,可活在旁人指指点点的有色眼观下,对纪安来说还是需要勇气和动力的。
而没曾想,泉州这块地界竟然是男男合法,男妻默许,甚至于因为旧俗传承,泉州对男子结契并不鄙视。因为,男子结契,在旧时,大部分就相当于为了家族不要子嗣,这样的牺牲,在众人眼中自然是要被高看和尊重的。
虽然泉州现在富裕了,也不用集全家之力传承家族。但这样的思维和旧俗,还是让泉州对于男子结契要宽容许多。甚至,许多家族,若是为儿子结了契,为了不让旁人说苛待自己儿子,一般都会分下家产,让他们分出去住,。
而崔玄特意的把这风俗提出了也是有原因的。若是依着上辈子纪安的情史看来,怕是纪安对着女子并无多少兴趣,加上和大皇子的那一段,崔玄虽然不敢肯定,但也觉得纪安差不多还是喜欢男子的多。
而泉州毕竟特殊,纪安来做知府,自然要多做功课。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崔玄心中的担忧,泉州未发达时,那些家贫之子结成契兄弟,每日勤勤恳恳,为了讨生活,一般很少能有闲情逸致生出花花心思。
但现在的泉州却是经济发达,富贵繁花,男子本就多情薄幸的多。结契,也渐渐变了味道。有的结了契又在外花心或是收妾纳小,泉州的男妻,渐渐的也生出不少事情来,崔玄怕纪安重情心又软,刚刚去泉州一冲动,怕是参合进那些是是非非中,徒增烦恼。
崔玄的担忧自然是不会和纪安明说的,但也点了点纪安泉州的本土的势力范围。这些风月之事倒是小事,他和纪安来了江南,怕是这些势力要重新划分了。他可不想做个光头司令,让底下的人架空了他。
崔玄十分的反感底下势力抱团,可能上位者都是如此,这次来江南是做了大量准备的。从几年前开始,崔玄开始联合一众镖局送信送物,慢慢的发展成民间一种通信结构,按纪安起的名就是如邮局一般。
从两年前开始,崔玄就开始细细的收集江南各处的民俗风貌和势力划分。这次来,他手里的消息,怕是一般的本地人都没有他这么清楚。纪安瞧着他师兄说起泉州各处滔滔不绝,言之有物的时候 ,心中的景仰真如淘淘江水延绵不绝。
有个能力超强,且一心为他的师兄,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爽。纪安老老实实的听着崔玄的科普,心中则是在想着自己去了泉州要如何如何为民造福。纪安想得好,他好歹是个穿越人士,虽然经常被他师兄打击到,但他师兄已经是非常人了,不是他们这等凡人能仰望的了。那么,剩下的和他一般的凡夫俗子,他还是有一定的自信的。
想着自己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措施手段,纪安相信,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然后,纪安壮志雄心的看着远处,心中恨不得呐喊:泉州,我来了。
崔玄看着神游天外,明显没集中注意力的纪安,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也不知道他这个小师弟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么出神。不过,也是自己担心多了,以后,纪安是和他住一道的,在江南他是老大,在官场中又有几个能被糊住眼睛,去招惹自己护着的人呢。
崔玄本想告诉纪安,去了泉州之后,他安排了纪安住在自己的官邸,最后,崔玄还是没说。心中则是想到:阿安这几天如此兴奋,还是不要再让他更激动了。
纪安和崔玄走的是水路,现在的造船技术已经十分的高明了。传说是因为太、祖一直致力于往海运发展,大力提高造船水平。而纪安十分理解他这个老乡如此重视造船技术的心思,而现在更是对太、祖的这一举动造福于他,表示深切的感谢。
船体宽大,纪安和崔玄没有一个晕船的。纪安现在每天雷打不动的午后娱乐之一就是钓鱼,他们行船的这条江名叫福江。这名也是他那老乡秦太、祖起的,福江谐音福将,当年,秦太、祖就是从这条江中带着他的千军万马去的京城。
纪安钓鱼还是很有耐心的,江中的鱼很聪明,往往吃了鱼饵却吐了钩子。纪提上个空鱼竿也不气恼,再上鱼食就好。一天下来,总是有那么几只笨鱼被钓上的,而晚上,交给厨子,煎炸水煮,都成了香喷喷的美食。
崔玄最好此江中的一种名为花红的鱼,此鱼味道鲜美,做汤之后,色泽奶白,味道极鲜,还能开胃健食。不过,这种鱼也不好钓,纪安几天里能逮着一条就很不错了。纪安每每得了花红,心情都会很不错,然后等到他师兄喝这鱼做成的满足的神情,心情就会更不错,甚至,纪安想着,以后若是解甲归田了。每日为他师兄钓钓鱼,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泉州离着京城行半个月的水路就到了,因为崔玄和纪安乘的是官方船只,所以,到了泉州码头就有专门的人在等着了。崔玄人还未到岸边,江南几乎大大小小的官都在两旁等着了。
两广总督也是秦太、祖设立的,他是怕了北宋的过度的分权造成的结果。所以,特意设了正二品的两广总督,总理各地的事情。不过,为了制衡,秦太、祖还是在各地设立了官员监督的,这是明面上的。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皇家探子,两广总督想在地方一手遮天怕是不太可能,但其权柄也是极大的。
江南官员大大小的差不多五六百人,这些人都是七品以上的官员。崔玄是他们的老大,老大来了,不管路途远不远,事情忙不忙,通通要来迎接。官场就是如此,若是一处没做好,给新上司认为你怠慢了他,以后,那就有哭的时候了。
纪安先从船上下来,本来,纪安还想着低调一些。自己在到泉州之前和崔玄分开,这样,以后他不是就比旁人多了一张王牌。不过,这话一出,就让崔玄否决了,并告知纪安,他们住一个官邸,纪安从成为他师弟开始,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派的。
若是纪安私下一个先到泉州,崔玄怕那些官场老油条会看菜下人,以为纪安和他关系不好,暗自为难纪安。再说,他和纪安的关系,只要京城有点关系的人又有谁不清楚,遮遮掩掩的,倒是让旁人生出别的心思。
常言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崔玄已经准备在江南地界护着纪安行事,这个表明自己立场和态度的时机,纪安自然要配合。还有白家,崔玄还不敢确定是个什么意思,但有他的挡在前面,即使他猜错了,也能保纪安无事。
所以,纪安首先从船上下来,众位官员正聚精会神的等着崔玄这个大Boss出来,没成想出来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看着就如自己家孩子一般大的少年,穿着从四品的知府服,俊秀不凡。
在官场上混的,几乎都是人精,瞧着纪安的模样和官袍,差不多就知道这是泉州新来的知府。而消息灵通点得也都知道,这位小知府虽然年纪小,但来头颇大,出身昌平侯府,外家是书香门第,师傅又是天下名儒,更为重要的是,他修了个好师兄,现在,他们这群人都归他师兄管。
众人这么一想,压住心底的羡慕嫉妒恨,面色越发的慈爱。纪安对着为首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官员拱手行礼道:“赵大人,下官纪安,是新来的泉州知府,还请赵大人和众位大人以后多多关照。”
赵清是江南的布政使,从二品,是除了崔玄这个总督之外的老大。尽管现在还是三司并行,但还是会分主次的。纪安稍稍了解过赵清的背景,从科举出身,家世一般,因为娶了崔家旁支的嫡女为妻,隐隐是崔玄这一派的。
而在赵清旁边的一位五十几岁长得一张国字脸的官员则是提刑按察使孙德,正三品,他是卢家的姻亲,隐隐靠向三皇子一派。而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威严的男子,则是都转运盐使黄勤,从三品,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崔佑的老丈人,而儿子又娶了郑家旁支的嫡女,崔佑被流放,黄勤怕是这儿最恨崔玄的人之一了。
而最讨厌纪安的就要数孙德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孙德之子孙扑正是泉州的五品同知。要是没纪安这个空降成员,孙德运作运作,孙扑正提上同知的可能性那是大大的。对于纪安这个抢了他儿子位置的人,纪安想,只要不是圣父,应该对他都没好感吧。
剩下的就是一位三十五六岁模样的书生气质的曹平,苑马寺卿,从三品,是地地道道的保皇党,可谓是皇帝心腹。用来监督江南各地大小官员的,即使他的官位不算太高,但如崔玄和赵清,面对他时,也得要给几分薄面。
纪安说完话后,赵清笑着说道:“果然是少年英才,听说纪小知府可是本届的状元郎。如此人才,来我江南之地,可是我们的荣幸。以后你我共勉,为圣上尽忠才能不辜负皇恩浩荡。”
纪安恭敬而礼貌的点头称是。这个时候,孙德和黄勤也一副长者模样,纪安心中暗暗警惕,这两人对他可是恨不得除之后快才好。可面上却能做到这般,这心机城府,果然是能在江南混到高位的人啊。
这个时候,崔玄也下来了,众官向着崔玄行拱手礼。崔玄笑着说道:“本官得圣上看重,有幸和各位共事。今后,本官定不辜负圣上隆恩,与众位同僚共勉,为圣上,为大秦,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而不管众位官员心中如何想,立场如何,都很恭恭敬敬的要为崔玄接风洗尘一番。崔玄以舟车劳顿推辞了,带着纪安,直接回了他的官邸。
泉州码头因为迎接崔玄而封闭了,崔玄坐上马车,官兵开道,一路行到了自己在泉州的官邸。早在接到调令之前,崔玄已经派人来泉州布置休整过了,虽然是官邸,可经过休整,还是很大气高端上档次的。
纪安看着眼前的崔府,心中感慨道:终于到泉州了!
☆、73·旧人
纪安虽然是从四品,当只要是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能有自己的官邸。纪安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崔玄却没打算让纪安住出去。至少不是现在住出去,江南虽然他的头衔最大,可却刚刚到来,人生地不熟的,还有许多事情没能掌握。
纪安是他的师弟,有些人虽然不敢明着对付自己,但若是对付纪安来打他脸也不是不可能。再说,孙德和黄勤,在崔玄眼里还是相当有危险性的,这两个人比他原先设想的还有有城府些,崔玄不得不设防。
纪安是个菜籽命,走哪儿都能活的好好的。这不,刚刚进了府邸,找到了自己的住处,纪安就让人送了热水来,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吃了一顿美美的饭食,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起来。纪安想着他先眯一会,等崔玄忙好了也不迟。
等崔玄见完了府的下人,听完了下人的报告,准备找纪安用膳的时候,就发现纪安已经舒舒服服的睡觉去了。于是,崔玄在泉州的第一顿饭,就一个人孤零零的吃了一点,边吃边纠结,要不要把纪安抓来陪他吃饭。
不过,到一顿饭完,崔玄也没动作。
纪安睡了一觉,感觉自己精神十分的不错,说是神清气爽也不为过。心情一好,纪安这才发现,睡得太长,他把自己的师兄给忘了。也怪他师兄太能干了,什么都给他安排的好好的,他以为他师兄回来喊他的,就睡沉了。
而现在崔玄又推掉了旁人的接风洗尘,那不就是说,他师兄崔玄同志一个人吃了来泉州的第一顿饭。这么一想,纪安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崔玄这个师兄待他好可是找不出第二人了,现在他却这么没心没肺的记不住他师兄,太不应该了。
自我反省了半响,纪安亲自找去厨房用不太熟练的厨艺做了一碗泉州糖水给崔玄端了过去。崔玄正自己一个人在书房中闷闷的看着书,他明天正式去上任。总督府里他可要带自己一部分亲信过去,这是惯例。
纪安端着糖水过来的时候,崔玄正坐在椅子上写着什么。看见纪安来了,放下笔,开口道:“阿安,你可休息好了,这一路行船劳累,你也累坏了吧。”
若是自己师兄责备一下自己,纪安觉得他的心还好受些,但在如此一心关心爱护他的师兄面前,纪安越发的觉得自己对崔玄不好了。忙开口道:“师兄,对不住了,我今日一兴奋就想先眯一会,结果睡着睡着就睡沉了。师兄,这是我做的糖水,你尝尝好不好吃。我祖母喜好泉州的糖水,家里的厨子以前常做,我只是大体听过,却没动过手,你尝尝吧。”
崔玄却是想着他师弟果然心太软了,不过,能尝到纪安亲手为他做的糖水,崔玄倒是巴望着以后纪安能经常犯这样的错误才好。纪安可不知道崔玄再想什么,他心中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多关心师兄,再也不要像今天这么大意了。
喝完了纪安做的糖水,崔玄开始和纪安讲正事。纪安也是明日去知府府报道,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其实,这也是没法子的,那些原本的老官老吏,即使官卑位小,但架不住长时间在地方做官。手底下已经有了一部分的势力,新官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这些人就不会把新去的官员放在眼中,欺上瞒下,架空新来官员也是不敢的。
崔玄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纪安身上的,但纪安这个知府府里却是是有一个棘手的人,那就是作为同知的孙扑正。其实,若是让他安排,他是不会把纪安放在泉州的做知府的,因为,他实在不希望纪安和孙家有牵扯。
孙家,孙扑正和他还有一段恩怨,他的前未婚妻卢玉芬就是嫁给了这位。前世,这位孙扑正和卢玉芬情投意合,可惜卢玉芬和自己有了婚约。崔家也不是孙家这样的家族可以比拟的。
就算崔玄爵位未明状态下,卢家也只是拖着做缩头乌龟,也没上门推了这么婚事。等崔玄继承爵位,卢家立马殷勤的贴上来,没到半年,就和范氏说好,把卢玉芬嫁了过来。
崔玄不喜欢卢家对他的态度,没好处就躲,有好处就沾,这样的小人行径在当时的崔玄眼中十分的不屑。对着这个妻子,崔玄也没有多少好感。不过,卢玉芬很会做人,即使是范氏,也不得不说卢玉芬很是孝顺贤惠。崔玄当时也没什么喜欢的人,对着妻子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瞧着卢玉芬做派贤惠,他倒是对她多了几分心,甚至反思,自己因为卢家而迁怒于她,有失君子风范。慢慢的,瞧着卢玉芬事事周全,为他打点后院,结交应酬,崔玄心中倒是有了朦胧的好感。
不过,范雨嘉算计他后,他纳了范雨嘉为二房。范雨嘉却翻出了卢玉芬和孙扑正这对苦命鸳鸯的旧事。那个时候,孙扑正为着卢玉芬还未娶妻,纳的两个妾也是照着卢玉芬的模样找的。
崔玄心高气傲,心中十分的不悦,他嘴上未说什么,可心中却十分的介怀。瞧瞧的派人去查探,半响才发现,卢玉芬并不如他想的那般贤惠美好。当年,他被李氏压着可能得不到爵位的时,正是卢玉芬接近孙扑正的时候。这样敏感的时期,让本就心中有些不满的崔玄十分的敏感。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卢玉芬心中有着旁人,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文人来说,这无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