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清风透过浅绿色的纱幔吹进屋里，秦氏站在床边，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锁在凤琴沉睡的脸上，“有为娘在你身边，你就这么睡着吧。”
这躺着的虽然是她的女儿，但母女心不齐，她必须得防患于未然，省得这不听话，口口声声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的蠢丫头坏事。
然，转瞬，秦氏脸色阴沉，眼里尽显冷意。
无法接近目标，她又如何能顺利完成任务，更何况陛下要求她尽可能早点事成。
心中又恨又怒，秦氏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轻视凤白，觉得自己应该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出现在凤白面前，而非像今日这般仓促，让对方对她起了防范之心。
是的，秦氏眼下确定，以及肯定凤白疑她所言，不然，就不会给她们母女安排这么一处陋居，且眼波平静，看不到有丝毫伤感，同情，哪怕是怜悯的情绪流露。
“她果真有问题。”
凤白神识外散，将秦氏的面部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都说虎毒不食子，可秦氏却狠毒到暗算自己的女儿。”百里墨殇皱眉沉思片刻，道，“秦氏的出现八成与那女人有关。”
闻他之言，凤白怔了下，旋即道，“能安然脱身，又径直找到这，和姬华裳确实脱不开干系。”顿了下，她续道，“我想尽快从她那着手。”
百里墨殇没意见，“现在。”凤白摇头，“还是晚上吧，这会子她警惕性高着呢。”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百里墨殇漆黑如墨的风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宠溺道，“听你的。”
……
夜如期而至，凤琴缓缓睁开眼，入目便看到秦氏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中发不出半点声音，登时，她瞳孔一缩，眸中聚满难以置信。“很难以置信对不对？”
秦氏嘴角微掀，语声平淡道，“你要是听话，为娘也不会对你如此狠心。”
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眼前这人竟然对她用药？！
是，她是发誓断绝母女关系，可她体内毕竟留着这女人的血啊……好狠的心，真得好狠呐！泪无声滑落，凤琴眸中神光渐变死寂，罢了，罢了，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秦氏自然有把她的目光变化看在眼里，瞬间，她神色一冷，咬牙怒道，“你摆出这幅死样子是给为娘看么？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为娘心软，就能让为娘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就错了，为娘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死活！”
“你不在乎我在乎。”清越的嗓音骤然间在屋里响起，秦氏心惊，循声而望，就看到两抹身影现身在她眼前，“妾身，妾身刚才……”
她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刚才所言辩解，然，不待她把话道完，身体已下意识做出进攻之势。
凤白冷笑，“别白费力气了。”
她没有任何动作，却令秦氏保持着进攻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耀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不等百里墨殇吩咐，走到秦氏面前，抬手就从其口中取出一个药囊，而后，他退至门外。
见秦氏眼里怒火燃烧，张着嘴发不出声，凤白缓步走近她，淡淡道，“你接近我目的是为杀了我，可对？而吩咐你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丧家之犬的女帝，你呢，在被凤鸣渠纳入他后院前，便已是女帝的爪牙，秦氏，被我说破你的身份，说出你的目的，你有何感想？”
秦氏脸色刹那间失去所有血色，目中神光惊怔，惧怕，只觉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不是人，这是妖孽，绝对是妖孽，要不然怎能道出那么一席话。
“很吃惊？吃惊就对了，因为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凤白说得那叫个云淡风轻，却打击得秦氏仿若被活生生揭掉了面皮，双颊滚烫，吃痛，但她的眼神此刻像是要吃人一般，狠毒得令人毛骨悚然。
可惜的是，这对凤白起不到半点杀伤力，“自尊受辱，狠不得一口咬死我，怎么办呢？你现在可是连动都不能动，只能怀着愤怒和不甘在这瞪眼了。”
语罢，她绕过秦氏走到床边坐下，“傻丫头。”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绢帕，她拭去凤琴眼角的泪水，“很快你就能恢复正常。”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柔和，看着她，凤琴眼里的泪水越发止不住。
轻叹口气，她放下绢帕，素手轻置凤琴额头，顿时，丝丝缕缕的绿芒从凤琴头部覆盖她全身。
暖流在体内涌动，凤白觉得很是舒服，可一想到秦氏所做的事，她的心就痛得无以复加。绿芒消无，凤白又给她嘴里塞入一粒丹药，继而道，“把那晚的事仔细说说。”
丹药入口即化，凤琴身上有了力气，喉中不再难受，她立马坐起身，扑倒凤白怀中，张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凤白被她抱住的一瞬间浑身僵硬，半晌，她机械地抬起手，在凤琴背部轻拍了拍，给予这位堂妹无声安慰。
约莫过去半刻钟，凤琴的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她哑着嗓子，抽噎道，“她和那些坏人是一伙的，当着我的面亲手杀死了爹爹和嫡兄，无论我怎样求她，都不能阻止她杀爹爹。我有亲眼看到大伯和瑜儿，还有祖父他们忽然消失不见，呜呜……到处都是尸体，火好大，我没用……救不了爹爹，救不了嫡兄，救不了大伯他们……”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凤白自然听得出凤琴口中的她是指秦氏，这从秦氏此时异常恼怒，愤恨的脸色上不难看出，拍着凤琴的背脊，她浅声道，“不是你没用，是敌人太强大，你没有错，好了，别哭了。”
凤琴哭着摇头，“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不想她陷在自我情绪中无法自拔，凤白转移话题，“来帝都前你们都有见过什么人，又去过什么地方？”秦氏一听凤白这话，神色立时变得紧张起来，她担心凤琴说出姬华裳的下落，然，她的担心又有谁会在乎？凤琴哭着道，“从南域到帝都后……”
凤白认真听她说着，待她音落，凤白问，“可知那个小村落叫什么名字？”凤琴摇头。
秦氏一脸死灰。