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一看大哥二哥都拿了银钱多,顿时后悔啊,当即说再送俩上京成不成?
“不收了,周周没说要人,那就是人手够了。”杏哥儿给推了。
后来二房苏狗娃看三弟后悔,便出了五两,说:“三弟,你开了春先拿这二十两把房盖起来,以后栓子还拿钱回来。”
“唉,现在就靠栓子了,早知道我就跟大哥一样再送一个去。”他家没哥儿,不是儿子就是丫头,丫头总不能送过去吧?儿子苏三舍不得了,都是大小伙能种庄稼有力气的。
现在后悔,晚了。
再说京里。
从梁师兄那回来,福宝又得了许多玩具,其中有一盏金鱼灯,福宝爱不释手,小手爱惜的摸摸小鱼脑袋,舍不得放下来。
小金鱼灯外头是纸糊的,骨架是竹子做的,跑起来时,鱼尾和头还会摇摆,像是小鱼动了起来,听老师说,这是梁师兄亲手做的。
顾兆惊讶,没想到梁师兄做这一手玩具也很厉害。
“以前做过,兔子的小鱼的,我糊小鱼的好一些。”梁子致说。
孙沐慈爱摸摸福宝的头,“福宝喜欢小鱼的,等明年了,四爷爷给福宝糊个兔子的。”
“是了,老师做兔子的好,不过老师都不动手了。”梁子致没想到老师会有这个雅兴,之前他做鱼灯笼时,老师可没提。
今日见了福宝,老师一定也是想起了明源。
送客走时,孙沐想了想,说:“子清,你要教福宝启蒙学习吗?”
“福宝才两岁,在等两年,先让他好好玩玩。”顾兆说的是实岁,他说完,见老师脸上神色多了几分愁思,却不好细问。
今日来拜年,老师与师兄见了福宝,是真的喜爱呵护,可顾兆总觉得,两人有时候借着爱护福宝,说些其他的思念之情。
未能点明,处处却是。
上了车,福宝抱着小鱼在怀,马车要动起来,顾兆说:“小鱼放一旁,小心你别摔着小鱼了。”
福宝一听会摔着小鱼才放好了。
“爹爹看。”
“好爹爹给你看着。”顾兆答应。
黎周周抱着福宝在怀搂着,问:“困不困?今天福宝没睡午觉,玩了一天。”
福宝摇摇头说不困,可下一秒用手捂着打了个哈欠。
黎周周便笑了起来,福宝靠着阿爹怀里,含糊不清的音说:“阿爹,伯伯家好玩~伯伯好,四爷爷好~”
“那得了空闲,下次爹带你过来。”顾兆答应。他来交作业,看在福宝面上,老师对他的作业诗词应该能温和一些吧?
回了家,天已经黑了,黎家点了灯。
方六开的门,黎夏也跟了出来,行了礼,在车架旁接夫人和小少爷,顾兆先下了车,黎周周把睡熟的福宝递给相公,这才踩着踏凳下来,一看黎夏老实站在旁边也不知道做什么。
把小鱼灯笼递过去了。
“这个拿到后院去交给我爹。”
黎夏得了活,那拘束老实样才轻便了,拿了灯笼刚走两步,想着不对又退回来了,站在门口一旁,等着老爷夫人少爷都进去了,这才提着灯笼跟上。
黎周周见了觉得黎夏虽然木了一些,但是能教。
顾兆也看出来了,回头跟周周说:“孟见云让方六带一段时间瞧瞧。”先别搁家里了,按着小厮车夫管家路子培养看看。
他想完管家,再想着孟见云那小孩脾性,默默叉掉了。
等进了家,换了衣裳,把福宝搁床上先睡会,都收拾整齐了,方六来回话,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回老爷夫人话,梅子买回来了,这冬日下雪,我和小孟过去,人只剩一口气吊着,看着都凉透了,她老子娘就说一两银子拉走。”方六本来都不想要了,不是钱不钱的事,是年三十拉回来个死人不成吗?
可小孟倔,说夫人要买,人还没死就得买。
方六当即说:“你是拿了夫人话堵我,到底是你自己私心给主家招来这么个麻烦,还是真忠心耿耿按照夫人老爷话办事?”
孟见云咬着唇,拿眼睛看方六。
“我那句话没道理?年三十了,你老子娘要是还在世,能让你拉着一口气快死的人往屋里拾掇?非得抽你不可。别看我说话难听,我也是跟你一样一道的,我家那时候发大水,整个村子淹死了,我们姐妹兄弟父母爷奶加起来十多口,如今就剩下我和我弟弟相依为命了。”
方六也不知道这孩子听不听的进去劝,说:“夫人老爷又不是你老子娘亲戚,就是亲戚了,你现在成孤儿一个,人家指定是躲着你走,怕你上他家门吃他家饭,你整日心里攒着恨积着怨,可又不是老爷夫人欠你的,救你还救出坏来不成?”
“我没恨老爷夫人。”孟见云硬邦邦说:“我知道老爷心好,当初没人信我,都说我杀了同屋人,只有老爷问我杀了没杀。”
他说没杀,老爷也信了。
“我就是没给我哥报仇,我心里不甘。”孟见云这辈子这口气都吊在胸口,出不去了,“我一闭上眼就是我哥,躺在雪地里光着身,一件衣裳都没留,身上肉都不整齐,有牙印……”
方六一听沉默了,之前以为小孟大哥是被人抢馒头时给打死的,灾难时一口吃的贵啊,争起来红了眼,闹出命正常,可没成想还有畜生干这种事。
孟见云用手背恨恨擦了眼睛,一双眼通红,嘴里说:“我知道人人觉得我横是个坏的贱的,但我心里知道好歹,老爷夫人买了我,我这辈子命都是黎家的,不用你在这跟我说。”
“嘿你这小子。”方六看小孩较真,小小年纪,却有几分血性,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是说:“那要是以后有人诱哄你,说知道谁害了你大哥,如今在哪里,要你干背主求荣的事——”
“放你的心!”孟见云咬牙说。
方六就不逼了,小孟给了答案。最后方六还是买了人,就一两银子,拉着人回去时,方六就说:“不是我逼你,孩子记住了,我以前也是做家奴的,背主求荣背后里给主人捅刀子干不得,要是没了家主,一条命早没了,这是家主给的命,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你是黎家奴?”
“不是,我现在是自由身了。”方六跟着旁边车辕上的小孟提:“我之前在另一家当奴才当了十多年,后来撞见了不能说的,我顶了事,主人家念我伺候这么多年,赶出来了。”
“要是现在黎家和前家选,那我自然选黎家,虽不是黎家奴,可拿的是黎家工钱,做什么就得尽忠,才能久了。”
孟见云没说话,只是嗯了声。
回去找大夫也没找到,大年三十门都关着,还好黎家有药材,黎大拿出来了些,什么治伤寒的、外敷止血的、冻伤药都有。
那梅子就一口气,黎大做了主,拿了治伤寒的药材给蓝妈妈煎,先灌了。蓝妈妈把药材交给黎夏熬,问:“煎药会不会?小火煎药锅子慢慢煎,三碗水煎到一碗水……”
黎夏记下了。
蓝妈妈则是烧了热水端去屋里给那姑娘换衣裳擦洗干净,一脱衣裳,昏过去的人就揪着衣领死死的攥住,嘴里念叨什么不要,蓝妈妈见多了,这模样几分伶俐的,一路走过来日子可艰难了,当即哄了说擦洗干净,换了干净衣裳。
这头发蓝妈妈犹豫了,毕竟是姑娘,可要是有了虱子,睡这炕上,那她和黎夏也别跑了,还怎么做饭伺候人?
只要是对家里主人不成的,蓝妈妈可没犹豫了,当即给绞了。
等黎夏端来药,一见炕上那姑娘头发短的乱糟糟,吓了跳。
“小夏你记住了,别说她这头发,就是她这条命都是黎家捡回来的,要是命不好活不下去了,黎家还搭进了一两银子,要是活下来运气好了,那是伺候照顾黎家的,有了虱子还咋伺候人?”
“一旦是对主家不好了,那没什么犹豫的。”
蓝妈妈交代完了,看黎夏记在心里,这人太老实了,榆木疙瘩一般,她说了就记,原原本本的做,那哪成,赶紧又说:“不过还有一点你记住了,那是黎家主人是主人,咱们做下人的不能越过去替主人拿捏事,晓得不?”
黎夏糊涂了,蓝妈妈说对主家不好就不犹豫,可又说要主家拿捏事情主意,那他到底咋做?
“药晾的能进口了,先给我。”蓝妈妈接了药,一手端着一手掰开梅子嘴给灌了下去。
一碗药是灌了干净,可见蓝妈妈这手段以前没少使过。
末了,蓝妈妈将人放平整,下了炕才说:“你看这姑娘绞不绞头发的事,这就是小事,跟着主人家没啥大关系,可留了头发要是有虱子,传到咱来身上头上,咱俩是忙灶屋活计,还要进里院子的,要是传给了夫人老爷呢?”
“这就不成,我给她绞了,坏的就是她一把头发,这我能做主,等她醒来了,要是记恨我那便恨去,我还怕她个小妮子不成。”蓝妈妈也是有底气的,就光看府里买了人,可灶屋、里头伺候的活还是她拿着事就知道了。
夫人还是不放心这些才买来的,放手让她教呢。
“你后头慢慢学慢慢看就知道了。”
结果也没多后来,黎夏用药渣又煎了一碗,蓝妈妈还纳闷,后来听黎夏说,新买来的小孟发热——
“我都没瞧出来?真的假的。”蓝妈妈嘀咕不信,她看小孟干活挺利索的,今早她还让抱柴火和担水,都干了,没瞧着有事啊。
黎夏是细声细语说:“之前在牙行那牙人冻了小孟半宿,我看他脸色不好发汗,他干活擦的勤快,蓝妈妈你说的,要是他风寒传给了老爷夫人就不好了。”
“对,你把药给他端去先喝,我回头跟夫人说一声。”蓝妈妈让黎夏去,等老爷夫人少爷回府了,蓝妈妈回话说了声前头今天发生的,三言两语讲完了。
梅子擦洗喂了药。
小孟好像发热,也给喂了一碗,是黎夏瞧出来的。
黎周周听了,说让两个先养两天,黎夏也是,别安排重活,先辛苦了蓝妈妈,今年你和方六都忙活到现在,可能还要在延后几日,过几日再给你俩放假回去。
今年没八皇子的肉和荤腥,黎周周给包了红包,蓝妈妈和方六各三两。
要吃什么自己买吧。
这可是四个月的工钱,两人当即是千恩万谢,自然没什么不愿的,反正迟放两天假而已,回去了也没什么走动的。
等人一走,黎周周说:“我瞧着黎夏还挺心细的,也老实,再等等,让蓝妈妈好好教教……”
可以放福宝的卧室守夜。顾兆也是这么想。
好家伙,买了仨人,现在能用的就一个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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