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了办法,也没能将辞陌衍推开。
挫败的同时,还有些小窃喜。
我每日都会给辞陌衍写下一封情书,却不敢寄出去,也不敢藏在自己房里,只好都交给半溪代为保管。
“太子殿下传来口信,宫内的荷花池开了一株并蒂莲,特邀请郡主去观赏。是不是,又拒了?”
我特意换上一身大红色曳地罗裙,“并蒂莲开,此乃吉兆,我当然要去。”
辞陌衍顶着当空的烈日,晒得蔫吧蔫吧的,一看到我,就打起了精神,“辞妹妹,我在这里!”
接天莲叶的荷塘里,一叶小舟随波微微摇晃。
辞陌衍含笑站在小舟上,被玉立的荷叶挡了大半的身子。
水波倒映在他的俊颜上,似乎,所有的光亮都聚焦在他脸上。
天地间,只能看到一个他。
我嘴角勾起久违的笑意,扶着他的手踏上小舟,“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有没有,我也刚来。”
辞陌衍见我坐稳之后,才将小船往湖心划去,“辞妹妹,那株并蒂莲,就在湖心。”
我微微依靠在船畔,轻嗅着荷叶的清香、荷花的芳香,时不时拨弄着泠泠的清水,“这片荷花池,注引宫外活水,水深的很。你不会水,就不怕,掉进水里?”
辞陌衍痴痴地望着我,止不住地低头傻笑,“辞妹妹会水,如果我掉下去,辞妹妹肯定会救我。”
我突然站起来,小舟突然剧烈地摇荡,“如果,我要将你推下去呢?”
辞陌衍害怕不已,身子紧绷地像石像一样僵硬,紧抓着船沿,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听到我的话,竟然放开了手,“如果将我推下去,辞妹妹不再生我的气,那就尽管动手吧。”
这傻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羞愧地坐回原处。“并蒂莲在哪里?”
“只要辞妹妹抬眼,它就在你目之所及之处。我,也是。”
那株夭夭的红莲,迎风招展。
花开两朵,相偎相依。
我只是嘲弄地笑了笑,然后,狠心将它折下,“并蒂莲开,虽是难得,却也禁不住外力的摧残。你、我,同样如此。”
辞陌衍怔怔地愣在原地,双目染上刺目的血红,“辞妹妹,你为何总要如此绝情?”
我看了眼手中的并蒂红莲,不屑地砸向辞陌衍的脸上,“辞陌衍,这株并蒂红莲,便算作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祝你与孙家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辞陌衍慌乱地抓住我的手,“孙素伊是父皇给我安排的,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娶她!”
“那你就死吧。”
我不过随口一句话,竟没想到,辞陌衍真的跳下了荷花池。
我想也没想,便跟着跳了下去。
将辞陌衍救上小船后,我那颗冰冻的心,终于活了过来,再次恢复了跳动。
还好,辞陌衍没事!
辞陌衍紧紧地抱住我,几乎要将我嵌在他的怀里,“辞妹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出事。”
“辞陌衍,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背上谋害储君的罪名而已。下次,你要寻死觅活,别在我面前死!”
甩下这句狠话,我便提着一口气,轻踮着荷叶,几个起落,便回到了岸上,任由辞陌衍黯然神伤。
远远的,我看到,辞陌衍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这一服猛药,应该能让他打退堂鼓了吧。”
我听说,辞陌衍坠下荷花池后,大病一场,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
我如坐针毡,想潜入东宫打探消息时,突然觉得胸闷气短。
我运气逼毒时,察觉到自己所中何毒,不禁冷冷一笑,“我都离开纪家八年,他们居然还惦记着给我下毒。”
“皇家、纪家,谁都想要我死。天地之大,为何偏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难道,我真的要一死了之,才能得到解脱吗?”
我的意识渐渐朦胧混沌,看到的景物越来越模糊。
终于,失去了一切的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无比的荒诞。
郡主府的一景一物,没有任何改变。
在我眼里,却觉得什么都变了。
又过了一年,我刻意没去打听辞陌衍的消息,还是从府中下人的口中得知,辞陌衍已经和孙素伊大婚。
大婚当晚,我从桂花树下,挖出那坛尘封多年的女儿红。
我和孤冷的残月一起,对着太子府的方向举杯,“衍哥哥,敬你,愿你与孙家姑娘举案齐眉,白首相携。”
我自诩千杯不醉,今晚,只是区区一杯,我便已经醉醺醺了。
大抵,这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迷糊之中,我居然看到了锦衣华带的陶融。
“来,我们一起喝。”
也许是,酒壮人胆。
平日,我在地牢见着他就害怕,现在却没心没肺地对他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