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弼看着猫咖, 有些心痛。
原本杨士奇找到他时,说那猫咖多有些神异之处,他还以为是何等神妙。结果却只是这般小的一个宅子么?
纵使这宅子有一整面的琉璃窗, 上面还有一整个琉璃小阁。可它却依然……只是一栋小宅子啊!
他们的小猫精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张文弼自己是受过那只大白猫的恩惠的。
当初陛下跟着他们一同出征,驻扎漠北、人困马乏,大半月沾不到一点荤腥的时候, 都是那只大白猫猎野兔猎狐狸给他们加餐。
那实在是一只姿态傲慢却身手矫健的厉害猫咪。
张文弼至今都能想起那只猫在军营里缓步慢行的姿态。
它那样完美, 谁见了都会喜爱它的。
更别说……张文弼还是亲眼看着大白猫去世的。
先皇病逝那年, 他护送陛下回京, 一同被叛王截杀。那只漂亮纯洁的小猫救了他们所有人。
它纯白的皮毛染上深红的污秽, 在叛王惊惶的嘶吼声中, 化作了点点流光。
连逝去都那么美。
张文弼偶尔会梦见这一幕。偶尔也会想, 一只妖怪, 要怀着什么样的感情,才会为了自己的主人豁出命去?
他想着想着, 便也就淡忘了这些事。
可杨士奇突然上门,将这大半年种种事讲给他听,他便又想了起来。
杭州府有一只猫妖入世,他给郑三宝送望远镜保出航平安,给陛下送仙草灵药调理身子,还引天雷劈了杭州府的贪官污吏。
莫说是陛下了。就连张文弼自个儿都在想……莫不是那只大白猫回来了?
虽说那猫咖小掌柜是个人,但没见那故事里都说,妖怪成精了都会化作人身嘛!
……虽然这个人身与他想的很不一样就是了。
张文弼看着眼前的小郎君, 一时激动, 一时失落, 心里着实百味陈杂。
“您是哪儿不舒服呢?”顾长安问他。
张文弼干巴巴地:“嗓子有些痒还有些痛, 感到口干还发热。”
顾长安便了解的点点头:“您稍等。”
张文弼看他回到吧台后, 不知在干些什么。一时间失落又漫了上来。
怎么回事,他们的小猫精永远只会用鼻子看他,哪里会有这么温和知礼的样子?
难道他与陛下都猜错了?不是小猫精?
不过这么亲近陛下,就算不是小猫精,也该是小猫精的亲朋吧……?它们猫一窝不是会有好些个猫崽?小猫精应该会有个很庞大的家族吧。
张文弼乱七八糟地没想出个名堂,眼前就被怼了个药碗。
那让他失落的小郎君言简意赅:“喝。”
哎,这态度就对了嘛!张文弼一时又觉得舒服了。也没让随从试药,接过来几口便将那碗黑汤给喝了。
喝完才反应过来,这药……怎么是甜的?
“您观察观察。”顾长安拿回药碗,“若是半个时辰有所缓解,就将这药给您家其他几位老人带回去试试。”
“哎,你……”张文弼刚开口,就见月亮门外走进来一只小猫。
那猫真的太小了,一生毛蓬松松的撑着,感觉也就一个球大。它慢条斯理地跨过月亮门,朝着张文弼走了过来。
张文弼目不转睛地看着它,虽然颜色不对,大小不对,连走过来的姿态都像一个毛绒球滚动。
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好似又看到了当年那只猫巡视军营的样子。
张文弼不由得正襟危坐。
金色小猫球跳到沙发上,在距离他的不远处端坐,一双金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突然道:“喵。”
张文弼:“……”
怎么办,该说什么话才好!
毛茸茸的小猫不满地看着他。
连神情都很像啊!那年他想片陛下的兔腿,那猫便是这般盯着他的!
张文弼压低了嗓子,悄声说:“陛下虽然身子有些虚,但情况还好?”
“喵嗷。”金色小猫球便应了一声。
张文弼便又说:“你们怎么会住在这般简陋的地方?虽说军营里更简陋,但这不是军营么。”
“喵呜?”
“喜欢亮晶晶,很好嘛!陛下那里有许多琉璃器……但这宅子,确实也太……”
不是他张文弼嫌弃猫咖,而是这宅子真的是……
太小了吧!
就算琉璃窗值钱。可这正厅小得一眼便能看透,月亮门后的院子,瞧着也不怎么大。难得有个院落,还连个景都没有!
难怪郑三宝写信与陛下说,这顾郎君生活很是简朴。
连朝食都只有一碗奶粥。
平日里夕食也不丰盛。
张文弼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管这小郎君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只小猫精,但总归与那只小猫精有关系。
便是凭着过往,也不该让他过得这般艰苦!
“顾郎君。”张文弼喊道,“虽坐北朝南四方有型,但这宅院着实是小了些。我家老爷在杭州府有间宅子,五进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