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心将她束缚于此地,整个御禅阁除了她便无旁人,于是做饭熬药等所有杂碎,全都是她一人完成。
然而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空荡荡的御禅阁里打扫着卷宗上的尘土,理一理专属于皇帝的佛经卷宗。
之后有一日,萧昇命人传来音讯,派人给了她几张人像画幅,人像下打叉,随着画像附着的一封信函。
上书:射杀你同门执事的杀手以及欲拆佛像之人已查出,非宫廷护卫,人头已落,若想看,随时命人奉上。
慕小夕阅后,便将画像和信函皆烧成了灰,之后的两日,她便一直守在竹林里替空怡监寺念经祷悔。
又过了两日,她从给自己送来食材的宫女口中得知,启灵已痊愈出了宫,她只叹与启灵能相认却不能相见,她也无法将心中积攒的一堆疑问与他吐个清清楚楚。
自上回与启灵诵经出了差错后,皇帝便再未召她继续给萧滢诵经,只是听闻每日仍有不间断的民间神医进出宫中。
二月初,竹林里的枝芽开始冒出,渗出春意。
慕小夕正静静地盯着一节竹枝上的嫩芽,叹着: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人生一世短短不过六十载,甚至会更少;尘俗中人的皮囊躯壳如此之脆弱,上世投胎而来的灵魂便得小心地跟着现世中不同身份的躯壳而憋屈萎靡,还得生生受人世间的各种苦病伤情。
如同被负情的楚雪言,还有被人陷害抢夺了江山的三哥。
她开始怀疑,活在人世间是否其实就是在炼狱?
正神思中,忽闻高墙外有躁动声传来,像是一排排护卫在行礼。
许是皇帝的到来,慕小夕急忙敛了仪容,随即便疾步走出竹园,去到殿堂外迎接。
她垂首静静跪在殿堂门前,看着朝她走近的云锦黑靴,踏出一阵冷冷疾风走到她面前。
“抬起头。”
慕小夕蓦地抬头一看,竟是萧昇。
萧昇居高临下睨着慕小夕,冷峻的面容淡漠傲然,语气也浸透着冰霜。
“那日诵经你对靖安公主施了何咒?”声音冷冷,凉意透心。
“什么?公主怎么了?”慕小夕仍旧跪着,仰着头睁大双眼吃惊地看着萧昇。
萧昇眼底闪过一丝冷厉,“你还要装到何时?”
慕小夕面色苍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捏拳,“恕夕武无知,不明灏王爷所言何意?”
萧昇面色阴沉,向身后微微侧头,便有一手持拂尘身着黑衣的道姑走上前来,仔细地端详着慕小夕。
那道姑约莫三十岁数,面色微黄,如同她手中金色的拂尘麈尾般映在日头下晕出暗黄的光影,遮挡在慕小夕的眼前。
她被那道姑古怪的眼神搜刮了片刻,便听那道姑朝萧昇道:“贫道道法虽不及师父深厚,然而方才贫道将此人面相细细琢磨,却看出其印堂青紫发暗,额头显出若隐若现的黑影,如此一般是念了一些不正道的经言所致。”
慕小夕心口一紧,生怕被那道姑识破自己念过入魂诀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